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上青天·桃源篇》荔芒

7、与鸟谋肉

　　浑厚的钟声在耳边响起，萦绕着九离山七十一峰。

　　原天成的声音也在空中响起，语气无比正式：“刚才是九离山给你们的第一轮考验，只有身上沾的花瓣少于五片的人才可以进入九离山门，其余人请回吧。”

　　顿时一片叹息声响起，不少少女直接哭出了声，在门口徘徊不前。有个胆大的想要硬闯山门，结果直接被门前的阵法弹了出来，跌坐在地。

　　不少人只得悻悻离开，成功走进山门的只有三分之一不到。

　　连烨和霜晨月自然走在最前面，舜湘也推着路小白下了车。这四个人一路走，一路收获着别人艳羡的眼光。

　　金思华身上堪堪有四片花瓣，拍着胸口暗道好险，看见霜晨月和连烨在一起也不敢上前，只得一个人闷头往前。

　　那个摔了老丐婆碗的少年依然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往前走。

　　等所有人都整齐地站好了，原天成才出现在一座高台上他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诸位现在所在之处是九离山的山门。九离山一共七十一峰，其中落霞峰为主峰，飞鸾峰等三十二峰为侧峰，其余都为玄月门的附属宗派。”

　　雨慢慢停了，一道彩虹在空中浮现出来，一端来自天边，另一端伸入主峰。

　　九离山大小七十一峰，如同一幅长卷慢慢展开，所见之人无不赞叹。

　　正中间的落霞峰，最高，最险，最美。天下至宝九离珠就在那里。无数人渴望进入，但真正能去的弟子却很少。

　　峰顶上是几座大殿，大殿外的鸡鸣台上放着一张石桌，二人对坐喝酒。

　　一人是个一身青衣的男子，看不出年岁，但见过他的人都被他的气度折服。他是元绝，九离山的师尊，玄月门的二把手。

　　另一人一身红装，生得很是娇俏可爱，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但她却是玄月门新上位的仇璃女君。

　　元绝喝了一口酒，淡淡道：“又是十年过去了，来考的那些人都换了一批了。”

　　仇璃向下面望了望，说道：“九离山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喝了一口酒，又感叹道：“我跟他们也差不多大，他们的修道才刚刚开始，我却已经是女君了。”

　　“不好吗？”元绝笑问道，“连修炼都省了。”

　　“也不是不好，但是当了女君，就没有那么多自由，要时刻担心一些事情，还是他们好。”仇璃注意到那一把白面紫竹伞，有些自嘲，“连烨也来了，那只小狐狸也来了。他们都还年轻，有无限可能，我却是老了。”

　　“这么说来九离山是最自由的了，不像雪霖宗一样自诩名门正派，做一个坏人最自由。”元绝笑笑，“小璃，你还年轻，将来会经历很多事情的。”

　　如此亲呢的称呼，就算元绝是女君亲信之人，也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但仇璃毕竟是元绝看着长大的，有半师之情。

　　“要是父王在就好了。”仇璃看着熠熠发光的九离珠，陷入了深深的追忆，“隔了那么多年，你又要收徒弟了吗？”

　　“自三百年前元绝师尊夺得一半九离珠以来，天下三分，玄月门位于最南边，而九离山是玄月门的后盾，也是当今修道最好的地方。所有弟子，一朝入九离山，一生都是九离山中人，当以振兴玄月门为己任，努力修道。”原天成一板一眼地读着，下面的人一个个都听得很认真，“诸位请先用过午饭，随后我会领大家去参加招生考试，通过的人才有资格做九离山弟子。”

　　连烨依然没有收起他的伞，自然也没有放开他的手。

　　人群随着原天成向一座大殿走去，那里供应他们的午饭。

　　路过一个巨大的水池时，原天成介绍道：“这是九离山的死池，一般都是惩罚弟子用的，如果谁下去了，基本就再难上来了。”

　　一番话下来，几个还想戏水的人吓得连忙把手缩回去了。

　　原天成却笑嘻嘻地补上一句：“诸位先不要到处乱逛啊，各处都有阵法，如果不是高手，被困住了可没人救你们出去。”

　　听到“阵法”两个字，路小白眼睛一亮，对舜湘说：“改天一定要闯一下守护九离珠的阵法。”

　　原天成自然听见了，故意大声道：“只有主峰弟子有机会瞻仰九离珠，九离珠没有阵法，它自己就是最好的阵法。那年有个师弟非不听劝，结果才靠近了一些，就——”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几个少女脸色都白了。

　　连烨回头笑道：“改天我们一起去。”

　　舜湘先剜了他一眼：“你想害死小白啊！”

　　刚刚迈进膳殿，一朵黑云就猛的扑了上来，伴随着嘶哑的叫声，吓得大家避之不迭。

　　“有客人来了，你还这样。”原天成伸手赶走那片云，笑道，“大家稍安勿躁，这是大乌鸟，不会伤人的，是专门养着来防止你们偷吃的。”

　　大乌鸟悻悻地飞到梁上，梳理自己的羽毛去了。

　　很快饭菜就端了上来，一人一份，大家各自寻座位吃去了。

　　霜晨月刚刚落座，原天成就端着盘子过来，毫不客气地在对面坐下，笑道：“怎么，不跟连烨一起？”

　　霜晨月回答：“等他的酒楼开了再去也不迟。”

　　“这是嫌弃我们的饭菜不好？”原天成夹着一个鸡腿道，“我觉得挺不错了，你还不满意？”

　　“如果再来点鸟肉就好了。”霜晨月想起瑞云楼的火烈鸟，忍不住咂咂嘴。

　　原天成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大乌鸟就猛的扑下来，一下子啄走她鬓边那朵花，嘎嘎地发出不满的叫声。

　　霜晨月伸手摸了摸它的黑色羽毛，点点头：“嗯，揪下来做被子一定暖和。”

　　大乌鸟恨不得啄她一口，看在原天成的面子上，只得怪叫几声，愤愤地抢了好几个少女的银两。

　　“你这狐狸的本性也太强了，将来当心没有仙禽给你骑。”原天成笑道，“跟大乌鸟计较什么。”

　　随即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原天成急忙端起饭碗去看，顿时哭笑不得。

　　只见路小白拿一片菜叶就缚住了大乌鸟，逼它把银子吐了出来，而舜湘则不客气地把它的羽毛摸了又摸，连烨则十分感兴趣地盯着它看。

　　大乌鸟看见原天成，连忙发出哀鸣，祈求他来救自己。

　　原天成也有些无奈，摇头叹息道：“你们这么玩，是想硬生生气死我啊？”

　　才刚刚来就敢捉鸟，过两天迟早天翻地覆。这是弟子还是祖宗啊！

　　连烨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师兄别慌，过两天我们的酒楼开起来，就不会麻烦你了。”

　　路小白补充道：“虽然是不对外开放的，不过师兄你来我们可以打个九折。”

　　连烨他们的性格他还不知道？打死他都不敢去。原天成摆手道：“不用了，你们现在把大乌鸟放了就是做好事了。”

　　连烨点点头，路小白伸手放了它，大乌鸟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飞，结果又一下子扑进了霜晨月的怀里。

　　大乌鸟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寒气，干脆埋头装死。

　　霜晨月伸手拔了它一根羽毛，把它塞进原天成怀里，说道：“好了，就让你付出一点代价，下次不准这样了。”

　　原天成有点可怜它，身为在九离山待了几百年的妖兽，如今被欺负成这样也怪心疼的。摸了摸它的脑袋，悄声道：“以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们，记住了没有？回去给你加菜。”

　　大乌鸟点点头，自己飞回梁上假装是木雕。

　　女人果然是最可怕的动物，这么睚眦必报。

　　吃过了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原天成就把一干人带到了一片巨大的竹林里，说道：“这就是你们的考试地点，总共三场，一场没完成就淘汰，最后剩下的再拜师。”

　　第一关是一架巨大的琴，没有弦。琴前面有一只正在吃草的牛。

　　“你们可以用任何方法弹琴，只要让牛随乐起舞便可。”原天成宣布完规则，就开启了隔离阵法，只能一个一个进入。

　　这时候大家就变得谦让了，扭扭捏捏不愿意上前，三五个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风隐，你先。”原天成对着名单开始点名。

　　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年走了过来，许多人一眼认出他就是那个打碎老丐婆碗的人。片花不沾身，还是很厉害的。

　　过了一炷香不到，阵法有异动发生，原天成出来念第二个名字。

　　这样就过去了！有那么简单吗？

　　来报考的弟子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阵法，有的再没有出现，代表他们过了，有的垂头丧气出来，立刻被送了出去。

　　“十年后还有机会。”原天成这样安慰那些没有过的人。

　　金思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找到了霜晨月，显得十分紧张的样子。

　　连烨进去片刻就过了，路小白和舜湘也过了。

　　金思华满脸担忧地进去，她也过了。

　　终于念到了霜晨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