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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轻动 ...

  •   他走进卧室,简因已经睡着了。
      眉头皱的紧紧的,嘴唇微张,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整个人窝在床上,瘦瘦小小,像是不存在一样。
      拿出棉签和酒精,他拆开瓶盖的锡纸,用棉签蘸了酒精缓和的抹在简因的太阳穴上,她的温度太高,需要降温。

      接着把温热的毛巾搭在简因白皙的额头上。
      呼出的气息带着滚烫的热度喷洒在手心,潮湿,发痒。
      他收回手,不动声色的握紧。

      走出房间,从客厅的柜子里 拿出医药包,一样一样的看药,拿出没有过期的感冒药,七七八八也有一小堆。
      他想了想,吃药之前应该要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要不然对身体不好。
      容钺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有鸡蛋,小米。
      就熬鸡蛋小米粥。

      半个小时之后,他端着粥和药走进去,简因已经醒了。
      她大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空无一物。
      听到动静,她看向容钺,还是那样的眼神,像看着虚无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他脚步微滞,抿着唇走过去。
      “喝点粥吃药。”他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简因依旧看着他,不说话,眼神回复清明,淡如湖水。
      他拉过椅子坐下,眼眸深深的回看,问:“怎么了?”
      简因看到那碗冒着热气的粥,觉得有些气闷,什么东西哽在喉头一样。
      她闭了闭眼,说:“能把窗户开一点吗?”
      容钺沉默的看了外面一眼,树直直的挺立着,没有风。
      他起身走到窗户前,拉开一点缝隙,新鲜空气一丝一缕流进来,不太冷。
      他转身,简因坐了起来,正在端那碗粥。
      简因的手很热,端着粥也不觉得烫。
      她拿起勺子小小的尝了一口,熬的很烂,绵软糯滑,没有别的作料,却也很可口。
      “好吃。”她中肯评价。
      容钺极快的笑了一下,不做声。
      “你不吃吗?”吃的间歇她不忘问一句。
      容钺双手交叉,闻言看向她,简因吃的很慢,嘴巴秀气的一口一口吞咽,唇瓣与脸被热气蒸腾的红扑扑的。
      他移开视线,说:“你吃完我再吃。”
      她食指微微一动,抬眼看他。
      不知怎么的,视线像被融化了一样,他的脸也不甚清晰,模模糊糊,看不清什么表情,唯独一双眼睛,黑如墨玉,熠熠生辉。
      她心一跳,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今天不用上班?”
      “星期天。”
      “哦。”
      自从不上学之后,她已经记不清星期几。
      “你没上学?”他看过她的书,知道她是学生。
      “我在家里复习。”她低头继续喝粥,头都没抬。
      容钺嗯一声不再多言,他静静地坐着,看她喝粥。
      简因是真的饿了,一碗粥很快见底,小声的打了一个饱嗝,放下碗。
      “药在床头柜上面,全部吃了。”他走过去拿起碗,不忘嘱咐简因。

      她倚靠在床头,舔舔嘴角,白嫩嫩的手摸着肚子,食饱餍足,眼神懒洋洋的,活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她恩了一声,拿起药,眼睛里闪过惆怅。
      吃药啊,真的是有点艰难。

      尤其是这种胶囊。
      她的嗓子眼儿太小,每次吃都会卡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噎的简因难受。
      纠结了三秒钟,她塞进嘴里,喝口水,扬首吞了下去。
      抻长的的脖颈像是一条白天鹅,莹白如玉,喉头上下滑动,充满无声的诱惑。
      容钺站在门口,看着她皱眉抚着胸口顺气,眼睛黑了几分。
      看起来真小,十五六岁的样子,却快要高考了。
      回到厨房,他盛了一碗粥,几口就喝个精光。
      洗了碗,他走到卧室门口,床头柜上的药没了,被子隆起一个小包,像一只小动物藏在里面,几乎接近于无。
      他想起今天简因躺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整个人轻飘飘的,瘦的还没有一把枪重。
      他摩挲了一下食指,脚步无声的走进卧室,关好窗子,带上门,回了卧房。

      简因吃了药,药效发作,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久的像在另一个世界醒过来一样,没有梦,没有恐慌。
      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所有的东西。
      黑,黑的世界变成了虚无,足够所有恶意丛生。
      她一瞬间忘了一切,忘了在哪里,忘了病痛。
      黑暗犹如实质向她积压,妖魔鬼怪混杂在其中,妖异鬼魅的人脸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舔舐她的身体。
      不要,不要。
      她感觉到冰冷的手指滑过她的身体,从腹部进入,搅弄她的五脏六腑,抚摸她的身体,一遍一遍。
      不要,我杀了你,不要。
      阴冷潮湿的声音叫嚣:来啊,捉迷藏吧。
      她摇头。
      她向后退,退无可退,抱着头绝望嘶吼,糟紥难听。

      一边的容钺正在和刘队打电话,部署明天的任务,耳边就听到简因无意识的尖叫声。
      他一惊,没来得及打招呼先挂了电话,几乎是冲进了卧室,整个人瞬时进入战备状态。
      进入房间后第一时间打开灯,扫视四周,没人,窗户完好!
      他看向床上,简因靠在床头,抱着膝盖浑身抖个不停。
      容钺顿时松懈下来,他皱着眉头走过去,女孩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青丝披泄,遮住了整个脊背,缩成一团,孱弱的可怜。
      他指尖轻动,终究抑制不住搭上简因的肩膀,僵硬的拍了拍,问:“简因,怎么了?”
      简因听见他的脚步声,也听见他开灯的声音,她知道灯亮了,理智渐渐回归。
      她不想抬头,因为她泪眼模糊,涕泗横流。
      这幅样子她下意识的不想让容钺看见。
      搭在肩膀上的手掌温和宽厚,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莫名的让她颤抖的身体开始安静下来。
      她依旧低着头,不说一句话,容钺放下手,坐在床沿。
      “做噩梦了?”看到她一副受惊的样子,容钺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简因缓了缓,平复了一下心情:“嗯。”声音瓮瓮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倒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容钺笑了一下,说:“这么大的人了,还能被梦给吓哭?”
      简因一窘,有些不自在,慢慢的抬起头,眼睛已经红肿起来。
      眼里含着水雾,雾蒙蒙的,清透哀怨的看着容钺,嘴巴无意识的嘟起,容钺被这眼神看的心头一跳,直直的移开目光。
      “谁说长大了就不害怕做噩梦了,我就算到八十岁也会被噩梦吓哭。”
      容钺先前觉得简因冷漠不好接近,有时又像是带着刺,一不注意就被扎一下,这会儿听见这话,发现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懵懵懂懂的,不乏天真。
      他掀起嘴角,道:“好了,做噩梦费体力,我去做饭。”

      容钺穿着一件青色的衬衫,他扁起袖口,露出的手臂坚实蓬勃,看起来十分有力量。
      他拿出土豆,蹲在地上开始削土豆。
      简因在床上窝了一天,浑身酸疼,感觉差不多不是自己的身体了。
      慢吞吞的挪下床,走出卧室,看了一下四周的陈设,除了那些花,其外的东西和自己的房子也差不多。
      干净整洁,比她更甚。
      她打探了一下,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犄角旮旯连一点尘土都没有,这人看起来有洁癖,或者就是习惯。
      另一个卧室应该就是他的,不过没有允许,尽管自己有兴趣也只能作罢。
      走到厨房门口,正好看到他在蒸米饭,高大坚挺的背影看起来与窄小温馨的厨房格格不入,但是又奇异的融合起来,给予简因一种另类的视觉冲击。
      她倚在门口静静地看容钺做饭,悄无声息。
      容钺瞄了她一眼,脸色红润了不少,看起来气色不错。
      他转过身,拿出洗好的土豆开始切。
      都说会做饭的男人最性感,以前的时候,简因只见过一个做饭的男人就是父亲,那时候她只感觉到温暖踏实。
      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他高大冷峻,就算切土豆也是直着背,看起来一丝不苟,握着土豆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她突然想起他手掌的温度,一丝丝的烫人。
      不自在的抿了一下唇,她看向容钺的眼神有点变了颜色。
      脚尖在地上轻轻的点了几下,她有点发晕,又有点庆幸,或者是欣喜。
      五味杂陈最好不过。
      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有些东西,她几乎没有接触过得,但是听别人讲过的,传说的东西。
      切土豆的声音很有节奏,她看到那些土豆丝又细又均匀,看得出来刀功很好。
      容钺的土豆快切完了,她觉得身子有些乏,纠结了一下,她一步一步的又走回卧室,舒了一口气躺在床上,她开始想东西,没想到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今天的睡眠质量出乎意料的好。
      她是被人叫醒的。
      容钺做好饭后,站在厨房里喊简因,半天没有得到回应。
      想起她那会儿惊慌的样子,他有点急躁的走进卧室,就看到她沉静的睡颜。
      睡得很熟,眉头舒展,嘴角甚至有点翘起。
      想了想热腾腾的饭,他衡量了一下,沉声道:“简因?吃饭了!”
      她没动静。
      他加大音量:“吃饭了简因。”

      她的眉头蹙起来,容钺静静等着。不一会儿,她睁开了眼睛,带着未醒腻的慵懒和迷蒙,惊心动魄。
      看了他一眼,好似无奈的眨了眨眼,一咕噜翻起身来,一下子离坐着的容钺极进,他甚至能看到她黑色瞳孔里的自己。
      清晰分明。
      他沉默的向后退了一下,淡淡道:“饭好了。”
      简因舔了一下嘴唇,瞬时变得红润晶莹起来,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说“啊,我竟然睡着了。”

      她的力气明显回复了很多,人也精神起来,跳下床,催着他道:“走吧,吃饭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饭厅。
      两碗热腾腾的米饭,一碟黄嫩嫩的土豆丝,还有一盆鱼汤,乳白色的汤汁冒着白气儿,浮着几块嫩白的鱼肉,看起来极其赏心悦目。
      只有两个菜,但却芳香四溢。
      简因顿时口水泛滥,止也止不住。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坐下,拿起筷子。
      容钺也在她的对面坐下,“吃吧。”
      简因看了他一眼,他双目低沉,面容平静。

      心里突然有些酸楚,
      这种感觉一下子侵袭过来,浸的她四肢百骸都快要战栗。

      有多久没有期待尝尝饭菜味道的感觉了,这样的灯光,这样的人,这样的饭菜。
      隔了十万八千年又走到自己身边,供她享用。

      她极淡的笑了一下,尝了一口土豆丝,酸酸辣辣,颇为爽口。
      再夹一块鱼肉,放进嘴里,软了烂了,满口清香。
      她点头:“好味!”
      她从不奉承别人,味道或许掺杂了某些别的东西,但菜品本身着实不错。
      容钺夹菜的手一顿。
      他的地方经常有人来蹭饭,收到的赞誉不少,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欣喜的。
      乍一听见这一声好味,清亮真诚,仿佛吃的真是很好的山珍海味。
      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像是年轻时候上军校十公里越野第一名一样,有些异样的兴奋。
      顿了顿,他无奈,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简因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她忙着对付饭菜,从小到大良好的教养让她虽然吃的很快,但吃相很好,并没有狼吞虎咽。
      一碗饭下肚,肚子填饱了八九分,简因放下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满意足。

      容钺吃的不多,他也放下碗筷,问:“吃饱了?”

      简因点头,是真吃饱了。
      对于吃的欲望很久没有这么强烈,记得有一段时间,每次吃的东西都会吐出来,吃多少吐多少,连带着胃液和哭胆汁都能吐出来,胃也因此变得很脆弱。
      梁起说她得病了,厌食症,心理病。
      她那时候不听,坚决不吃任何东西,宋让让阿姨熬了粥给她往下灌,她胡乱的抓扯撕咬,后来精疲力尽,灌进去的东西顺着下巴流出来,那段时间她的房间一片狼藉。
      后来好了一些,但终究还是没有以前那种看到食物两眼放光的期待感。
      她拿起纸巾擦完嘴,说:“我洗澡。”

      “你还在生病,我来吧。”
      简因不说话,她端起盘子往厨房走。
      容钺默不作声,他有点头疼,这姑娘的倔劲儿又犯了。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坐着没动,看她进进出出,收拾好了桌子再去洗碗,动作井井有条,没有丝毫慌乱。
      容钺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的厨房,无论在哪里,都没有一个女人踏足过。
      虽然她不足以称得上是一个女人。
      厨房对于中国人来说大概是有特殊含义的,所以当简因站在那里认认真真洗碗时,容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谁说的清楚呢,对于有些突然发生的事,谁都没有解释的欲望,顺其自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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