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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七月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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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日晚,时针恰恰指向“7”。
千绘枯坐了整整一天,这时才从摇椅上站起来,在衣柜最深处翻出了“根”的制服。
黑色底色的制服叠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是陈旧的样子,腰腹等多处衣料上都有利器划过后缝补的痕迹,细看下来,还有几处更暗沉的颜色,那是洗不掉的陈年血渍。
里衬、马甲、长裤、绑腿、忍者鞋,最后披上黑色带兜帽的斗篷,她翻窗而出,像一只轻悄悄的黑猫。
夜色初临,白天的热闹开始散去,夜市未开,街上来往行人少而匆匆,千绘踏着初升的月亮疾跑至火影楼三楼,避开站在门口守卫的年轻根忍,她钻进志村团藏的长老办公室。
从面相看来就没有一丝慈悲之色的老人端坐在办公椅上,他眉心一动,未被绷带盖住的左眼缓缓睁开。
“谁?”
“团藏大人,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年轻女性的声音自角落传来,她向前几步半跪到团藏面前,掀开兜帽,面容清秀带着笑意,“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想转班而已,从卡卡西班转到鼬班,完成今晚的s级任务就回去,望您批准。”
灯开着,室内一片敞亮。
志村团藏仔细打量这个跪在他脚边的人。风牧千绘,早该死去的前手下,无大才能的暗部部员,他起先并没有太把她当回事。
但或许并非如此。
团藏用手指轻轻敲打着面前的办公桌,“咚”、“咚”,一敲一响,声音在密闭的空间中回荡,不知过了几时,他终于开口。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两个原因,”千绘语调里依旧带着笑意,方才长久的静寂似乎没有给她带来一丝紧张感,“第一,我的舌上还留存咒印,无法泄露关于您的任何情报,和同宇智波鼬一同执行任务的根忍一样,我加入鼬班执行灭族,对于您来说是没有风险增益的,这是前提。”
“第二……我当然不是只会让大人您白白帮忙的人。”她抬头,微笑着直视老人。
“六月七日,三代目大人指派卡卡西班完成一个秘密任务,关于前三忍之一的大蛇丸,卡卡西队长带上了我和天藏前辈同去,我们很意外地探查到了一个情报,关于某个叫做‘晓’的叛忍组织,而大蛇丸大人就是该组织中的核心成员之一。”
团藏敲打桌子的手指停顿了,他微微俯身,面色冷硬,“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稍安勿躁,接下来就要说和您的关系了,”千绘完全没有受到压迫力的影响,声线平稳一如最初,“比这个组织的情报更加意外的是,我在大蛇丸大人的基地里发现了一份实验报告,实验日期是木叶49年的某一天,实验成果就是这个。”
她张开嘴,黑色的图案在舌头上显出一种近乎美丽的异态。
“‘根’也就是在49年末开始使用咒印的,而咒印真正的发明者八岐大蛇丸却在那之前的木叶47年就已经叛逃了。这是不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千绘停顿一下,观察对方的反应,“团藏大人您好像一直在和木叶叛忍合作?”
杀气弥漫。
并着暴起的杀气的,是他疯狂转动的思绪。
三代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质问过他,这个秘密还没有被上报,一切还有救,只要杀了知情者。
志村团藏眯起眼睛,查克拉在体内沸腾着寻找出口,只要一瞬间就可以击中面前的渣滓……不,不只她,还有旗木卡卡西和天藏,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千绘一阵僵硬,被实质性的杀机锁定,这不可避免地带来了生理上的不适,她加快语速迅速说完接下来的话,“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放任实验报告留在那里,而是将它收了起来准备献给团藏大人您。”
她忍着颤抖从怀中取出卷轴,双手呈上,“请过目。”
杀意消散,气氛跟着缓和起来。团藏伸手取过卷轴,冷哼一声。
“大蛇丸……他是故意的,留下实验报告让木叶发现,不是你风牧千绘也会是别人,”他斜瞥脚边的忍者,“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的请求了,今晚十点半在‘根’的地下训练场集合,带你以前的面具就好,替现任‘千’,你们身形相似,但注意不要说话,现任‘千’是个男忍。”
“是。”她应了一声,随即从原处消失。
西元1533年,即木叶56年,这一年的七月十日注定是个会被载入史册的屠杀之夜。写轮眼血继限界家族宇智波,除了扬名后世的传奇忍者宇智波佐助侥幸逃脱,其他三百余口人,无一幸免。
【虽然《木叶史》一书上记载此举由宇智波鼬一人完成,但根据史学家的相关研究,宇智波带土似乎也有可能参与屠杀,也就是“双人屠戮”,这是一种学界普遍认同的观念。】
但历史没有绝对的真相,真正的屠戮参与者共有五人。
千绘将长刀从手下的尸体心口抽出来,迸溅出来的鲜血被衣物遮挡,她自己还是干干净净的。
分队长宇智波鼬和鼬班的其他三名忍者,以及突兀出现又消失的带着漩涡面具的男人。这是五个人共同的杀戮盛宴。
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
回到家中的宇智波不再是战场上的精英忍者,他们或拥着娇妻幼女,或倚着丈夫肩膀看摇篮里的儿子调皮地吐泡泡,年纪尚轻的偷偷想念心仪的姑娘,还有的抱怨父母频繁安排的相亲会。
没有防备,没有警觉,没有武器。
一步杀一人。
听到门被打开时长长的一声“吱——”,千绘转头。
黑色低马尾的年轻忍者从家中走出,他不带面具,来自父母的心头血直接飞溅在脸部皮肤上。这血好像蕴含着某种咒术,冻结了少年所有表情。
他森冷,僵硬,整个人就像一具行走着的尸体,只有那双艳红色的眼睛里似乎还包含着某些属于活人的东西,细细的一小点,却又如同奋力燃烧的火焰般热烈而疯狂。
“队长,”一名鼬班的成员——被称为“绿”的女性根忍出现在他面前,“单人住所区有一位目标被遗漏,女性中忍,三勾玉,十二至十五岁,往南河川方向逃跑了,‘柴’正在进行追杀,但她好像早有所防备,装备齐全,‘柴’战斗力有所不如,我自请前往,再加上‘千’,应该没有问题。”
鼬沉默半晌,直到绿疑惑地又叫了他一声。
“这边已经清理干净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他低声说。
血腥气就像死者的冤魂,固执地咬住凶手,千绘鼻尖始终缠绕着令人不舒服的味道。鼬班四人一路追逐到后山的小河边,黑发红眸的少女且战且逃,且逃且哭号。
千绘有幸观摩自己的死亡,就像英雄荣耀游戏里角色的死亡回放,场景是灰色的,做一个旁观者角度。
鼬禁止手下三人擅自行动,自己亲自出手,长长的太刀穿透少女肉|体,发出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刺啦声,千绘在那一瞬间感受到真实一般的疼痛。
“为……咳咳,为什么……”写轮眼的红随着生命一起褪色,身体摔落在地,由纪睁大眼睛,眼前的模糊似是死亡前兆,又似是泪水凝在眸中。
鼬拔出太刀,“柴”瞬身过去检查由纪是否死亡。
——就在这一瞬间。
刚刚歼灭最后一个目标的太刀突然刺向“队友”!
“柴”保持着俯身试探女孩脖颈大动脉的姿势死去,随后是距离稍近的“绿”,根的训练方式让她迅速反应过来,但也就是在她反应过来的同时,太刀撕破她的喉咙。
快,太快了,快得“柴”的伤口直到此刻才喷出血来。
千绘急退,仓皇之下用手中的手里剑勉强抵住鼬的攻势,在这个间隙里慌忙开口,“是我,千绘,友军!”
本来攻向要害的武器在最后一刻偏离开来,浅浅刺入左腰的皮肉中。
千绘低头,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刀片,把刀尖从体内拔出,打量自己伤口片刻,她幽幽地说:“鼬,这里是肾,你现在捅我的肾也就罢了,但以后如果要以鞭策成长之类的原因虐佐助的时候,请避开这个地方。”
她抬头,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夜里,“他是男孩子,肾伤了不好。”
没有人理会她的调侃,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最后是鼬打破了沉默,他一边把还在滴血的太刀收回鞘中,一边问道:“怎么是你?”
“前辈之爱,”千绘掏出一卷绷带包住伤口,瞎几把扯,“听说你这里有s级任务,想来一票让自己履历显得漂亮点,就跟团藏申请今晚转到你们班做任务咯,不过你干嘛一言不合杀队友啊。”
“我偏离了由纪的要害,但生死由命,就看她能不能熬过去了。”他冷冷地说,又抬头看天空,明月正当空,“佐助差不多要回来了,我走了,你保重。”
他瞬身离开,河边只余两人,一立一躺,一活一半死,都是她自己。
千绘学着鼬的样子抬头仰望天空,心头平静没有波澜,但眼泪却顺着太阳穴流了下来。
糟糕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