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 第一部》镜水映千樱

28、第二十八章 珍 惜

　　大地N城郊外地下尸堡
　　意识殿旁居之一，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面墙壁上，巨大的落地镜，看上去明亮得过分。
　　意识殿前锋阿忒斯一脸无聊的坐在镜子里，在他的手指尖，落着一只翅膀斑斓的蝴蝶。
　　“这样透明的翅膀，分明轻轻用力就能碾碎，却能支撑你的身体飞在空中。”
　　阿忒斯灰暗的双眼，映出蝴蝶翅膀浅淡的色彩：
　　“不过，连冥界都有这样的颜色存在，可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呐。”
　　“你什么时候学会自己一个人聊天的？”
　　天外来音忽然出现，阿忒斯面色一沉，迅速将蝴蝶封进手心里：
　　“是谁？！”
　　“嗯哼，寂寞到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的程度了么，阿忒斯。”
　　觉知殿执行游方步入镜子之中，他居高临下的瞅着阿忒斯，脸色微微苍白：
　　“果然，我不在你身旁，你连反应都变得迟钝了。”
　　“谁用你这家伙……”
　　阿忒斯的情绪还没发泄完，视线落在游方肩头那一块绯色污浊上，意识到那是干涸的血迹，阿忒斯不禁心中一惊：
　　“你受伤了？怎么会……”
　　游方半蹲到阿忒斯面前，他抬起手抱住阿忒斯的肩膀：
　　“你的心疼，我收下了。”
　　“是不是那些圣斗士干的？”
　　“猜对了。是双鱼座黄金圣斗士，他叫雅柏菲卡，是个美丽得连星月都比之逊色的人呢。”
　　阿忒斯闻言，冷淡的推开游方：“难道他比狄利亚还美丽么？”
　　“只能说，如果不是因为与狄利亚相处而习惯了这样的美丽，我这次可能真的会死在他手里。”
　　“不过是靠着一张脸迷惑人的家伙，败给这样的人，也只能是你实力不济吧。”
　　游方的手自阿忒斯的肩膀缓慢向下抚至腰际，他靠近阿忒斯耳畔，声音略显苍冷：
　　“好在，镜王殿的‘魔星之圣杯’，已经夺取了冥斗士们的重生能力，就算战死，我也可以再次在圣杯之中复活。”
　　“呃！”
　　阿忒斯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块，他没料到游方会说出镜像之界军团可以重生的秘密，藏匿了地狱蝴蝶的手暗自发紧。蝴蝶是不是被游方发现了？或者游方只是在猜测？又或者，这家伙是在故意套话？一瞬间，无数种想法在阿忒斯的脑海里闪过，而他最不明白的是，游方如果发现了地狱蝴蝶，为何不揭穿他，还要说出这些关于镜像军存亡的关键信息。
　　“游方，你……”
　　“嘘~~，先别说话，给你看样东西。”
　　游方将食指抵在阿忒斯的唇上，他摊开另一只手，自手掌心之中浮出一团光，光芒消失，透明的球形结界里，一朵猩红娇艳的玫瑰花，美丽得叫人惊叹。
　　“哇~，这是……”
　　“漂亮吧，这是那个双鱼座黄金圣斗士的武器，上面有他的力量，就是你所一直追寻的、极致纯粹的力量。”
　　游方的话，像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掉进阿忒斯的心海里。阿忒斯极力保持镇静，他捧住结界球，不得不承认，这朵玫瑰水润饱满色泽明艳，真的叫人爱不释手。
　　“记得不要碰触它，因为会中毒。”
　　游方撩了下阿忒斯耳边的长发，起身欲走。阿忒斯对游方的所作所为感到困惑，他急切的叫住游方：
　　“你要去哪儿？”
　　“多维殿的巨头阿克琉大人那时认错了人，把冥界审判代理当成米诺斯诛杀，可惜，即便如此，他还是失败了。”
　　“你是说，冥界审判米诺斯还活着，那个被阿克琉大人袭击的家伙也还活着？”
　　“是的。”
　　“那……你要去诛杀他们么？”
　　“我得先去治疗，然后继续出任务。走咯~~”
　　确认游方走远了，阿忒斯失神的坐回镜子边。游方的言行举止让人捉摸不透，阿忒斯苦思半晌，不得要领。无意识的把地狱蝴蝶从手掌心中放出来，他看了看结界球里的玫瑰，将蝴蝶放入结界球之中。
　　浅金色的翅膀翩跹轻盈，蝴蝶落在玫瑰花上，不消片刻，蝴蝶从花冠上掉落下去，一动不动。
　　“还真是剧毒啊。”
　　这样纯粹的力量，才是自己要追求的。阿忒斯重新稳定了心神，他取出蝴蝶，原本毫无生气的湖绿色眼睛里，渐渐浸出一层犀利的光芒：
　　“关于‘魔星的圣杯’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吧，地狱妖蝶，缪。”

　　深藏于森林深处的，地妖星冥斗士缪，他接收到意识殿里传来的信息，勾起嘴角，露出顽劣的笑：
　　“原来，大家受伤无法恢复，是因为这个‘魔星的圣杯’在作怪。也罢，看在你告诉我如此重要消息的份上，杀死妖蝶的事情，我原谅你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处理这个魔星的圣杯了，缪摊开手掌，十多束闪着细小珠光的金色光丝自掌心飞出，化作半透明的美丽蝴蝶，朝地下尸堡飞去。

　　冥界
　　在第六冥神柱的重重玫瑰花海之下，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这是撒加特意为阿布罗狄制造的安全空间。空间之中，山崖峭壁高不见顶，厚厚的荆棘花丛铺满崖壁。在这荆棘花丛之中，有个身影正在忙碌着。
　　双鱼座黄金圣斗士阿布罗狄来到崖下，他抬起头，望着被修剪好的大片玫瑰丛，惊讶的叹道：
　　“你还真打算在这里当园丁啊？”
　　“当然~这可是我毕生的心愿！”
　　一道身影自陡峭崖壁的半腰跃下，多维殿主攻伽倪尔愉悦的朝着阿布罗狄摊开双臂：
　　“而且雇主是如此美丽可爱的人，我怎么可以放弃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是吧。”
　　“你们那个成为真实世界的任务呢？不管了么？”
　　“是不是众神所承认的真实，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伽倪尔轻轻抚摸身旁的一朵玫瑰，不难看出，他是真的很满足：
　　“我闻得到这些玫瑰的香味，看得到它们如火焰一样的颜色，我的手指能够感知到这花瓣与枝叶的稚嫩与脆弱，对我来说，这就是真实。”
　　“如果你的同伴都这么想，我们就轻松多了。”
　　“对了，你找我有事么？”
　　阿布罗狄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问：
　　“魔星之圣杯，放在镜王殿什么地方？”

　　地下尸堡的镜王殿，与周围的三个大殿全都不同，是由多个活动空间组成的，且机关密布，没有八嘘面具的允许，就算是镜像三巨头，也不敢随意进入王殿。在王殿后侧，接近镜像之界神殿通道附近的某一个独立空间里，摆放着一组神仆斟酒的雕像，体态婀娜的仙女，身体微微倾斜，手执酒壶倒酒，旁边可爱的酒童则手捧酒杯接酒。不过，酒壶里并未流淌出任何酒水，而酒杯则不断溢出黑色雾气，这黑色雾气弗如有生命一般垂直落下，再攀着雕像的身体攀爬至酒童的肩头，流淌回酒杯之中。
　　这黑雾便是被镜像之界所夺取的，冥界冥斗士们的重生能力，而盛放重生能力的酒杯，便是游方所说的“魔星之圣杯”。

　　多利梅神殿
　　米诺斯站在雅柏菲卡身旁，他对那个伽倪尔的话颇是怀疑：
　　“你最好保证说的是实话，在本审判面前，任何谎言都将无所遁……”
　　不等米诺斯说完话，玫瑰里传来伽倪尔的尖叫声：
　　“哇啊啊啊啊啊啊~！还有一朵玫瑰！就在你身旁！我闻到他的味道了！噢~~~~这沁透灵魂的馨香，我猜对了是不是！”
　　米诺斯被伽倪尔如此无视，本已不爽，再听那家伙对雅柏菲卡放肆厥词，怒火顿时烧起来，他一把握住雅柏菲卡握着玫瑰的手，咬牙切齿道：
　　“你是想提前到地狱去么？”
　　“喂，大叔，你身边这一朵玫瑰这么漂亮，不如交给我来打理吧~~”
　　“大叔？”
　　“没错啊，冥斗士怎么也得千余多岁了吧。所以大叔啊，还是把你的这朵玫瑰交给我吧，他那样美丽，正是需要充足养分的时候，可你的气质和德行都不好，玫瑰在你手里会凋零的。”
　　“……”
　　米诺斯脸黑如墨，小宇宙火焰似的窜起，抬手就要抓玫瑰，雅柏菲卡忙将双臂向前一伸，用身体挡住米诺斯，冷静的接着问：
　　“那么，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进入镜王殿？”
　　“在地下尸堡内部肯定进不去，不过在尸堡之外建立一条直通圣杯空间的通道，也许可以进入。不过冥斗士去不了，因为尸堡对冥斗士是完全防御的。”
　　“如果是圣斗士呢？”
　　米诺斯被雅柏菲卡挡在身后，他原本还在和伽倪尔生气，偶尔发觉雅柏没有在意他扣在他腰侧的手，索性只是做出个要抢玫瑰的样子，实则要拥抱雅柏菲卡。只是，在身体即将接触到的瞬间，腰部被一股不大的力量阻隔。米诺斯低头一看，自己冥衣腰部的狮鹫尖角弯弯的支棱着。
　　“这讨厌的尖角……真是……”
　　“知道了，辛苦咯。”
　　雅柏与伽倪尔说完话，他回过身来，只见面前这只白头狮鹫正和冥衣腰间的两个尖角较劲，雅柏知道米诺斯刚才想做什么，他忽然玩心大起，向前一步，推开米诺斯扳着尖角的手，主动靠近米诺斯。
　　“额，雅柏……”
　　米诺斯没想到雅柏会主动靠近自己，一时思维断档。只见眼前这张惊为人天的漂亮容颜不断凑上前来，米诺斯甚至嗅到雅柏瑰色双唇所拥有的淡淡的暗香。
　　“扑嗵~扑嗵~”
　　美人主动索吻，这简直是比冥界被映照还要不可思议的事情，米诺斯禁不住内心狂喜，幻紫色双眸星光灼热：
　　“终于想通了么，雅柏。”
　　下一秒，雅柏的身体碰触到障碍物，因此产生的细小阻力清晰的传达到米诺斯身上，米诺斯低下头，只见雅柏被黄金圣衣包裹着的纤实腰|身挨在自己冥衣的尖角上。米诺斯脸色一黑，再抬起头，面前这张美丽绝色的容颜，再也没向前一丝一毫，姣好的瑰色双唇，勾勒出一抹恶作剧得逞的浅笑：
　　“真可惜。”
　　雅柏菲卡便就侧身要走，米诺斯抬手抓住雅柏的胳膊，他凝视雅柏的双眸，已渲染上炽热的色彩：
　　“难得呢，你肯这样与我亲近。就这样错过了，的确可惜。”
　　胳膊用力，玫瑰般雅致的美人被拉进怀里，不顾腰部的尖角顶在结实的黄金圣衣上，米诺斯一手揽住雅柏的脖颈，不容抗拒的把人拉近自己，毫不犹豫的吻住敢于挑衅他的瑰色双唇。
　　雅柏菲卡被米诺斯狂放的行为吓了一跳，唇|间被柔|热的温度缠|绵，半天他才想起来，在最终确定彼此的心意之前，他应该拒绝对方才对。

　　“唔……”
　　雅柏推推米诺斯的胳膊，米诺斯方才放开雅柏，目光贪恋着雅柏的容颜，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沙哑的开口：
　　“哪雅柏，我虽然已经还给你自由，但这不等于我改变对你的心意。之前我也说过，不要这样诱|惑我。”
　　出乎米诺斯的意料，这一次，雅柏菲卡直直的凝视着他的双眸，如此诚挚的目光，强烈得让他心生畏惧。
　　“米诺斯，你所说的，对我的心意，究竟是怎样的呢？”
　　“什么？”
　　“在你的心里，对我究竟抱有怎样的想法？是仅仅想要占据这具身|体的欲|望，还是想要像珍惜你的冥衣那样去珍惜？”
　　“你说……什么……”
　　“米诺斯啊，有的时候，我会看到曾经在狮鹫殿发生的那些事。在我眼前的那两个人，就像普通的人类那样相处着，那位冥界审判，小心翼翼的珍惜着他的人偶，因为在他的心里，那不是他的玩具，他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审判大人，他们是身份彼此平等的两个人。即便是同榻而眠，那位冥界审判也因不忍伤害人偶，没有对他施以欲|望。”
　　“原来那些事情，你还记得。”
　　雅柏菲卡摊开手，他的手心里，绽放着一朵饱满圆润的玫瑰：
　　“你我本是宿敌，曾经用尽绝招剥夺彼此的生命。我否定你的心意，因为在我看来，你想要的，不过是让这张美丽高傲的面孔露出屈服于你的表情。就算全身的骨头都被粉碎，就算被置于地狱之中受苦，我不曾屈服于你，所以，你对我所抱有的，并不是彼此呵护的珍惜，而是没能征服的不甘。”
　　又是这样绝决彻底的否定，心分明被撕成了碎片，米诺斯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唯独那更胜于虚无的苍白色悲伤，在伤痕累累的灵魂里，沉重而静谧的流淌着。
　　“雅柏菲卡，我的心意，你完全的误会了。”
　　“那么，你为何还要一再嘱咐我，不要做出诱|惑你的事情？像这样普通靠近，在你看来，为何会是诱|惑？”
　　“因为……”
　　米诺斯被问得哑口无言，真实的想法，正是他所否定的，想要得到的欲|望，让他心如死灰，冥界三巨头之一的审判，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我想抱你，雅柏菲卡，我想拥有你。可是这不是征服，也不是让你屈服。”
　　深海蓝的双眸溢出温柔的暖意，雅柏菲卡执起米诺斯的手，把手中的玫瑰花，放在米诺斯的手心里。
　　“每当卡路迪亚与笛捷尔在一起时，他总会收起蝎子的毒刺，而笛捷尔也会尽量压制自己的力量，毒刺与寒冰的收敛，这是他们对彼此的珍惜。”
　　米诺斯怔怔的看着手心里的玫瑰，灵魂上的那些伤口，似乎被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名字平复了。
　　“笛捷尔曾经说过，锋芒针对他人，欲望满足自我，当一个人的爱意是发自灵魂深处的，他会收敛所有的锋芒和欲望，因为他明白，这样的锋芒或欲望，会伤害到心中所爱。”
　　米诺斯还在反应雅柏菲卡的话，他的脖颈突然被一个力量勾住，眼中的面孔倏然放大，鼻息间满是玫瑰轻柔的气息，米诺斯全身心的神经都绷得死紧，仿佛下一秒，他会坠入一个从不曾抵达过的、比冥界的尽头更要深远的世界。
　　“米诺斯，你是唯一一个陪伴我两百多年，靠近我而不会受伤的人。假如，用这种方式可以让你理解我心中的珍惜，我愿意让你知道。”
　　雅柏菲卡的唇，带着某种踏实的温暖，轻柔且真实的吻，像大地上和煦的清风，拂过米诺斯的心，抹去那片苍白的悲伤，拼凑起散落的碎片，就那样，直直抵达他的灵魂的深处。
　　一直被这份爱所禁锢的心和灵魂，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彻底的救赎。米诺斯埋首于雅柏的颈窝之中，像个迷途而返的稚儿：
　　“雅柏，你的珍惜，真的是让我……无地自容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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