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士郎在右短篇合集》浅蓝岚

2、信者之死2

　　某个一同用餐的傍晚，少年身上的变化引起了王的注意。
　　浮现在少年手背的，轮廓宛如利刃的血色痕迹，是对方被圣杯选中的证明。
　　终于有乐子了啊。注视着少年流露出淡淡苦恼的脸庞，王兴味盎然。
　　餐桌对面，进食完毕的少年终于转向养父，开口之际，却欲言又止。
　　虽说父亲也是上一次圣杯战争的亲历者，向对方请教无可厚非；但教会事务繁忙，为这种事打扰他的话……
　　少年犹豫之际，神父已站起身来，前去处理教会事务。
　　“嗯？露出那种神情，是深陷困扰、在寻求安慰吗？”
　　闻声转向青年，少年毫不意外地捕捉到对方绯色眼瞳中的傲慢与戏谑。
　　硬要说的话……与喜爱捉弄我的你相处，便是最大的困扰了吧。
　　将吐槽吞回腹中，少年面色沉静，斩钉截铁地作答：“绝无此事。”
　　“什么啊，你那无礼的态度。是只有言峰才能令你信任吗？”
　　红艳宛如鲜血的眼瞳就此燃起怒火。知道那是破坏性事件的先兆，少年不禁轻叹：“没有那回事。只是不敢令你为我的烦恼费心而已。”
　　少年近乎顺毛的轻柔话语，令炽烈的红焰微微平息。
　　“哼，虽然这样说，但你不是早已下定决心了吗？”
　　笃信的语气传入耳中，少年不禁看向对方，为对方的洞察力深感讶异。
　　尽管为被圣杯选中一事而烦恼，但少年并未陷入迷茫。
　　自圣杯引起的灾厄中幸存——这样的自己，是负罪之人；
　　火狱降临人间的那一幕，无论如何，已不想再次看见；
　　既然被圣杯选中，自己就绝无眼旁观噩运再度降临世间的可能；
　　以自己背负罪咎之手将圣杯战争终结，是再合适不过的事。
　　“的确已经做下决定。我要将纷争结束。”阴影笼罩了少年平静的双眼。
　　“哼，自觉罪孽深重吗？”王冰冷地嗤笑，站起身来，“到地下室来吧。”
　　这态度莫非是……要安慰自己？
　　少年愣愣地随对方迈出步子。
　　但，这个人的话……总觉得无论如何都不会从对方那得到任何关怀。
　　脚步微微一顿，少年唇角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近乎无礼的猜测在到达地下的藏酒室后成了真。
　　“安慰自我困扰的杂种可不是我的义务。但如果你能稍微娱乐我一下，或许我也会稍微体恤你的心情吧。”
　　听到对方一贯的命令性发言，少年面无表情，眼底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只要与这个人独处，就一定会以被对方狠狠戏弄收场——这是士郎早已领悟的现实。但是，与视为家人的对象共处，无论怎样都比独自烦恼下去要好。
　　少年摆出默认的态度，决意却在对方再度开口之时烟消云散。
　　“只有喝酒，”少年视线微微下垂，因对方任性的提议为难地咬紧下唇，“绝对不行。”
　　只要沾到酒精便一定会失态的自己，只有这件事，绝对做不到。
　　自顾自饮酒的英灵不悦地皱眉：“不愿意吗？那就滚好了。”
　　“打扰了，我这就离开。”少年如蒙大赦，快步走向门口。
　　“滚回来。”发号施令的话语融入怒气，“我改变主意了。无论如何，你要留下陪我喝酒才行。”
　　你也稍微讲点道理吧——少年暗自想着转回身来。
　　只是，他断然不会说出惹怒对方的话，也不会打破一贯的服从。
　　像往常一样顺从地，少年紧张地坐下，接过酒杯。
　　“说起来，虽说你那负罪感不过是无谓又可笑之物……但为赎罪而成为代行者的你，说白了，也一直重复着杀戮的行径吧。”
　　瞳中宛如死水的平静瞬间破裂，少年猛然抬眼。
　　自金色的英灵眼角流泻而出的，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与怜悯。
　　“嗯。”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即逝，少年直视着灼红的眼瞳表露决心，“如此下去，绝无还清罪咎的可能。但既然做出选择，我便不会后悔。”
　　“哼，这种毫无价值的信念，与你那蝼蚁般卑微的存在还真是相称。”
　　“或许吧。但既然我曾切实帮助到某人，那么，这种事至少有意义。”
　　冷酷的否定与声音平板的争辩交织在一起。
　　冰冷的视线掠过少年平静的眉眼，凶猛的怒火偃旗息鼓，化为高傲的笑意：“真是坚定不移的愚蠢。不过也算值得称赞吧，你那微不足道的坚持。”
　　“欸？那是……”
　　士郎仍旧因对方语焉不详的话而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金色的英灵注意力却转移到另一件事上。少年仍旧盛满酒液的杯子，令他不悦皱眉：“给我一滴不剩地喝光。胆敢剩下的话，就给你硬灌下去喔。”
　　“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任性。”少年轻轻自语。
　　“哈？该死的杂种，你刚刚……”
　　“什么也没说。”不慎吐露心声的少年补救般地将酒液大口吞咽。
　　虽说自己对饮酒完全不擅长，但，是因为与家人在一起的缘故吗？似乎，一向排斥的酒液，滋味似乎并非印象中的苦涩。
　　……愚蠢的生物。
　　看着少年被苦恼之色打破沉静的琥珀色眼瞳，王在心中如此断言。
　　话说回来，比起小时候，这家伙变无聊了很多。那时候，对方至少还有能够取悦自己的表情……
　　静静思考之际，骤然落在肩上的重量令王的思绪于此中断。
　　目光斜向靠过来的，醉酒的少年，王不禁微微挑眉。
　　隐约察觉到自己靠在了相当危险的地方，溺于醉意的少年挣扎着打算起身。
　　努力想要维持神志却收效甚微，少年的眉头不禁苦闷地紧皱。氤氲的水汽令少年眼瞳之内锐利的黄铜色变得暧昧不清，仅有点点金芒穿透水色，倔强地闪耀。
　　这倒是……开始有趣了。
　　被挑起兴致，王以罕见的轻柔力道，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向来顺从的少年一如既往地任对方动作，柔软的赤红色发丝摩擦着王的手心。然而头顶承受的外力比印象中要轻了不少，依稀察觉到反常的少年在迷蒙中仰起头来。
　　少年失神的双眼无法专注于任何事物，眼中能够容纳的也仅有王一人的身影而已。那样的光景，令王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虽然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但这不是还能够露出取悦本王的眼神嘛。”
　　带着笑意的尾音消匿在轻轻相触的唇间。
　　突发奇想一般，王吻住少年柔软的唇。
　　少年因异样的触感聚起所剩无几的意识，而后，受到强烈的惊吓。然而，无从躲避，无从抵抗。双唇不安地抿紧，继而被有点粗暴地捏住下颌，被迫将唇再度分开；摆动着头部想要挣脱，于是演变为被对方死死按住后脑着钳制、动弹不得的窘况。
　　浅尝辄止的轻触就此演变为强势的惩罚。被撕咬的灼痛自唇上迸发，口腔被一寸寸地侵略，染上属于另一人的气息。
　　这便是……属于身为自己家人的对方的，一贯的任性吧。
　　脑中隐约闪过这一念头，少年在一成不变的顺从态度中低垂眼睫。
　　力气被抽离，理智亦飘入虚空。被放过的一瞬，少年微微战栗着靠入对方怀中。
　　至此，王的兴致被进一步勾起。手指滑过突出的锁骨自衣领滑入，而后，并不意外却深感不愉地，在肌肉轮廓美好的身躯上触到大片尚未淡去的疤痕。
　　在这样的身体上涂满血污、刻印伤痕，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过，那也纯是成为代行者的对方自找。
　　手指探索的速度骤然放缓。指尖传递而来的，少年的热度，甚至令王唇边冰冷的笑意逐渐回暖。然而在望向异常乖巧的少年时，微笑却猛然僵住。
　　从刚才起就顺从地靠在王怀中的少年，不知何时，已沉沉入睡。
　　“……”血红的眼瞳不可避免地阴沉下来。
　　某个瞬间，他几乎将胆大妄为擅自入睡的少年扔出去。暴躁的指尖在触及少年下颌的一刻却放轻力道，轻缓地滑向少年残留疲色的眉间。
　　“真是愚蠢。那些污浊的杂种，仅仅是秽土之中丛生的杂草而已。即便因圣杯降临而尽皆毁灭，也无需付以丝毫在意。”
　　放弃了叫醒对方的打算，王以前所未有的宽容姿态等待怀中的少年醒来。忆及对方持续至今、多半也会继续下去的服从，隐于暗影中的唇角再度翘起。
　　“有为那种东西担忧的时间，倒不如用来取悦本王吧。”

作者有话说

　　有删减，理所应当的（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