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平湖驿客

2、似是美人玉面来——BY招财

　　似是美人玉面来

　　远方。伫立着一个纤纤身影。
　　白色的长袍。流云般的秀发。月光下，有一种魅惑的气息在流淌。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提醒我们：她等我们，已经很久了。
　　看着她，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耳畔响起进宝那有些绝望的声音：“我们，终究是躲不过么？”
　　我转脸看他，曾经俊美无俦的面容，如今早已爬满深深的疲倦与困惑。他眼中的我，想必也是一样的吧。——三年多颠沛流离的逃亡生活，早已让我们尘满面、鬓如霜。有谁还记得原来我们的身份，竟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绝世双骄”呢？那两个英俊不凡的翩翩美少年，是继江小鱼和花无缺之后，又一对横扫中原少女芳心的浊世佳公子。但是现在，却落拓得如同丧家之犬……
　　我不禁泪盈满眶。
　　旧欢如梦。
　　“招财……”进宝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温暖而潮湿，“我们总该对自己有点信心的。那个女人……肉包……我们不是也杀了她么？”
　　回想起数月前那场残酷的决斗，阿夏死时那冰冽的眼神，四周弥漫的肉包的气味，我突然打了个冷颤。
　　“太可怕了。”
　　“不错。但你想，如此可怕的女人最后仍不免命丧我们手中。那么今日一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说完，进宝的眼不再望我，他直直地盯着那个飘忽的身影，一字一字地说，“玉面狐狸，明年今日，便是你的死祭！”
　　我被他激出了勇气。“咣”的一声，拔剑出鞘，朗声道：“不错！玉面狐狸，你想杀我们兄弟二人，先问问我手中的凝碧剑罢！”
　　那个身影晃了晃，竟已落在我们身前不到一尺处。轻功之高，令人瞠目。
　　我们不敢轻敌，立刻暗运内功护身，并准备施展毕生绝学——“干柴烈火”剑法。
　　这时，玉面狐狸却在那儿笑起来。
　　——她的笑声，绝非用言语便能够形容得出来。我只能说，如果现在要我在死和听她笑之间任选其一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一抬手，用凝碧剑结果自己的性命。
　　那绝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笑声！
　　可怕的江湖，究竟还有多少可怕的女人存在其中？！
　　正当我心神不定时，进宝一声大喝：“莫为这妖妇所惑！”只见他一挥手中的朝露刀，带头向玉面狐狸杀去。霎时，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激斗着，难分难解。
　　我在一旁看着，焦急地寻找着玉面狐狸招数中的破绽。然后，“进宝，‘情意绵绵’！”我叫道。进宝不假思索，便举刀砍向她的左肋。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玉面狐狸后退了数步，白色的长袍上血渍斑斑，显然是受了伤。
　　“招财！”
　　“进宝！”
　　我和好友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色。没想到江湖上人称“人见人怕，鬼见也愁”的女魔头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只几招就败在了进宝的“情意绵绵”刀下。看来今日一战，我们是赢定了！
　　我上前一步，用凝碧指着那女人：“玉面狐狸，你的义姊肉包阿夏多行不义，步步相逼，要将我们‘绝世双骄’赶尽杀绝。我们迫不得已，这才出手将她杀了。没想到你是非不分，为着一己私忿，竟追杀至此。——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玉面狐狸喘息着，她的脸上蒙着面纱，是以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我清清楚楚地听见她的声音，那像是用利器砍在金属上的，冰冷的，刺耳的声音。她说：
　　“你当真以为我们无冤无仇么？”
　　不给我们回答的机会，她又接下去：“‘绝世双骄，一双活宝。风流少年，翩翩似仙。’——你们是江湖中最出色的男人。而我和夏姐，则是江湖中最出色的女人。我们本是天生的良配。我和夏姐迟迟不嫁，便是等你们上门来提亲。哪知你们……哪知你们竟然娶了别人！娶了不如我们的女人！……”
　　“大姐，求求你，别说了！”我再也听不下去，双手捂住耳朵，表情痛苦万分。
　　“不行，我忍不住了！”进宝别过脸去，“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太恶心了，我吐一下先。真是有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啊……”
　　“你们……太过份了！”玉面狐狸的声音更加凄厉至不忍卒听的地步。
　　突然之间，我感觉四周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不好，进宝，这女人……”
　　一语未毕，便听玉面狐狸阴惨惨地说：“哼，就凭你们这几招便想杀了我么？真可笑。现在，轮到我了。让你们尝尝背弃我玉面狐狸的滋味！”她缓缓向我们逼近，一步，一步，一步，嘴里兀自说着：“知不知道江湖中为何赠我‘玉面’称号？我又为何日夜以面纱遮面？”一抬手，竟似要取下脸上的那层轻纱。
　　我心念一动。有一种极不祥的预感。“你……你是天下第一大美人，不想别人亵渎你的美貌，拿面纱遮着，这、这本也无可厚非。”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招郎啊招郎，现下说这话，不觉得太迟了些么？”她又走近一步。
　　“同这丑妇有什么好说的！”进宝不耐烦了，他隔空向玉面狐狸劈了一刀。“进宝！”我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他那一刀的刀气将玉面狐狸的面纱击得粉碎，眼睁睁地看他冲向她，然后面对着她那张没有任何遮掩的脸。
　　“哇！”这一声惨叫，是进宝发出的。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见我的兄弟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我面前。我的兄弟。我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玉面狐狸狂妄地大笑：“哈哈哈！招财，你的兄弟已经输了。剩你一个，能有多大作为呢？你要想留下一条小命，便乖乖回去杀了你两个老婆，带她们的头来见我。或者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哈哈哈……”乘她笑的空隙，我咬咬牙，使出剑法中最厉害的一招“含情脉脉”，向她心口刺去。
　　她大概没想我敢欺近她的身畔，所以根本毫无防备。直到凝碧那冰冷的剑锋进入她的体内，她那难听的笑声才嘎然而止。
　　难以置信，便是她最后的表情。她死了。
　　我扑过去，扶起进宝，探了探他的内息。还好，他只是吓得一时失去了知觉而已。并无大碍。在我传送了一部分真气给他后，他就醒了过来。
　　“太……太可怕了。”他喃喃道。
　　“我知道。但她已经被我杀死了。”我说。
　　“什么？你竟不怕她……”
　　“我当然怕。只是，”我苦笑了一下，“今天我忘了戴隐形眼镜。”
　　是的，对于一个超级近视的人来说，没戴眼镜就意味着失明。所以，我看不见玉面狐狸的脸。那张因为整容和劣质粉底而变得惨白且五官模糊的脸。
　　天可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