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省男 【热辣浓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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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男】 热辣浓汤
元旦的这一天，上海飘起细细密密的雪花，落在掌心，还不来不及欣喜，就已经融化。
是初雪啊。
李小男踩着高跟鞋，蹦蹦跳跳踩着雪花，吱呀吱呀，扑扑簌簌的。帽檐很快堆满了薄薄的一层，在鼎沸的呵气里融化，再被寒风结成冰花。
触手寒凉，却很漂亮。
李小男抖落一身的冰雪，踏进温暖的办公室，桌上放着一杯热茶，温度正好。
她要来的时候，苏三省总是会不记得锁门，只轻轻地掩住。
这样不安全啊，谁都能推门而入。
可是李小男提醒了很多次他也不记得，她便不再追诉。
“苏先生，元旦出去玩么？”李小男咕咚喝了一口。
真暖啊。
苏三省眼光灼灼，声音温柔:“好啊，李小姐想去哪？”
“去看电影吧，最近新上了一个电影，我演个很重要的角色呢。”李小男又喝了一口，“然后去吃饺子，和苏姐一起守岁。好不好？”
苏三省从来不会对李小男说不好。
于是他把大衣披在李小男身上，塞给她一副手套。锁好了门。
说:“走吧。”
李小男犹自抱怨着手套太长，大衣太宽厚，让他拿回去。
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打乱了她的话。但是她的热情没有消退。
“陈深，你要去哪？”
陈深皱着眉看了一眼苏三省，然后对李小男说:“等会一起去玩吧，碧城美娜都在，山海也在。”
苏三省冷冻的脸破了一丝缝隙。冷风吹过，就是由内而外散发的僵硬。
李小男叹口气，纠结了一瞬:“这样啊……可是我约好了跟苏先生一起看电影，吃饺子。”
“电影什么时候不能看？李小男，你到底去不去？大家可都等着呢。”陈深不耐烦。
光阴慢慢长久，一如弯眉细长，长如一生。
最后还是苏三省说:“李小姐去玩吧，人多热闹。”
“苏先生一起去吧？”
陈深并未出声反对，苏三省就道了句好。
灯影昏黄透着温暖，掩映着天边水墨画一样的夜空晕染墨蓝渐渐铺展。
星河下白练飞舞。
人多真是热闹。
苏三省不喜欢热闹，可他喜欢李小男。
细雪融化在玻璃窗，凝成一层霜花，在霓虹里浅浅地闪光。李小男纤长的手指，飘飘忽忽地，就留下一串曼妙的字符。
音乐从留声机的撞针下缓缓散开，柔美的女声飘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李小男非要听周旋的歌，众人也都依着她。
苏三省瞧着霜花纸上的字符，听着断断续续应和留声机的曲调，看着李小男灯光下的剪影，亦是十分满足。
不过晚饭还是要吃的。
“每次都吃饺子有什么新意？不如去知味轩吃火锅吧，又麻又辣，怎么样？”
没有人反对，附和者反而不少。李小男的胃不能吃火锅吧，苏三省踟蹰着。
“苏队长若是不喜欢，可以回家吃饺子。”陈深挑眉。
李小男一把拽住苏三省:“苏先生当然去了，快走吧快走吧，等会儿万一没位子。”
热腾腾的雾气漂浮，空气中都是呛鼻的味道。虽然是个包间，但是空气更不流通了，外面飘雪，又不能开窗。
苏三省蹙着眉看李小男。
李小男大大咧咧地，吆喝着大家快吃，行酒令啊，猜拳啊，玩的不亦乐乎。
酒入手便没。不一会堆满了空酒瓶，除了苏三省和唐山海以外，其他人都染上醉意。
苏三省不太能喝酒，一喝就醉，醉了……就是俗话说的酒品不好。况且他还时刻牵挂着李小男，心想着，他要是醉了，谁送她回家呢？
李小男就是那种喝醉也不消停的性子。
此刻鼻尖通红，脸也通红:“陈深……陈深你这个负心汉！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娶我，有朝一日姑奶奶看上了别人，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苏三省扶着她的手松了又紧，最终看向窗外。
雪势越来越大，此刻已经是鹅毛大小，飞舞着旋转着拍打玻璃窗。
“李小男，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是哥们，哥们……怎么能在一起……呢。”
李小男红着眼，撇了嘴。
夜色渐浓，教堂的钟声幽幽地飘过来，众人才幡然醒悟。原来已经过了午夜。
“很晚了，大家散了吧。”唐山海说。
陈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也，也好。山海和碧城一道，我去送送美娜。小男……就麻烦苏队长了？”
苏三省没有理会他，紧紧地盯住李小男。
道别之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苏三省和李小男。
她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苏三省手忙脚乱地，拿了纸巾递给她。
李小男还是哭，鼻音越来越严重。然后苏三省的声音穿透了层层冰雪，穿透了辛辣雾气，撞在李小男心上。
“小男，陈深配不上你，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李小男不信。人啊，总是在得到以后就不懂得珍惜。陈深是这样，苏三省肯定也是这样。
然后她指着桌上硕大的白瓷碗，那里面满满的一锅汤，鲜红地要滴出血来，冒出浓浓的热气。
都是苏三省怕她伤了胃，舀出来的。
“你把它喝完，我就相信。”
他说好。
捧着瓷碗的手指是红的，仰起的脖子是红的，被热气熏染的耳根是红的。最后放下碗，嘴唇是红的。
李小男的眼睛也是红的。
“真傻。”她嘟囔。
“我没事。”他拿着纸巾轻轼，留下淡淡的唇印。
你又不是钢筋铁骨，铜肠银胃，怎么会没事？
李小男不再闹了，由着苏三省牵着她回家。大雪未停，连黄包车都拦不到。李小男缩在苏三省怀里。
尘世喧嚣，众生碌碌，蜚短流长，都不及苏三省怀里温暖。
苏三省把李小男送到楼下，大衣披在她身上，飞一般跑开。回来的时候，手中的盒子冒着热气。
他的脸在朦胧夜色里模糊不清。李小男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愣在原地。
无声地过了许久，最终苏三省打开了门，推她进去。把自己留在漫天飞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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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后的第六年，李小男成为上海最当红的演员。
这一天，苏三省照旧去上班。
李小男一个人留在家里，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没想到是一名小记者。
女生，很活泼，花儿一样的年纪，笑起来灿烂耀眼。
她把她迎进去。
李小男和女生相谈甚欢，回答了她不少问题。
最后那个女生问:“李小姐，您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苏先生呢？”
当年的李小男，貌美如花，信仰的是光明。苏三省，年过而立，深陷黑暗。想要在一起，一定困难重重吧？
为什么会选择苏三省？她也不知道。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一定是——
“因为爱吧。我爱他。”
她的眼睛，定格在对面的白墙，上面挂着一张照片，照片里女孩眉眼弯弯，伸手接落簌簌白雪。男人华发皑皑，立在身后，凝眸而视。
那场雪，让李小男又忆起那个夜晚，她那么失态，苏三省那么寂寞。
他一直都是受了委屈张牙舞爪咬牙切齿的老虎，却在那一晚变成了沉默寡言独自舔舐伤口的狮子。
为什么会爱上苏三省呢？许是因为。
此去经年。
李小男再也没有遇见过一个人，能为了她一句戏言，毫不犹豫地喝下那么大一碗的热辣浓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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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省男 【热辣浓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