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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梦破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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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黄粱亡了。是先帝亲自领兵。
宝蓝飞奔去找南柯,南柯却出人意料地安静,不言不语。同年,先帝驾崩。宝蓝再没能联系上南柯,以为她和其他妃嫔一样殉葬了。听宫里下人说,先帝驾崩时,南柯不肯让人碰一下他,否则她会发狂,她就坐在床边哭了一天一夜,差点疯掉,幸好太后及时劝解救下。
宝蓝想象不到亡国时安静的她哭是什么样子,但是他知道先帝背弃全世界迎娶她时,她笑得多开心,如今这个人丢下她她就会多伤心。
南柯以前经常跟宝蓝提到黄粱,那里鸟肥花香,走在街上有琴鼓瑟笙演奏的音乐,高楼里有才子能人吟诗过招,太阳暖和明亮,商人们的吆喝声不盈绝耳。她还要带上王上哥哥,回家乡看看,带他去风月楼听最好听的评书,去珍味楼喝最好喝的酒,去浔阳山看日出日落。
最后,家乡没了,他也死了。宝蓝被爹押着,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南柯的黄粱没了啊,没人能带她回家乡了啊!”
“海棠开得没去年好。”海棠枝桠似爪,海棠花却开得稀松,阿粟跑到邻边几棵树下,也是疑惑:“或许是今年春风还未来?奴路过园子的时候看开得挺好的呀。”
我有点失落,如今这才刚是花开,却是这番景象,如同临谢之期,比去年差远了。“娘娘!”阿粟已经跑到了前面,语气焦急,我快步前去,心底一沉,“怎么回事?”越往后面花开得越少,只有零星几朵了,树枝已呈枯败之色,光秃秃的。
我无由生出一股怒气,让人刨开一棵秃树下的泥土,树根露出来,我蹲下身,有些树根已经断成节了,明显是老鼠一类破坏的痕迹。“给哀家全部刨开!”
阿粟在我耳边道:“娘娘此事怕是有人在作祟。”我勾勾嘴角:“阿粟,这是哀家让你负责的园子,当初你答应的好好的。”
我生气的时候说话语调特别奇怪,会比平常高几个音还带笑意,尾音却低到极点,阿粟一听就知道我生气了,跪着作揖长拜:“娘娘恕罪,奴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明明宫里最近安静得很,是奴大意了,娘娘就原谅奴这一次吧!”
我望着远处,以前春花灿烂的一梦园,盛开了十年的一梦园,枯败地如此难看。“你以前打碎哀家的黄粱枕,弄丢哀家的翠玉粉璎珞,哀家有怪过你吗?哀家没有,只说没了就没了。可是这是先帝亲自带回来的,哀家故乡的海棠,没了,连同哀家的一梦园也就没了。”
南柯到渭国的第一个春天,渭王邀请她一起赏春,可她昨晚梦见了黄粱的海棠开得如火如荼,再没有什么春景能够胜过。随她一起来的贴身侍女阿粟柔声劝慰:“公主,身在异乡,多多结识达官贵人对我们大有好处的。”
南柯还是去了。渭王身边围拥着一大群人,看到她来了,对她招手:“小公主来了。”他示意南柯站到他身边来,委身问她:“渭国春天比黄梁干燥,公主还习惯?”南柯也不好意思让一国之君如此弯腰,稍稍昂头答:“除了脸有些脱皮以外都还好,不过用了王上哥哥送的雪膏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渭王挺直身子,“今年春雨下得大,不知道农物长势如何,花开得同去年相比是不是会艳一点。”一臣子拱手道:“臣等跟随王上一看自然就晓得了。”
途径各种各样的花,五彩缤纷,春和景明。渭王,南柯,王后,太子走在一起,渭王和王后时不时交谈逗趣,剩下南柯和太子大眼瞪小眼。
渭王突然停下,对三人说等等,便步入牡丹丛中摘了一朵最大的回来,递给王后:“牡丹比较配王后。”他神色如常,王后却凤眼含泪,抱住渭王:“妾身,多谢王上。”
旁人纷纷道王上王后感情深厚,南柯选择沉默,两个说话都小心翼翼上礼有加的人,什么感情会深厚。快要赏完春花的时候有人问南柯,“公主有喜欢的花儿吗?”她顺口回答:“海棠,黄粱的海棠。”
南柯抬眼,撞见渭王罕见的笑容:“本王有幸能见黄梁海棠,走在其中的确其妙,似冬雪春阳交融在了一起。”
南柯有些惊讶,随即便是一阵激动,他的比喻正是她每次看到海棠的第一感受,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形容海棠,能理解的恐怕也只有她。
“是的是的!一片海棠林比梅花和桃花都要漂亮,人心若是寒冬,便像走在雪里看到临风料峭的艳梅,人心若是暖春,便是踏风迎春。”渭王笑着点头。
“真有那么玄?”太子怀疑地问,他比南柯还要小上几岁,南柯见一个小孩子质疑她,翻个白眼,“等你看过就知道了。”
深秋,渭王要亲身前去边疆犒劳士兵,临行前来虚辰宫找南柯。
南柯正在画画,画一只行走在山涧的老虎。渭王站在旁边看了会儿道:“公主一个女孩子却在画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南柯歪头:“果然是因为我是女孩子才会把老虎画的像野猫一样吗?”渭王又细细看了会儿,否定了她的问题:“背景画的很好,溪水灵动,色彩逐渐递进。只是老虎这头。”
他从笔架上取出一支狼毫,蘸了墨,把老虎的头型修改了几笔,野猫瞬间变成了沉稳优雅的山大王。“厉害!”南柯拿起画赞叹道。
渭王放下笔,“本王要去趟边疆,过一条河就是黄梁,公主有什么书信要带给家人的吗?”南柯先是一喜,又想起师傅在她离开黄粱时说的话,转念道:“不劳烦王上哥哥了,要到黄梁还是很费事的,我想寄家信的话阿粟会帮我的。”
渭王摸摸南柯的头:“小心照顾自己,等本王回来。”“ 嗯嗯。 ”,渭王走时虚辰宫不远的地方在建新的花园,却没说要种什么。
渭王回来时刚好戎冬,满朝文武连同后宫几位都站在城门口等他。
众人恭迎王的回来,渭王于马上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公主呢?”无人回答。飒飒的寒风撩起渭王的束发,“王后,公主呢?”“回王上,公主在王上还没走的时候就染上风寒了,王上离开后没多久竟咳出血来,请御医一瞧才知道拖成了肺疾,便在虚辰宫休养,不能出来迎接王上。”
王后以为王上要责骂她,结果只是说了句:回宫。一路上渭王始终都是一个表情,臣子们什么大气不敢喘一个。
回宫后王后请渭王沐浴更衣,好好休息,渭王卸下披风:“劳王后准备下,本文先去趟虚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