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役》月光船

2、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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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军容不整的新兵太多，五团从上到下几乎所有士官们，都不得不参加五公里越野跑。
　　——背着机甲。
　　新兵团尽管开设了机甲驾驶课，但训练的内容十分乏善可陈——新兵嘛，主要训练科目是队列、战术、体能，都是基础科目。
　　机甲驾驶课自然也只教基础。
　　其中机甲操作以模拟操作为主，真正驾驶机甲时，主要内容除了走队列摆阵型，就是拆零件分析原理，根本没有机甲格斗一说。
　　“还不如大学里的机甲课。”不少新兵都抱怨过枯燥无味又无比小白的机甲课。
　　“就算我们把这些机甲拆了重装一万遍，出去也当不了机修师——型号太老土了。”另一些新兵抱怨。
　　因为他们拿到手的机甲，比市面上最老土的款式，还要落后足足三十年！
　　新兵团的机甲，当然不可能是现役一流机甲，但是连民用机甲都不如，给新兵们的心理落差未免太大。
　　而他们还不得不背着重达十二到十六吨的老旧机甲，在地形崎岖复杂的星球上做越野跑。
　　——机甲没有能量块！就是废铁！
　　对于这些天赋者来说，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
　　但是，看到五团长被五架机甲埋得只能看到脚踝以下，还要艰难狂奔……
　　所有新兵都闭嘴了。

　　希望这一次越野跑能平安度过……班长，你不要给我增加负重啊！别的班都没这个附加重量！
　　五团二营四连三排六班的战士之一，大个子高斯林，非常不理解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格林班长，请问，我们的机甲已经是最重的了，为什么我们还要给自己增加负重？”
　　他褐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看着班布。同色卷发似乎都耷拉下来了。
　　机甲可以挑选，但是需要排队。在紧急集合时越是到得晚，排在越后边，眼睁睁看着前头的人将11.7吨重的飞燕57型机甲和14.5吨重的麋鹿18型机甲挑走，现在库房里只剩下16.8吨的暴熊62型机甲了。
　　但是班布还提出两个要求：
　　一、将暴熊62机甲外部涂油——给十几吨的大家伙涂油，自动喷涂只需一分钟，但意味着额外增加二十公斤重量。
　　二、携带暴熊62机甲的冷兵器，包括匕首和物理防御盾——重达半吨。

　　第一个条件，高斯林咬咬牙还能满足，但是第二个条件……杀了他吧。
　　但出于尊敬，他还是要问问班布的意思。
　　——他正是跳窗失败的那个倒霉蛋，班布返身去营救他，这是他对班布比较尊敬的原因。

　　“我和你一样。”班布示意。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高斯林不解地问。
　　班布回答：“为了完成训练。”
　　“得了吧，格林班长，你就是太死脑筋，什么都跟着团长学！团长的天赋值那么高，我们怎么可能学得来！我们上这儿只是因为有规定不得不服兵役而已，或者说你想通过这条路升迁？”
　　说话的是个金发板寸的帅气家伙，四班班长肯尼·罗伯特，据说新兵里最有钱的就是他，因为他的爷爷，奥利·罗伯特，是联邦三大运输公司之一“布鲁斯达”的总裁。
　　——但是不管肯尼的背景如何，在这里，他只能是个新兵。
　　“中星联邦和阿特利帝国绝对不会打起来的，和平时期参军毫无意义。”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班布说：“喔。谢谢你的提醒，但我是高斯林的班长。”
　　随后他转头，盯着高斯林，直到后者将匕首和物理防御盾固定在暴熊上。

　　这点小小的耽搁，导致班布和高斯林最后出现在罚跑队列中。
　　蜜蜂眼忠实地扫描了他俩的亮晶晶的装备，并且将信息同步到五团长面前的监视屏。
　　五团长没说话，眯起眼睛，目光在暴熊的物理防御盾上流连了三秒钟。
　　——这两个家伙，是真的懂，还是误打误撞？
　　他再一次仔细打量班布，后者一如既往地面瘫着脸，表情傻乎乎，一片纯良无害。
　　“到底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能见真章。”五团长嘀咕着，立刻下达指示，所有新兵头盔内传来一声：“出发！”
　　北河二军区第五步兵团的罚跑者，从团长到新兵共计587人，深吸一口气，上路。

　　越野跑的关键点有二：第一是越野，第二是跑。
　　首先，越野跑的地点，绝对不是什么平坦大道。爬山涉水那是标准配置，遇见泥潭？兽群？沙尘暴？恭喜，你中奖了。
　　其次，由于跑的地点和环境不断变化，所以跑的技术也要因条件的改变而随之变化。加上背着机甲，呼吸怎么调整，肌肉怎么发力，体力怎么分配，都有讲究，不然只有半路扑街的命。
　　——顺便说一句，五公里，指的是“地图上点对点直线距离”，而非“行进路线距离”。
　　这就意味着，如果地图上相距五公里两个点之间有座海拔三千米的山，那么无论是爬山还是绕山，都统一算作“五公里”。
　　那么地图上的两个点是用什么方式进行选择的呢？
　　这就要看五团长的心情了。
　　鉴于五团的罚跑人数超过了全团的二十分之一，所以……

　　新兵们看着眼前薄雾蒙蒙的沼泽湿地：“……”
　　显然，这一次五团长的心情非常恶劣，否则不会在一开始就来了这样一个下马威。
　　湿地和沙漠都不是适合负重跑的场所。
　　在泥地上走过的人都知道，即使两手空空，每踩一步，都会因泥水本身流动和摩擦的阻力导致重心有所偏移。
　　——遑论背负着那样的重量。
　　万一陷入沼泽之中，那只能叫长官过来救援了。
　　而且，还很臭！带着一身臭臭的泥巴味儿越野跑，真酸爽！

　　更酸爽的是，军容不整只需要跑五公里，迟到的十三个倒霉蛋，要跑往返！
　　翻过山丘，踏过岩石，一来一去行程完成了十分之九，红亮的恒星渐渐落在地平线上，光线转为黯淡。
　　高斯林一步一滑，和班布落在最后，艰难跋涉在沼泽湿地，小心翼翼地选择落脚点，避免被机甲压进泥潭变成一堆臭腌肉。
　　他们的排长田中禾离开大部队，从前面折返回来，带跑：“坚持下去，我们离终点越来越近了！按照这个速度，回去以后食堂还有饭，澡堂也还有热水，加油！”
　　三排长田中禾，是个体型匀称的棕发士官，他和五团长一样，对班布爱恨交加——班布对于指令的执行度忠实到没朋友，但班布对于指令的确认，则实在令人头大。
　　每次下达指示，田中禾都觉得自己好像打了一场辩论赛，被班布反复缠着追究细节，他觉得自己简直都可以去当律师了。
　　说实话，班布在紧急集合时，对高斯林的救助行为，田中禾尽管不鼓励，但他也希望，如果在战场上，班布还能这么做。
　　——不抛弃，不放弃。
　　在战场上，每一个战士都会想要班布那样的战友。
　　但是，太悲天悯人的话，也绝不是一名好战士。
　　这些没见过血的新兵啊……

　　“哦……距离食堂关门还有两个小时，距离澡堂停水还有三个小时。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是每小时5.8公里，直线距离还有18公里，因此如果想吃上热饭洗到热水澡，我们需要提速到每小时九公里才能到达终点。”这是班布的回答。
　　——非常诚实。
　　——非常、非常打击人。

　　“排长……我……我不行了……”这是高斯林的回答。
　　高斯林呼哧呼哧地喘，肺叶极其贪婪地索求空气。
　　香臭已经无所谓了，无奈无论腹肌还是横膈肌，都急缺氧气为肺叶伸缩提供动力。
　　心脏努力输送血液供氧，但流经肺泡时血液带走的氧是要分配到全身的，实在不够用……恶性循环之下，高斯林觉得自己就快窒息了。
　　“你的身体并没有达到极限。”班布还在保持呼吸和跑步的节奏，顺便向高斯林解释，“氧气转化率和废料代谢率都没有超标，肌肉拉伤程度仅为一级，足以承担接下来两个小时的提速。综合评定，我们有65.32%的成功概率，值得一试。”
　　班布做出总结后，停顿一秒，干巴巴地说：“加油。”

　　田中禾扶额，以上就是他对班布又爱又恨的原因。
　　不过，既然班布脑子没乱，呼吸也没乱，是不是意味着他游刃有余呢？
　　“班布，你能带高斯林？”田中禾向班布确认。
　　不等班布开口，他又赶紧完善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能在这次越野跑中，把高斯林一路带到终点为止吗？”
　　“没有附加条件？无论发生什么？”班布确认。
　　田中禾稍微犹豫：“不，在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尽管新兵有死亡指标，但田中禾并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兵占有这个指标。
　　“其他没有要求？”班布继续追问。
　　“没有——不，还是加上条件吧，回去得别太晚，以及遵守军规。”田中禾每次安排任务都有点提心吊胆。
　　“好。”班布明白了，简单回答。
　　“交给你了……”田中禾头盔内置通讯器忽然响起，他暂时中断和班布的交流，“连长！”
　　“是——”班布的回答刚刚说了一半。

　　“——不！”
　　叫出声的人是高斯林。
　　“温、温、温柔碾压兽！”高斯林鼻翼不住翕动，瞪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声音都变了。

作者有话说

　　啊，复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