《[猎人团长]一一而终》风垂客

83、Chapter 83

　　Chapter 83 约会

　　淡蓝的天，穹顶是透亮的干净，而边缘漫起云潮。白色的云化成巨轮停泊靠岸，迟迟不肯出发，横渡海洋。等待着谁上船。是等着谁？

　　还没等到，猛烈的大风便用力鼓吹，横扫树叶和花，掀起流转的眼波和轻纱。巨轮即将出发。

　　银红的纱裙飘飞着，宛如鲜丽的花盛开。

　　兰茜缓步来到108号。两旁浓烈的绿荫簇拥着她。她站在酒馆窄小又精致的玻璃门前。头顶暗淡的星星灯几乎垂压在发丝。灿烂的影子反映在门上，而里面的情形如同混沌的黑洞。

　　说不定幻影旅团全体成员向她微笑。

　　不过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假如他要简单粗暴地杀掉她的话，应该当场会动手，不必大费周章。

　　兰茜推开玻璃门。

　　里面是沉静的深绿。安静的吧台和桌椅，空着的驻唱舞台和空白的球状灯。门扉在背后合上，如隔开海洋的暗流。

　　逐渐尖细的注水声从吧台后飘来。兰茜闻声看去，只见黑发的温和青年从吧台下面直起身，抬眸正用一双笑眼迎接她。

　　他手里托着颜色冰蓝的鸡尾酒，加上金黄的柠檬和红润的樱桃点缀。散发出水雾。放在台面。

　　“我第一次调的‘水晶之夜’，给你。”

　　他浅浅微笑的模样，看上去真像人畜无害的天真大学生。

　　嗯，校草级别的。

　　兰茜仔细端详他外貌的变化，边看边走。优雅地迈着小步而行，坐在高脚凳上。库洛洛在她过来前，顺手开了头顶的小灯，只照亮属于他们的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暖色的光线柔和地从上方流泻。

　　坠入她坐好后，扬起的那一双独特深邃的深海般的大眼里。幽暗的星光破碎着、漂浮着。

　　双目交汇的瞬间，海洋映着黑夜，黑夜透着海洋的深蓝。

　　兰茜微微错开一点视线，柔了声线，软软地说话：“库洛洛，敬你，为过去的情谊，干杯。”她不无讽刺地说。毫不犹豫地喝了他调的“水晶之夜”。

　　嗯……真酸涩！

　　兰茜吐舌，放下酒杯。

　　“不好喝。我以为库洛洛做什么都该很出色才对！”

　　库洛洛一共调了两杯，他面不改色地喝着自己的。让她深刻怀疑他的与自己的是不同的味道。

　　“是一样的。”他看穿她的怀疑，笑道，“我其实擅长的领域很少，不擅长的更多。在某些方面，我甚至一窍不通。所以，我会后悔、也会遗憾。如果早些领悟的话，事情就不至于不可挽救的地步吧。应该还有补救的办法吧。我是这么期待着的。”

　　“库洛洛擅长的领域呐……其中最擅长的，肯定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了。这一点，我正在努力以你为榜样，修炼着呢。”

　　兰茜推开“水晶之夜”，撑着双颊饱满红润的脸，深邃的眼里全是闪烁的星光，引着人深深陶醉。

　　“兰茜。”库洛洛唤她的名，咒语般的具备迷人魔力，使她不禁静心细听，“你其实就是我，对吧？是Elle将我的形象投射在她的内心人格，塑造出你。Elle对我的理解很深，因而你很像我。太像了。”他举起酒杯，几乎是叹息地赞美道。

　　“是的，你说得没错。说起来Elle真是悲哀。潜意识察觉出你的危险和黑暗，将我锁在最深处的小房子，表面仍然做出相安无事的样子，自欺欺人。五年前那天你跟她分手，她和其他人才压制不住我。我出来了。如果没有我，Elle今天就真的躺在地底下。我与她们不同，我想活下去。”

　　“深处的小房子吗？我开始理解她的想法。话说你预备在庆典大礼那天，做什么？那是能让你活得更好的事吗，或者是截然相反？”他漆黑的眼，也在闪烁。仿佛真诚，又坦率。

　　“我必须要告诉你吗？”她靠近他，一字一顿地用气音说，异常的诱惑，转过话头，她又说，“当然，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有千百种办法调查，谁叫你现在硬是要跟我杠上？听着，说出来可以，不过需要有条件交换。你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库洛洛干脆地答应。

　　“好。我预备在庆祝日那天，干掉洛克大主教。他会在盛大节日出席重要活动，那是我能靠近的唯一机会。他可是毁掉Elle人生的凶手，是我必除的对象。”

　　半真半假，真实夹杂着谎言。

　　“我是独自前来的。旅团不在附近。现在是我个人的活动时间。我来到这里嘛，是想要教皇手里的权杖。用来装饰我的居室。”

　　他们真真假假的谎言，是多么相似啊！

　　“你被抓了，可别供出我来。黑锅你背。”兰茜马上撇清关系。

　　“原本就与你无关。”他顺着她意。

　　这话就变得很好听了。兰茜满意。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总之互不干扰就最好。

　　兰茜下去高脚凳，头也不回，直接奔着门口。推开门出去，后面的门却没能立即关上。

　　他跟了出来。

　　外面的日光过分地灿烂，浓荫漂浮在她和他的身上，照亮两个同时游走在光与暗之中的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她快步，他正常的步速就能追上。

　　讨厌的大长腿。

　　“约会。”他笑，微笑在阳光下明媚起来，有了真实的意味。

　　他居然说了跟她一样的话。莫名地不爽。

　　“事先说明，就算你套近乎，我也是不会帮你的忙。我们各忙各的，河水不犯井水。”兰茜警觉地拒绝。

　　“好。”他只用一个字打发她，紧接着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混到公主的身边当女官？能做到这点，你的表现必须要跟正常人一样。这就说明你确实能在人前掩饰自己。你掌控这具身体，时间应该很长了吧？Elle呢？”

　　“哦，看来以前跟你同居的日子，你学会不少。”她忽然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即使在阳光下，也显得冷酷和残忍，“Elle已经死了。在玫瑰城堡附近埋葬。我遵照她的遗愿，把你送给她的谎言——银河蝴蝶挂在坟头。算是纪念她讽刺悲凉的短暂人生。顺便一提，银河蝴蝶已经解封。你想要的话，自行去取。”

　　“这么说来，西弗、米拉、艾莉森同样受到你的压制。”他不受影响，自顾自地推测。

　　见库洛洛反应不大，兰茜谈不上失不失望，她只是一直在试探他的态度。

　　“连Elle都死了，你以为她们能活下去吗？不，她们不能。自从她死去的那天开始，我把她们全都吞噬，现在，你见到的就只有我。怎样？喜欢我吗？想要我吗？”她故意扬起银红的裙摆，在他面前旋舞，如狡猾的精灵。

　　“喜欢。”库洛洛站在那里，凝视她，认真地说道。

　　又在骗人了。

　　“兰茜，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和Elle有些像。调皮起来像，聪明的部分最像，镇静的态度像，温柔的时候很像。你像是坚强起来的Elle。更加完美的Elle。”

　　面前的年轻女孩阴云密布。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这次是加快脚步，近乎小跑。库洛洛快步就能追上。在街道尽头红灯的时候，及时拉住想要横冲直撞的女孩。

　　可恶的大长腿。

　　她停下脚步不再闯红灯，他就放开她。站在离她一臂之遥的地方。把握着最佳的心里距离。

　　“你想要什么？是因为刚好经过，太无聊，所以顺便就来逗弄我，看看是不是能把我毁掉？像小孩子对待小猫小狗那样？”她目光冷厉，深寒得驱散日光的明灿，“我不会忘记当初是谁让Elle精神崩溃的。库洛洛，你做好心理准备没？”

　　“终于说实话了。你是记恨我的。”库洛洛笑，“如果我真的要杀你……”

　　“我方才试探过，你似乎没有那个意思。”兰茜恢复冷静，继而眉眼温和，看了看车来车往的马路，再似笑非笑地看回他。

　　呵，原来她是在假装。真不能小看。

　　“库洛洛，你真的喜欢我？既然你喜欢我，那……要我吧。”她贴近他，纤细的手臂绕到他的后颈。以她现在弱不禁风的身手（在他看来），他完全不必担心她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可当下，他确实感受一丝危险的意味。

　　这种危险的感觉，难以言说。不是能具体所见所闻的东西，而是复杂微妙的心理。

　　“你得到我，满足了，然后就像以前那样走开，离我远远的。好吗？”她踮脚，鼻尖对着鼻尖，唇擦着唇。差点要擦枪走火。等红灯的路人将他们包围起来，八卦的热情眼神到处乱飞，伴随窃窃低语。

　　她毫不在乎。

　　他却学会在意一个人所说的话。

　　危险——得到的同时就意味着失去——得到并非真心想要的，失去真正想要的。这是血淋淋的教训。

　　然而库洛洛克制不住自己，沉溺在她熟悉的温香里，久违的香气。深沉的渴望涌上喉咙，像是下一刻，会有一只张狂的手伸出来，抓住近在眼前的她。

　　熟悉又陌生的El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