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都》雅*

18、第十八章

　　“这把刀看起来还不错。”十罗将小刀拿在手上反复打量着，光洁的刀身上甚至可以清晰地映出她的脸来。卖刀具的小贩注视着眼前这位买主的一举一动，一副不敢有半点疏忽的样子。
　　“啊，”他突然叫出声来，因为他看见十罗用刀在自己的手指上蜻蜓点水般地划过。
　　看到自己的指尖上突地冒出血来，伤口整齐且细小，十罗满意地笑了。
　　“就要这把了。多少钱？”
　　“五块… …”小贩的眼神有一瞬间游离在十罗的身后，“啊，不，三块就够了。”
　　察觉到小贩的目光，十罗皱着眉头朝身后瞥了一眼，随即便将五个硬币当的一声扔在小贩的摊铺上，在惊脯未定的小贩讶异的眼光中转身走掉了。
　　红丸看见十罗穿过人群朝他这边走来，脸上的表情相当难看。
　　你能不能不要连我买个东西也跟着我好不好？！十罗本来想这么对红丸说，可是一看到红丸脸上无辜的表情，她一肚子的火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了。于是她只好瞪着红丸，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十罗长久的，尽管是愠怒的注视，让这个像猎豹一样桀骜不驯的男孩竟也微微地红了脸。他带着小孩子似的认错的表情慢慢地低下头去。
　　十罗无可奈何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不再理红丸。
　　他们在热闹的集市里漫无目的的走着。虽然面对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货品，可只要一想到红丸在身后紧紧跟随，十罗就一点买东西的欲望都没有，尽管他们早该为出发做准备了。
　　哪怕一个小时也好，拜托给她一些独处的时间。
　　于是带着这样强烈的想法，十罗突然停在了路中间。
　　“还需要准备两三件斗篷… …”她故意在红丸面前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抬头看了红丸一眼。红发的大男孩带着不解的表情看着她，显然他根本就没留意十罗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到那边去看看斗篷，你负责去买药品。”
　　红丸听完十罗的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对于红丸的不愿意十罗只当是没看见，她用强制的口吻继续说道：“你没意见吧？要不然我们不知要在这儿耗费多少时间。”
　　看见红丸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十罗扔下一句“就这样吧”，自顾自地离开了。
　　她一刻不停地往前走，穿过大大小小的巷子，拐了不知道多少个街角，直到确信红丸再没有跟在后面，这时她才停下来，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出了不大的集市，现在正站在一家小客栈的外面。
　　想起刚刚是怎样一阵风似的来到这里，简直就像是大逃亡一样，十罗不禁笑出声来。她不应该这样躲避红丸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红丸之外再也不会有人能忍受得了她这副喜怒无常的脾气了。有时候她觉得，她和红丸实在是最差的一对组合，可是他们居然能在一起相处四年，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红丸一定不久就会找到她的。十罗甚至可以想象那个大男孩心不在焉随随便便地买了一大堆药，然后急切地到处找她的样子。还是趁那条笨狗没找到她之前好好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吧，十罗认命地想，反正对于那个烦人的家伙四年来的捣饶她已经懂得如何泰然处之了，反正，不管她走得有多远，最后还是会被那个家伙找到。
　　她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这里的景象似曾相识。似乎那个叫蓝的女孩就住在这个旅栈，她记得她和红丸几天前才来过这里，女孩当时就是在这个旅店的门口主动同红丸打招呼的，她笑着说这说那，好象已经完全不介意那天发生的事情。那时候蓝开心的笑脸给十罗留下很深的印象，就像她现在都还记得那天下午蓝好几次差点哭出来的样子，她猜那个女孩从来没有为自己笑过，当她笑的时候，全是为了别人。
　　所以她的笑让不自在的红丸完全放宽了心。
　　如果是他们两人在一起的话，也许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十罗这么想着，走进了旅店。
　　听旅店的人说蓝住在二楼，十罗于是便沿着狭窄的楼梯走了上去，木制的楼梯踩上去吱嘎作响，在狭小的走道上人们即使侧着身子仍难免接踵摩肩。十罗同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擦肩而过，她听到那两个女人在她身后小声地发出诧异的声音，似乎她会到这里来找人是一件天大的稀罕事。可是真的，连十罗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她隐约地发觉自己对蓝抱有一丝莫名的好感，也许已经受够了不会说话的红丸，此刻的她只是想要找一个人说说话而已。
　　蓝的房门很奇怪地是半敞开的。十罗在外面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推门进去。
　　房里没有人。
　　十罗站在房间的正中央四下打量了一番。蓝的包裹挂在床头，衣物整齐地叠在床铺上，只是人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个女孩未免也太粗心了吧，十罗皱着眉头想。风从敞开的窗户徐徐地吹进来，窗台上的什么东西被轻轻地拂到地板上。十罗走过去捡起那张纸条，发现这似乎是什么人给蓝的留言，上面用流畅的圆体写着：
　　如果想知道你哥哥的下落就到城镇西边四公里处的废弃工厂来。
　　十罗仔细看着这段留言，担心那个留下字条的人对蓝不怀好意。蓝似乎是一看见这留言冲出去了，她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个女孩的事情，但是仅凭这一点也不难看出哥哥对蓝而言有多么重要。
　　十罗将字条放回窗台上，无意间看到蓝的日记本敞开着搁在那里，她的眼睛掠过女孩昨天的日记，里面记录了一些琐碎的细节，有打工时的情景，也有关于东盟的悬赏通缉，还写到红丸和她。她迅速地翻看着蓝前面的日记，发现这厚厚的一本日记里几乎每一页，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写给哥哥的。十罗抬起头来，除了为自己偷窥的行为惴惴不安以外，更多的是一种苦涩和难过，这个女孩为了寻找哥哥已经只身一人走了不知道多少的路，只是她总是那样让人宽心地笑着，所以别人竟一点也不知道。
　　十罗拿起那本日记本，想把它收进屋来，就在她准备合上它的时候，一张相片从本子里滑落。十罗蹲下来拾起那张照片，在看清上面的人的那一刻，她完全惊呆了！
　　相片上的人黑发黑衣，有着忠诚的注视和温柔的笑面，一如她所熟悉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