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
1
村子里住了个少年，还是可以称之为孩子的年纪，在偏僻的角落里独居。平日里也不多与村民来往，倒也不是说他性子有多孤僻内向，而是怕惹麻烦。
他生的实在太好看了，好看到不像这个世俗间的人，好看到……人们无法对这张脸产生任何好感。
模样尽管标致，却不似个人，更像是山间的鬼魅，反而容易让人心生恐惧。
2
关于长相，我对此除了有些苦恼之外，也没有太多不满，毕竟没有人不喜欢自己好看的。
穿越过来这么几天，除了这张暂时还懒得赘述只能用“好看”二字来形容的脸以外，我没发现自己有任何金手指。
查克拉，感觉不到。体术，我也只能扛个水桶。血继限界……长得太好看导致无差别释放的精神攻击算吗？
更何况我目前所在的这个村子和忍者搭不上半点关系，不过我也不太紧张，毕竟我这么好看，怎么也不会是个炮灰……吧。
……大概。
3
又有谁家的小女儿去偷看那个妖怪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长成那个样子，又不与人来往，村里人竟连他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便半鄙夷半惧怕地在背地里叫人妖怪。
可是妖怪既不吃人也不伤人，每天哪怕就看他坐在院子里发呆，都是养眼的。
所以他们对于自家好奇心重的丫头小子去偷看这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更何况人虽然态度不冷不热，对小孩子却是宽容得很。
4
日子过得清闲，我就守着院子后头小半亩地，每天拖着躺椅晒太阳，吃了睡，睡了吃。
有时候会有熊孩子躲在篱笆外面偷偷看我，我也都当做不知道，只是去把那边肆意疯长的杂草野花修了修，以防哪天不小心挨蹭到伤了他们。
我大概是最咸鱼的穿越者了吧。这么想着，我翻个面，继续晒咸鱼……啊不是，继续睡午觉。
5
忍者的战争终究还是波及到了这个与世无争的村庄。
鬼知道哪儿来的一波逃跑中的忍者闯了进来，还顺带便引来了追兵，两拨人丝毫不顾及村里好说也有几十口子无辜百姓，直接大打出手。
胜利的自然是那些追兵，忍者们的清扫战场是检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结束了之后还不忘挨家挨户地敲门把躲在里面的人拖出来，补个刀。
但是当那个少年踉踉跄跄地从门里跌出来，带着惊惧的眼神扫过他们时，最冷酷的忍者都不由愣住。
除非是没有辨别美丑能力的婴孩和牲畜，否则又有人看到他不会为之惊艳。
6
我擦嘞要不要一上来就这么劲爆……
木屐踩在的每一寸土壤都被鲜血浸透，昨天才来偷偷给我塞过吃食的小孩子就倒在院子门口，我克制不住地发抖，用了所有的意志力让自己不吐出来。
二维的再真实也都是二维，将这些血肉摆在面前任谁都无法面不改色，我甚至连担忧自己下场都心思都没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个世界原来是如此的危险。
7
忍者们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谁都没动手。
谁都无法下手。
少年的身边是尸山血海，他即使面色惨白也只会显得弱风扶柳，更加惹人怜惜。若是他再开口哀求上一两句，那么整个世界上都没有人会忍心杀了他。
最后他们离开了，在此后的一生中也对此缄默不言。
8
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下。
说实话，我崩溃得都想哭，但是眼眶干涸，流不出一滴眼泪。只能发抖，一个劲的发抖，后来我进去披了件衣服，瞬间就不抖了呢，原来是冻的……
村子肯定是不能呆了，我看了看空荡荡的房子竟然也没啥好带的，只好空着两只手走出去，跨过孩子的尸体，抬起头就看见了他。
有点发懵，这是耽美小说展开的节奏啊。等等，让我想想等下用什么姿势倒进他怀里。
9
他嗅着风中的血腥味来到这里，意料之外的发现了唯一的幸存者。但是在他看见对方的脸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人可以活下来。
纳伊卡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简直就像话本里的精怪一样。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对方一副要昏厥的模样。他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把人接在怀里，脸上竟然有些发红。
10
我在心里暗搓搓地比了个剪刀手，情感到位演技逼真，哦耶。
11
纳伊卡是个独来独往的流浪忍者，靠在黑市接些暗杀活计谋生，像他这样过着朝不保夕日子的人鲜少身边有伴，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想过把怀里的人丢下。
这就像是你拥有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它珍贵到你甚至很有可能无法保住它，但是也绝对做不出主动舍弃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是很愚蠢，怀璧其罪的道理，谁不懂。
但是道理人都懂，谁又真的有舍弃璧玉的魄力？
12
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是真的晕了过去，说实话，眼睛闭得匆忙，我实在不晓得把我带走那人究竟长啥样。大概是因为我自己现在都不太敢照镜子的缘故，对别人的相貌我也有几分多余的在意。
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趴在一个人的背上，他走的很稳，没在赶路的样子。
不过这个姿势其实并不怎么舒适，醒过来之后我便动了动，对方很敏锐地察觉到，并且将我放在了树下。虽然逆光，但我还是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嗯，生的不错。
13
少年的面色还是很苍白，带着股子病态的美，但是眸子依然很清亮，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纳伊卡觉得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你好，我叫纳伊卡。”因为对方坐着，他也就跟着半跪在地上，一颗心咚咚直跳，天知道他成为忍者那天都没这么紧张，“那天是我救了你……你还记得吗？”
他眨眨眼点点头，微微带上一点笑意：“记得。谢谢你。”
纳伊卡……纳伊卡的魂，顿时就飞了。
14
纳伊卡是个好人。
我毫无压力地发了一张好人卡。
他对自己的身份没有隐瞒，老老实实地告诉了我。并且也很实诚地表达了想要让我跟着他的意愿，我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决定为了生计寄人篱下。
但我好像忽略了什么……到底是啥呢……
算了，既然想不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15
纳伊卡在带着他离开之前稍微为他做了点伪装，毕竟这家伙的相貌实在太惹眼了。
砂隐村地处沙漠，风大沙大，穿个斗篷带个斗笠不稀奇。少年看起来瘦弱，但其实并不是很矮，至少纳伊卡想要摸他看起来就很柔软的灰色短发并不是很顺手。
在帮他整理衣领的时候，纳伊卡忽然想起一个之前遗忘的问题。
“你的名字呢？”
几乎是立刻，他看见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就放空了，加上他过分精致的眉眼竟然有种不似人的错觉。
说不上是从何而来，但一直压抑着的恐惧顿时袭上了纳伊卡的心头。
16
我是没有名字的。或者说，我原本的名字在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被我弄丢了。
我怔怔地想了很久，直到纳伊卡小心翼翼地触碰了我的肩膀才回过神来，还是没有想起名字的我没有焦距地盯住了他，缓缓摇头。
17
人对于似人又非人的东西，总是抱有恐惧的。
因为太过与人类相似，但是理智却清楚地知道那不是人类，细微的违和感就会被放到最大。
眼神的呆滞，表情的僵硬，都使着对方看起来就像个好看过分的人偶。
这具只有皮囊的躯壳里是空的，没有灵魂。
18
纳伊卡很快就重新笑起来，告诉我不用在意，反正从今往后就由他罩着我。
我有些想跟着笑，但是面部神经就跟被切断了似的做不出反应，我只好点点头，轻声细语地对他说好。
也许是外貌占了太多分值，我的声音就没那么让人记忆犹新了……不过声音这种东西，自己听自己的声音跟别人听自己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我只觉得我的声音，太受。
19
天色尚早，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带来一些微不足道的热量。年少的那个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里却有笑意，这点笑意来之不易，甚至比他真正微笑起来更加动人。
纳伊卡却连呼吸都放轻了。
20
我重新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所以说我怎么就这么咸鱼呢。别人家的穿越者就算不拯救世界也好歹拯救个把剧情人物，而我到现在连原著里出现过的人都没见过一个，来了个愿意养我的就屁颠颠跟人走了，这要不是我自己干的事我都想写个千字长评好好槽一下。
纳伊卡不知从哪儿拎了只野猫给我做伴，这位主子一天天地给我脸色看，别说撸它，连让我摸摸都不肯。
猫奴委屈，蓝瘦，香菇。
21
猫是只微微泛着黄的白猫，有双与众不同的玫红色眼睛，喜欢趴在窗台上晒太阳——嗯，这点跟屋里的另一位主子一模一样，在和暖的日光下可以一整天都不动弹。
少年依然是那副好看过分的长相，浅灰色的短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末梢微微打着卷，看起来就能想象到是多么柔软的触感。
猫抻长了身子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纡尊降贵地踩着优雅的步子到熟睡的少年身上，瞪着猫瞳俯视了他一会儿。
被惊扰了好梦的人尚且茫然地睁开了眼，猫在对方伸出去的手碰到它之前先一步闪了开去，毛绒绒的尾巴甩在他手上，不疼，却让那种触感鲜明的残留了下来。
22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鬼压了。
醒来就看见主子坐姿端正地在我肚子上，这样不做恶梦才有鬼。
我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它的毛，它就尾巴一甩从我身上跳下去，回到了它的猫窝里。我习以为常地收回来，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有些发愣。
23
纳伊卡回到屋子里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一时有些说不上来的悸动，他试探性地拉起对方的手，问他愿不愿意就这么一辈子和自己过下去。
对方看起来没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等我攒够了钱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只有我们俩……嗯，如果你想，也可以带上猫。”
24
纳伊卡哟，你知不知道你这个flag立得如同教科书一般标准。
25
那天他没有给出答复，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但是纳伊卡就仿佛找到了人生目标一般，一天比一天活得更加积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死的那天，刚买了村子里那人爱吃的甜点，兴冲冲地往家赶，刚开了门就被人从后头一刀捅穿。
也许是安逸的生活让他忘记了他还是个忍者。
也许是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喜悦让他忘记了他还在被通缉，随时都会有仇家找上门。
26
纳伊卡的血从他身下蔓延出来，弄脏了我今天刚清理过的地面，弄脏了我的拖鞋。
唉，早就说了没事干瞎立什么flag，本来我看你面相还觉得你能活过三章的，这连半章都没挨过去。
我和闯进屋来的人对上了视线，并且为自己之后的命运点了根蜡。
27
黑市上掀起了很大的一阵风波，起因是一位被置于拍卖会上的美人。
被当成货物送上拍卖会的美人不少，但是那一位美得也是前所未见了。参加过拍卖会的人都说，哪怕是辉夜姬复活，都没有这样的美貌。
样貌精致但神情寡淡的少年不为所动地跪坐于软榻上，没人能从他低垂的眼睫下看出他有怎样的神色。
不过美人嘛，总是有特权的，难讨好一点也是理所应当。
28
我实在是受够了美人这个称呼，这还不如少年呢。
这些天我日复一日地回忆着纳伊卡的脸，纳伊卡的话语，我甚至忍不住反省纳伊卡的死是不是我的错。
但是我得不到结论，我很想给自己安一个有罪，但总有另一个鲜明的自我在嘲笑着。
他说，这些与我无关。
29
亚兰花了大价钱才得到这位来之不易的美人，虽然在得知对方是男性之后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但介于他本人其实男女通吃，这倒不是什么关键。
关键是，他看见了对方的脸之后，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欲望都升不起来。
没有什么语言可以拿来形容，最优秀的画师也描绘不出他万分之一的神.韵，他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造物主的奇迹。
30
亚兰是个好人，至少他没对我做什么。
哦，别这么看我，我的好人卡没那么廉价。
我也是读过不少小说的人，拍卖会上的那都是物品，哪怕是人也会被当成物品，那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自然是没什么挣扎的余地的。被好吃好喝供起来，甚至还有下人伺候，我现在大概明白我作为穿越者的金手指是什么了。
这张脸就是我最大的利器。
明白了这一点的我，感觉自己get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用途。
31
屋子里的光源只有一盏不怎么明亮的烛台，隔着浅色的纸笼晕出些昏黄的光晕。
他就跪坐在这间连窗户都没有的房屋里，垂着头，露出光洁的后颈，连呼吸声都细不可闻。
忍者就在房梁上，深黑色的瞳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背影。
他的任务是在三天内保护这个人。
只要保护他就可以了，除此以外什么都别做。
32
最近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亚兰不让我外出，到这几天连出房门都不行了。我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已经是晚上了。
屋外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匆忙得没有丝毫停留。我挪动了一下酸麻的腿，左右也没人，干脆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刚刚坐定就听见了尖叫。
……还是熟悉的场景，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想，我可能其实是灾星体质。
33
鲜血泼洒在纸门上，忍者动作轻巧地从梁上翻下来，与表现出来的不同，他的心跳得很快，也许是因为对方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这里不安全，请跟我走。”
“您是我的任务。”
对方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搭上他的手，翻到了他背上。
34
能活着为什么要死？
能顺从为什么要反抗？
为了活下去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吗？
我不觉得我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但我在亚兰的眼里看见了惊惧，那不是看着人的眼神。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他有这样的反应。
我只是握住了向我伸来的每一双手而已。
35
“你是个怪物，我的孩子。”
在最初的记忆里，创造了奇迹的人笑得疯狂。
“你连心都没有，何谈被人所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痴人说梦，不过是痴人说梦！”
36
一直保护着我的忍者被苦无扎成了刺猬，在最后他还小心翼翼地不知道从哪里扒来一双木屐，替我穿上，不想让路上尖锐的石子划破我的脚。
我俯视着他，这个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面之缘的人，想着怎么样也要记住他的脸。
然后从他的尸体旁走了过去。
37
他继续过上了他所习惯的生活。
“哪儿有我这么咸鱼的穿越者呀。”他难得笑得很灿烂，手里握着猫软软的爪子，自言自语。
猫嗅着他身上怎么都洗不去的血腥味，惧得连尾巴都夹了起来，更别说是要逃脱了。
哪儿有引起了这么多战争都不自知的穿越者呀。
猫呜咽了一声，蜷在他怀里，动也不动。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是……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