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叔父爱上我》入野

1、第 1 章

　　街角，少年郎翩翩走来，白衣胜雪，不染一丝尘埃。他身材颀长，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棵青松。若从如此优雅的背影来看，这少年郎应当是仪表堂堂，风流倜傥。说来也奇怪，原本喧闹的街道因这少年的出现变得一片死寂，如同正在聒噪的鸭子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少年恍若不知，兀自同他走过的商户打招呼，什么卖茶叶蛋的孙大娘，豆腐西施杨嫂子，“咣咣”剁肉的屠夫顾二哥……他一路走来，向这些人点头致意，好像跟人家特别熟悉。事实上双方确实很熟，这些人看到他以后都纷纷转移了目光，恨不得从找个地缝遁逃而去。
　　他一直走到一处简陋的茶摊前，就是供过往的贩夫走卒歇脚的地方，一碗凉茶只要一文钱。少年一撩衣袍，泰然自若地坐了下去，仿佛没有看见本来正在喝茶的人对他投来恐惧的目光，对着摊主招呼道：“张大叔，麻烦给我来碗凉茶。”
　　埋头干活的张大叔早已对少年高调的出场方式见怪不怪，他拿了个最大的碗，满满倒了一碗，放在他的桌前，瓮声瓮气道：“小子，你怎么这时候出来了。”
　　舒梓敛掀开帏帽喝了口，因夏日而蕴出的满心燥热消失殆尽。张大叔做凉茶的手艺着实不一般，他满足地舒了口气。张大叔看他这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却消失得飞快，舒梓敛没看见。或者说他看见了，也不以为意。他调笑道：“我在家无聊，就出来逛逛，张大叔，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张大叔是看着这少年长大的，当然明白他口中的“好玩的事”是什么。他想了想，刚要说话，旁边桌的客人却战战兢兢起身，递给张大叔几个铜币，然后落荒而逃，活像背后有鬼在追。张大叔见状摇摇头，边收拾边道：“若说起来，还真有一桩事。”
　　“哦？快说说看。”虽然看不见少年隐藏在帏帽下的面容，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浓厚的兴趣。
　　“我也是听他们说的，没亲眼见到，”张大叔说着，又将声音压低，“据说李员外家的那个小外孙招惹了长大仙。”
　　在这个小镇，李员外可以说是除了县太爷以外地位最高的人了。他曾在地方做过小官，年老后就辞官归乡，又因为年轻时积攒了一些家财，便乐善好施，广做善事。这小镇上的人大多数都受过李员外的恩惠，就连张大叔这个卖水的摊子当初也是靠着李员外的名声才开起来的。
　　可前些日子李家却出了个怪事。
　　李员外的嫡女，李家大小姐三年前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李家上上下下高兴坏了，镇上的人也跟着高兴。这孩子生得粉琢玉雕，甚是可爱，又极为聪慧。可前几日不知怎地，李家的院子里竟然发现了好几条蛇。
　　蛇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的物种，在这个小镇却是许多年没有见到了，偶尔见一两条还是在山上，从来没听说蛇敢跑到镇子上来的。
　　李家怕这蛇惊到了小少爷，当即打死了。一开始谁也没多想，可谁知过几天，小少爷竟生了怪病。
　　本来清脆的童音不见了，好像也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如蛇般的嘶鸣；发疯一样地爱吃鸡蛋，都是生的直接喝下去。又十分怕热，整日躲在阴凉的屋里，不想见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
　　总而言之，这孩子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条可怕的蛇。
　　小镇上的人质朴而又迷信，没有什么见识，就谣传说是李员外家得罪了长大仙（长虫即为蛇），小公子变成这样，是长大仙在报复他们。
　　舒梓敛听后沉默了一下，又掀开帏帽喝茶，然后对张大叔笑着道：“什么长大仙，简直是无稽之谈，哪里有仙家会做出伤害稚童的事，听起来倒像是妖怪。”
　　张大叔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礼。然后他试探道：“小敛，你能不能……”
　　“不能，”舒梓敛摇首，道，“张大叔，你也知道这阵子上的人都是怎么看我的，平日里我没什么动静，他们一见我都怕的要死。我若是‘作妖施法’，他们还不得乱棍打死我，我可还想踏踏实实过日子呢，”他这样轻描淡写，仿佛被全镇排挤得人并不是自己，然后看了张大叔一眼，又道，“我知李家对您有恩，若想报恩的话就同他们说，这事他们解决不了，还是尽早请个仙门道人过来瞧瞧吧。”
　　说罢起身，从兜里摸出一枚铜钱放在桌上，翩然离去。

　　舒梓敛住在小镇的边缘，也就是靠近大山的地方。他的家是青砖瓦房，一共三间，还带着个小院子，颇有乡土气息。舒梓敛走进去的时候，顺手将帏帽掀开，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嘟囔道：“憋死老子了，这玩意儿也太不透气了。”
　　他又走进屋里，将窗户打开透气，觉得脸上油腻腻的，便踱到一旁去洗脸。洗罢后用手巾擦了擦，无意间照了一下镜子。舒梓敛心里一抖，赶忙把脸转到一旁，不再看那镜子。
　　所谓自己照镜子能把自己吓死的丑人，天底下除了他舒梓敛以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了。
　　舒梓敛没爹，准确地来说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爹。他娘亲是个十分美貌的女子，也难为她生出这样丑陋的孩子，没被当场吓死就不错了。其实舒梓敛的五官倒说不上丑，只是不知怎地，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那疤好像是上辈子带来的似的。
　　若说光是长得丑，舒梓敛母子倒不至于被排挤，毕竟大家也不是没见过丑人。舒梓敛的母亲生他时难产，生了整整三天，老人们便说他是在母体里时间太长，才挤坏了脸。
　　当然舒梓敛认为这是胡说八道。
　　可是后来，舒梓敛长到大概五六岁的时候，不知哪根筋没长好，竟然能看见鬼怪。
　　小镇的人最怕神鬼之事，认为舒梓敛会给大家带来厄运，就想赶走他们。还好张大叔拦了下来，舒梓敛的娘曾有恩于张大叔，张大叔对他们一直多有照拂。乡亲们被说动了，最后同意舒梓敛母子还住在镇上，只不过要搬得远远的，离大家远一些。
　　舒梓敛正想着往事，忽然被窗外闪过的人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