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不识爱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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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阿周那的妻子德罗帕蒂以婆罗多第一美人而闻名于世，有无数的仰慕者与追求者。在黑公主德罗帕蒂的选婿大典上，班遮罗的木柱王设下了一个难题，凡参与选婿大典的王公贵族，必须能拉开一把特殊的弓，射箭穿过高高挂起的，旋转的圆盘中央的小孔，并且直接命中高悬于圆盘顶上的箭靶。
众所周知，在选婿大典中，不少武艺高超的王子甚至没能拉开那把铁弓，而般度族的三王子阿周那却对准箭靶连射五箭，箭无虚发。可是，般度的后人所撰写的史书中却并没有记录那场选婿大典的另一个细节——能够拉开那把铁弓的，还有另外一人……只是，在他展示自己的弓术之前，就因为他的出身而被剥夺了选婿的资格。
“Lancer,既然你不能替代难敌赢得比武，那么……你为何还坚持参加选婿大典的挑战呢？莫非你也对德罗帕蒂……”
贝兹小心翼翼地翻阅着手抄本，思忖着如何在上面注解，在他对摩诃婆罗多不同版本的考察中，有不少证据显示德罗帕蒂曾后悔没选择太阳之子，虽然那都是野史，但史诗本来就是极其主观的叙述，在他眼里并无太大差别。从小看着各种浪漫传说长大的人们都希望史诗的故事被蒙上一层浪漫的色彩，两位勇武过人的王子为婆罗多第一美人而成为死对头，这想必是许多人喜闻乐见的剧本。就像伊利亚特中争夺海伦的战斗，以及中国那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典故。
可惜，戏说终究是戏说。
“德罗帕蒂的选择是智慧的，那时的我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实力。一心想要证明自己是比阿周那更加出色的神射手。倘若那时她的态度不够坚决，阴差阳错成为我的妻子，只会更加不幸。”
贝兹望着枪兵孔雀翎般碧蓝的眼睛，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含糊其辞。和阿周那面对爱葛莎的质问时犹豫不决的目光完全不同，他并没想过要在教授面前维持所谓英雄人物的形象。
“不，Lancer。”贝兹斩钉截铁地说道：“象城豪赌之时，唯一愿意为德罗帕蒂辩护的只有你……身为般度族的敌人，在不影响自己立场的情况下保护宿敌的女人……就凭这份恻隐之心，她也不会比史实中更加悲惨。”
“德罗帕蒂需要的并非同情。在那场悲剧中，她虽然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侮辱，却并没有因此消沉下去，而是选择留在坚战身边准备复仇的战斗。”
虽然迦尔纳一直非常平静，但贝兹依旧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敬佩与惋惜。
这种语气……竟和阿周那有几分相似。
询问阿周那对德罗帕蒂的感情时，他的话语让贝兹感受到了很多东西。欣赏，怜惜，愧疚，自责，羁绊，可唯独没有一个男人对女人纯粹的爱慕之情。
或许，正因为他终其一生都在努力回应身边的人的期望，为此，甚至连结发之妻都可以和兄弟分享……爱慕之心，这种因私欲而生，渴望独占的感情对他来说是不可拥有的奢侈品，更是超出他理解范围的存在。
若是出于爱……他绝不会与兄弟一同分享自己深爱的女人。
------------美狄亚：这么看来，渣渣的直男和骗婚的基佬其实是没有任何区别的。阿周那：你还是继续骂我渣男算了，我真的不是基佬！----------------
“如果自我制伏自我，自我成为自己的亲人，如果不能制伏自己，自我像敌人充满敌意。制伏自己，达到平静，至高的自我沉思入定，平等看待快乐和痛苦，冷和热，荣誉和耻辱。”
破天的晴空下，一缕缕阳光渗透云层，落向白衣的弓兵。婆罗多的神射手重复着薄伽梵歌的语句，缠绕着他的银线如同蛛丝一般，在这些智慧的言辞中轻易撕裂，却又顽固地与他粘连。
“我的王子……你不能离开我。”
微安娜奔向了她的王子，手中的丝线也随之牵动，每一次拉扯都如同刀刮一般撕裂着他脑部的神经。
“别这样！别再试图挣扎了！你难道不爱我吗！”
“修持瑜伽之人，控制心识，停止思虑，与我相应，持之以恒，方可答道平静安谧。这种平静建立于我之上，它以涅槃为无上终点。”
阿周那撕扯着纠缠在发际的银线，鲜血顺着额头滑落，浸染着雪白的风衣。每当他试图抽离人偶线，都如同万蚁噬心，刀风剔骨……
望着他近乎自残的行为，微安娜惊叫了起来：“快停下！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毁掉的！你还要保护我呢，阿周那，就像当年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给德罗帕蒂报仇而杀死迦尔纳的时候那样！连德罗帕蒂都可以让你变得那样强大……为了我，你将战无不胜！”
就在微安娜飞奔至弓兵身前，想要加强魔术的时候，阿周那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注视着她。那双深渊一般的眼睛瞬间令她汗毛倒竖。
“你……也配直呼德罗帕蒂的名字？”
他的声音如同凛冬的寒风，刺得她心底发冷。那一刻，微安娜忽然发现，她低估了他内心的黑暗……而她并没有迦勒底的御主和那个贱民那样的勇气，去直面那份黑暗。
“为什么会这样？爱难道不能拯救一切吗？你应该……可以被我的爱情所治愈才对呀！”
微安娜一边呼喊着，一边两腿直哆嗦地往后退去。
“不……不可能……我的王子不是这样的。”
望着这幻灭的一幕，迦勒底的御主不禁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你连接受Archer本来面目的勇气都没有，也好意思说什么要用爱治愈他。”
马修建立起的壁垒之中，头脑灵光的巴伐利亚学者依旧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薄伽梵歌的语句，借着他的提醒，爱葛莎也一字不漏地用梵文咏唱着奎师那的教诲。
“一旦心虑被调服，绝灭欲望唯念我，此无欲之人……被称为离诸欲的相应者。”
仿佛是被薄伽梵歌所加持，天授的英雄克服了撕裂心智的痛苦，将银色的人偶线硬生生从头上撤了下来，染血的丝线仿佛是皮肉之下的血管，泛着狰狞的血红。
回想起齐格飞的惨状，贝兹不禁有些后怕。圆桌骑士之所以主动妥协，并且假装自己会屈服于令咒，想必也是知道这种洗（和谐）脑的方式会对人造成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就算Archer的契约仍旧与迦勒底的御主相连，微安娜尚且有办法控制他，天知道齐格飞到底是被怎样洗（和谐）脑才变成了那样……
神话传说中的英灵竟被如此羞辱，只因为某些人求而不得的，所谓的爱情……何等的可悲，何等的可笑……
“止息思虑者，自我已与瑜伽相应，他好像无风处的灯盏，其灯焰静直毫不摇动。”
伴随着神之歌的咏唱，银线被一根一根拔除……眼看阿周那即将脱离控制，数十根锁链从金色的流光中溢出，缚住了他的手臂。
“吉尔伽美什，你的对手是我！！！”
灼热的死光从赤色的眼眸里喷涌而出，当阳炎冲向吉尔伽美什的铠甲，刺耳的声音在天际回响，雪花之壁内的众人一阵昏厥，而光芒过后，英雄王竟依旧是毫发无损……
“呵呵哈哈哈哈……”
英雄王俯瞰着广场上的众人，在日光下张狂地笑着，“现在，婆罗多的国王，你还敢说本王的甲胄华而不实吗？”
金甲……
贝兹的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贡蒂说：如果我能从你那里得到一个儿子，驱除一切黑暗者啊！让他有耳环，有铠甲，成为臂壮力大的英雄。
苏利耶说：这位大臂的儿子会有耳环和天神的铠甲，这两件物品都是甘露支撑的，贤女啊！”
金甲之所以不存在于英雄王的宝库，是因为它并没有名字。它是神界的甘露所制……现在，金闪闪和微安娜使用不死甘露以后，只怕已经变为不死之身。
看着金闪闪身上那伪造的金甲和他洋洋得意的嘴脸，太阳之子平静的目光里并没有一丝嗔怒，反而有几分悲悯之意。
“不死之身……我原以为你早已从永生不死的执念中解脱。不，曾经与我交战的英雄王早已看透成住坏空的道理，并且超越了生死。你已经不是巴比伦之王了。”
“哼，很好，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能说。”
英雄王血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酷的杀意，刹那间，成千上百把金色神兵对准了迦尔纳。太阳之子竖起巨弓，凌厉的目光直视着光点中心那个金光闪闪的男人。
“你就不怕如此频繁使用宝具会把你和你的御主耗死？”
面对英雄王轻蔑的挑衅，迦尔纳的眼神没有一丝游移，他拉动弓弦，与毗那卡弓连接的大地上传来如同地震的低鸣。
“吾友乃是大自在天与雪山神女的造物……他可不是一般的御主。”
（《摩诃婆罗多》其中一段：“从前，通过苦行，我们从大自在天那里得到你。你的上半身完全由金刚石合成，刀箭不入。而你的下半身，无罪的人啊！是由女神用花制成的，形态美丽，迷住女人的心。”看得导演都惊了。）
弦响，犹如一声惊雷……漫天的神兵在毁灭之弓下碎为微尘。一支炽热的光箭离弦，冲向金闪闪的铠甲，光芒消散，英雄王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继续浪费你的宝具吧，本王现在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你……没有金甲的庇护，又能支撑多久？”
毁灭之弓的弓弦尚未从刚才的震动中恢复平静……毗那卡每次被拉成满月的时候，都会引起天地震动，这也意味着，弓手自身会承载极大的负担……除了掌管万物生灭的大自在天本尊以外，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这种负荷。
难敌隐隐能感受到，迦尔纳之所以能够一直使用毁灭之弓，并不是因为他半神的体质，而是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就像他当着因陀罗的面割去与血肉相连的金甲时一样。这一次，他并没有显露任何情绪，因为这会暴露出挚友的弱点。
黑色的战衣覆盖了太阳之子的手臂，可是，雪花之壁内的众人依旧能够看见他健美的臂膀上已经变得不太自然的轮廓，以及悬挂在关节的位置，正在缓缓滴落的红色液体。
比起直接杀死对手，金闪闪似乎更享受这种对手垂死挣扎后缓缓死去的过程，就像之前他为了取悦自己心爱的微安娜而做出的趣事一样。（金闪闪：杂修导演你信不信本王也给你来个高级虐杀套餐？）
可是，太阳之子那如同虚空一般，仿佛永远激不起任何波澜的神情却令他格外恼怒。在那双孔雀翎一般的莲目里，他看不到哪怕是愤怒或痛苦的情绪，无论处于何等劣势，他都不会向对手乞怜，示弱。
“你的弓弦上……好像有血滴啊？”
迦尔纳并没有回应金闪闪的挑衅，开弓之时，他听到了自己的骨骼在强烈的震颤中发出碎裂的声音，五脏六腑也在随之翻腾。如果吉尔伽美什只看见自己的外伤，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哼，你以为只要不说话，本王就会给你时间，让宝具恢复吗！”
“迦尔纳，你该不会打算死在这种货色手里吧……如果自己的宿敌就这样输给这个头脑有问题的男人，我也会颜面扫地。”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金闪闪身后传来，金闪闪回过头，只见婆罗多的神射手已经扯断了最后几根银线，白净的战衣已经有大半都变得鲜红。
“连天之锁被震断了都没察觉到吗？看来，你果然已经配不上吉尔伽美什之名。如果被那个女人变成你这幅样子……还真是生不如死啊。”
“天之锁……？”
望着支离破碎的锁链，英雄王先是一怔，紧接着，他的神情变得格外可怖……
“En……ki……du………………”
Lancer……这或许……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贝兹看着吉尔伽美什阴沉的表情，不知为何，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事情会比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要糟糕。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不识爱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