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有心还是无意？ ...
-
刘美娜穿着一身湖蓝色的旗袍，颈间的珍珠项链映衬地她的皮肤更为白皙，烈焰红唇，卷秀的长发披在肩膀，整个人散发出迷离蛊惑的气质。
她挽着的人是陈深，看着的却是唐山海。就如同徐碧城挽着唐山海，看着陈深一样。
苏三省不喜欢这样的场景，这让他觉得尴尬糟心，也怕李小男见了伤心，坏了兴致。
他们去的也晚些，那些场面话早已经说完，众人寒暄几句，各自散开，各找乐子。
苏三省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三件套，西装革履，绅士翩翩，当然，如果忽略他偶尔阴戾的表情的话。
李小男穿着一身暖黄色洋装，棉布裙子，围了件黑色围巾，和洋装袖口处黑色蕾丝十分搭配。一进米高梅便把围巾摘下来了。搭在苏三省的手臂上。
随着苏三省的步伐来回寒暄。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在其他人面前露了露脸。
她陪了他很久，吃喝玩乐，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刻也不消停，苏三省一直低眉顺眼带着笑意听的认真仔细。唐山海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疑惑不解，未曾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与在其他人面前傲娇跋扈，冷戾乖张的形象截然不同。
陈深也不得不皱眉，他本想叫上李小男与他一起的，未曾想被苏三省捷足先登。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自从这个苏三省出现之后，李小男跟他腻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也不再对他如往昔一般言听计从了。
可苏三省不是她的良人，他又怎能不忧心？
好不容易打发了刘美娜，他没有去找徐碧城，反而跑过去抓了李小男，就往毕忠良那边带。
李小男还回头跟苏三省说“苏先生，一会儿见”。陈深不由得气闷。
“李小男，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苏三省不合适你！”他拽着她有些恼火地回过头。
她有瞬间的慌乱，强装怒意:“陈深你在说什么？我和苏先生只是朋友！”
她揉了揉被陈深拽疼的手腕，语气缓和了一些:“我先去找兰芝姐聊天儿了，等会让碧城也一起来，你帮我去叫她一声吧。”
还不待陈深回答，她已经走远，步履匆忙。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着急从陈深身边躲开。不知是在躲话，还是躲他。
她从来没把苏三省当成自己的良人，她只是……只是在利用他啊……
她的心是这样想的，是这样的吧……？
陈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发呆，片刻，还是转身去找徐碧城了。那个姑娘，看到他逐渐走近的身影，眼眶微红。他的心也轻颤起来。
刘兰芝一定能看住李小男的吧，他也无需太过忧心。
唐山海看着陈深和徐碧城的对视，眸光暗淡下来，转身拿了一杯酒，准备去找刘美娜“叙旧”。
苏三省眯了眯眼，这种灯红酒绿红红火火的歌舞厅，真的不适合他。不过李小男倒是如鱼得水，在哪里都能吃的开。
他也拿了杯酒，跟着唐山海离开大厅，毕忠良不动声色地看着场内的情景。
唐山海察觉到苏三省的跟随，出了大门在走廊出停下，落地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佘山的轮廓。
苏三省在他身边站定。
唐山海回头:“苏队长怎么出来了，玩的不尽兴么？”
苏三省摇晃酒杯:“没什么好玩的。”又补了一句:“李小姐去找毕夫人叙旧了。”
唐山海了然点头。
“唐兄可知今日永安百货会上什么新品？宴会结束后我想带李小姐出去逛逛。”
唐山海瞳孔骤然收缩，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的惶然:“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听说永安百货这几日确实上了新品，家具百货什么的都不错，不过不太适合苏兄给李小姐挑礼物。”
永安百货前面的公告栏，是组织上给他们发布任务的地点。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最近可能有大任务，所以陶大春经常会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任务发布。
苏三省提起这个，目的绝对不单纯。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他问。
苏三省没有回答他，环视四周:“刘小姐今天很漂亮。只是这舞厅之上，难免发生什么意外，万一磕着碰着，或是服务员服务不周到，怕是会坏了兴致。”
他顿了一顿:“唐兄要多加留意才是。”
唐山海看着他走远，良久才轻轻勾起一个笑容。
苏三省刚回去，李小男便奔着他来了:“苏先生，你去哪了？”她不动声色地张望。
苏三省看在眼里:“没事，出去逛了逛，碰到唐兄聊了几句。”
毕忠良听在耳里。他没想过要瞒着毕忠良，他也知道瞒不过去。其实，越是不加掩饰，有时候就越安全。唐山海应该听懂了他的暗示。
刘兰芝走过来:“老毕呀，我们好久没一起出来玩了伐？去跳个舞怎么样呀？”
毕忠良自然是笑着答应了的。刘兰芝一边拉着他，一边还给陈深使眼色，让他去邀请李小男。
陈深犹豫了一下，既怕李小男被苏三省缠上，又不想错过和徐碧城跳舞的机会。
苏三省微笑低头，搓了搓手:“那个，李小姐，不如……我们也去吧？”
他从未与她跳过舞，这么一想，便激动到面色发红。连耳根子都红的不成样子。
李小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远处的陈深，他不是不想让自己与苏三省相处么？他不是明里暗里一直阻止么？可如今，还是呆愣着站在原地，刘兰芝的叮嘱也恍若未闻。
果然还是舍不得徐碧城吧？李小男自嘲地勾起唇角。也罢，了不起也不过是一场痴心错付，几经波折若是还不懂，便是傻了。
她便轻轻柔柔地把自己的手交付到苏三省的手心，似娇似俏地道声好。
听到苏三省的耳里，触到她掌心的温度，仿若繁星点点，月光染亮，凡尘通透。那激灵灵的震颤，火烧一般，从手掌直通心瓣。
他落下绵柔一吻，执手共舞，眸间再无他物。
陈深眼见着，只余一声叹息，婉转消逝，哪里能激得起什么风浪。再看过去，唐山海也拉着徐碧城的手，去到舞台中央了。
他只得转过身，笑意盎然的邀请刘美娜。
只有刘兰芝还在那里抱怨:“哎呀，这个陈深呀，下手太慢啦，这下被苏三省给抢先了伐？”
毕忠良宽慰:“这小赤佬儿有的是主意，管他们那么多做什么？兰芝啊，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还是放眼当下来的好。”
刘兰芝娇羞一笑。这么些年，任是上海如何风雨飘摇，毕忠良也为她营造了一个安稳幸福的家，除了午夜梦回之间的悠悠转醒，她却是最幸福的女子了。
舞池中央，水晶灯银光静静流淌垂泻，温柔静谧。优雅的曲子倾泻，婉转清沐。很少见地大家都失了尊卑，各自执着一双手，谍影重重，心思不明，眼下却是一片春光，欢乐得很。
苏三省不太会跳舞，若论起舞姿的优美高雅，离貌合神离的唐山海夫妇，以及陈深刘美娜这两对还差的很远，更遑论毕忠良和刘兰芝这一对有情夫妻了。
爱情的滋润和假装的甜美，实在不难分辨。
他几乎是机械得随着李小男的脚步，掌心发烫，无处安放。偶尔溢出几声浅笑，听在李小男的耳里倒是动听的。心想着平日里鬼畜的苏队长，也有这么一面，还真是少见。
唐山海轻叹一声，拉着徐碧城的手，缓缓向着陈深所在的方向移动。徐碧城心跳如擂鼓，刘美娜又何尝不是面含娇羞。情之一字，谁又能描绘。
他松开她的手，拥另一人入怀，复杂却释然的心境，除了藏于空气中的一声喟叹，谁都不懂。
刘美娜依附在唐山海的臂弯，随着他步步曼妙，只觉心神荡漾。
一曲将毕。
身着红衣黑裤职业装扮的服务生，托着一托盘的高脚杯，红色的液体微微晃荡，行云流水地穿梭在人群。
苏三省也顾不得回味和李小男这短暂的如梦时光，看着逐渐靠近唐山海的红色身影，不动声色地往那边靠近。李小男依靠特工敏锐的直觉，顺着苏三省眼角的一抹痕迹，也恍若无意地一手松开他的臂膀，转了个优美的弧度。
翩翩然落在那人身边，苏三省挑眉，清笑。
她果真是有些玲珑的心思。乱世之中，也算是个倚仗。
苏三省迈脚，跟过去接住她，苏队长本是个不善跳舞的人，如此一来，不小心碰到了服务生，以至于后来唐队长为了不让刘小姐太出糗挡住了正对着刘小姐飞过来的红色液体，致使两人都一身狼藉的惨状发生，大家也都未有太多惊讶。
顶多也就是嘲笑一番苏队长粗鲁的形象，外加对唐队长的狼狈幸灾乐祸罢了。
陈深皱了皱眉，眼神示意徐碧城赶紧过去，她这才如梦方醒，极速跑到唐山海身边，关切问询。
毕忠良和刘兰芝也停下来，露出不快的神色。
李小男赶紧道:“哎呀，真对不起都是我和苏队长的错，唐先生和美娜没事儿吧？”她看着唐山海和刘美娜一身狼藉，虽然不懂苏三省的用意为何，眼下也只能圆了这个局。
“对不起，扰乱了大家的兴致……”她扁扁嘴，手指不自觉搅在一起，显得很是委屈，完全没了先前的活泼灵动。
苏三省张了张嘴，想辩驳，李小男却暗地里拉了拉他的衣袖。
陈深觉得烦躁，刘兰芝拉住李小男的手，怜惜道:“没事的啦，小男不要太自责啊，我看着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的啦。”
刘美娜却是有些窘迫，不过李小男和她关系不错，这件事儿完全是个意外，她自然不会去怪她，只能无奈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唐山海站出来，颇为无奈:“处座，我想不如我和刘小姐一起去收整一下，大家先玩着，我们马上就回来。”
毕忠良虽然有些疑虑，但总不好让他们就这么一直呆着，只能暗地横了苏三省一眼:“唐队长和刘小姐请便，我让二宝开车送你们。”
唐山海点头应谢。
这么一段小插曲，大家都没放在心上。毕忠良隐隐觉得不安，却想不到是哪里出了错。陈深则是失了心思，说自己没了兴致，径自离开去喝酒了，还不忘拽着徐碧城。
毕忠良骂他一句，牵起刘兰芝的手，也走出舞池，去一旁吃点东西。
苏三省和李小男闹了这么一出，自然也不好在舞池呆着，纷纷散了。
“小男刚才他们误会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他觉得李小男为了替他挽回点颜面自己被人笑的行为非常不可取。
反正他苏三省向来被人冷嘲热讽习惯了，多一次少一次又何妨？
李小男眨眨眼睛，狡黠一笑:“美娜和我关系不错，兰芝姐又宠我，如果我站出来她们肯定不会落了我的面子的，苏队长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落人口实，都说我们是朋友了，朋友有难而冷眼旁观可不是我李小男的作风！”
苏三省耳根又开始泛红。她的三言两语，总能让他轻易就失了心防。好似春天的花，夏日的风，秋天的红，冬日的雪。暖去心扉，沁入心脾。
如同雨后彩虹的清晨，炊烟舞动的黄昏。美不胜收。
他觉得自己比之前开心了许多许多。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有心还是无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