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深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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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十日。
手上的伤已渐结痂，换药的时候无需再担心扯着纱布又重新撕裂新的伤口。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十日。
虽然上次的谈话算不上不欢而散，但是慧珍还是感觉自己在某些地方招惹了那位尊贵骄傲的殿下，换来了这几日的宁静。
又是一日清晨，固定的时辰，慧珍自然地便清醒了过来。因是在家中，不必太过要求，仅选了套浅蓝色的常服换上。让人在上端简单地挽了个发髻，用一只白玉簪子固定，然后下端的长发亦是编了然后坠上珠子垂在胸前。一番收拾妥当后，她就扶着贴身丫头蕊心的手前往祖母居住的正厢房。
因有品级和自幼长在祖母跟前的缘故，慧珍是同祖母一起住在另辟的公主府而非李家的祖宅。公主府是祖母下嫁的时，高祖皇帝赏赐，位于李家宅院后一条街，祖母却本着嫁人从夫，甘愿同祖父一起居住在李家祖宅，让公主府空着。而后祖父去世后，祖母便从李家搬入公主府。虽说是隔着一条街，本质上其实只有后院的一墙之隔。
祖母居公主府的正厢房。慧珍年幼时是居祖母屋内的侧厢，但及八岁，祖母便要求她移至东边的海棠居，还有自带一个小院落。
在庭院中穿行，慧珍走的已是十分熟悉，但是为了祖母还是要求她扶着蕊心。公主府规矩重，理论上此刻下人们都已开始开始一天的活计，但基本上慧珍一路而来，未见一人，且十分安静。即便如此，慧珍却觉得今日却出奇的烦闷，但面上并未有过多的显露。天空中日头也被藏在厚厚的云后面，不如前些日子清爽。
慧珍曾听祖母身边的桂嬷嬷说过，父亲母亲还在家时，便时常入公主府请安尽孝，而后再回李府。那时，慧珍的两个哥哥亦承欢祖母膝下，很是热闹。只是自慧珍三岁时，因要给哥哥们启蒙，父亲外放时，举家去了南方。对，除了她。
待慧珍至房前，便见丹枫迎面而来。
“祖母起了吗？”
“县主，长公主还未起，桂嬷嬷在里头候着。您先到里头坐着一会儿，奴婢给您上茶。”
慧珍坐了会儿，觉得有些奇怪，隐约听到里间有声，想着许是祖母醒了，起身望里头走去，可行至里间和外间的拐角处却停了脚步。
“她们既然托付到我这，便应该安心。依着我和她娘的情分，圣上和她娘的情分，不管李家如何，都会有她的容身之地。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不需要的时候丢过来，需要的时候再接回去？”祖母的语气很是不善。
桂嬷嬷宽慰道，“长公主莫气，这目前看来不过是手下人的意思，怕公子还是愿意他妹妹在咱这公主府安全。”
发觉自己听了祖母的阴私，慧珍暗觉不妥便忙后悔地想要往回退去。怕是哪个故人托付祖母照料自己的后人入府做丫头，多年后又找来了，想出府，惹祖母不快了。
待她刚退回厅内坐下，见桂嬷嬷从里间出来唤摆饭。她不是好奇之人，祖母这素喜食不言寝不语，席间亦是无话。待饭毕，祖母提了另一件事。
“还有十多日，你父母便要归来了，待会儿你带人去趟李宅收拾一番。”
“是。”
“记得把你的东西也收过去。”
闻言，慧珍突然惊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多年一起生活的祖母。
“不管如何，他们都是你的父母，多年未见，在他们跟前尽尽孝。到时候出嫁，一样是要侍奉公婆的。”
祖母的话语说得她双眼咸涩，却被她极力控制住了。自小她记事起，就生活在祖母身边，比起远在南方的父母，祖母是她更亲的人。
“阿珍要在祖母身边，照顾祖母一辈子。”
祖母严厉了辞色，“说什么胡话”，但眼角却带了笑。
慧珍起身，扶着祖母到榻上坐着。她接过桂嬷嬷递来的软靠垫垫在祖母的身后，自己也在祖母身边坐下，靠着祖母的肩膀，静静不说话。
祖母带着公主的威仪已久，却仍是个喜爱小辈的老人。慧珍知晓她的脾性，不闹腾，就这样静静地撒着娇，老人也不抗拒。
“你终究是要离开祖母的。”老人这一句意味深长。
几乎在这同时，另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想起，“我娶你不就成了。”她一个激灵地坐直了身子，对着祖母脱口而出，“要是我和宏毅成亲，这样我就能经常见到您了。”
话刚出来，慧珍就觉得不妥，大厅中也骤然寂静了，众人皆未反应过来，沉浸在自家主子刚刚的豪言壮语中。突然，丹枫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的县主哟，您这操心的也太急了吧，别不是被五殿下给诓了。前才听说他去清风楼却请了怡红院的小倌，可打的是苏公子的名儿。”
慧珍尴尬得不行，还来不及对祖母解释，就挨了一顿锤。“你这个臭丫头，别以为你俩在那谋划什么我不知道。小时候你俩帮对方兜了多少事儿，这次打的是啥注意。”
慧珍：……
祖母还在那排揎：“有些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这个我可不许你跟着那小子胡闹。”
慧珍悻悻道：“祖母，我……”
“有你这么赶着上头给人当枪使的吗？之前赏菊宴上的事可没完。”
这次慧珍彻底闭了嘴。和祖母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一段时间。待祖母再开口，才发觉不知何时，桂嬷嬷已屏退了旁人。此时祖母的神情也正式了不少。
慧珍也跟着端正地坐直了身子。
之前她的失言不知会传出去多少，所幸的事被丹枫那一打岔，众人只觉的是自家主子与五殿下因自小熟念，临时起意的玩笑话。
“若珏怕是有与你提过，林、吴、苏三家的小姐年节后便进京了。虽说此次是主为太子殿下选妃，但小五亦是皇后所出，怎会将他落下。”
慧珍之前有听闻，林家是自己的外祖家、李家的姻亲，吴家是皇后的母族，苏家则和苏将军是同宗。这几家虽并未都在朝为官，但俱是清贵的门阀世族，有着数百年的根基，其中吴、苏两家更是开国名将之后。
“我不在乎你是否在皇后的考量中，但不许你掺和进这事里。你心里头必须明白，我们李家已是大族，有了公主府的恩典便是足矣。自古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你父亲外任亦是这个道理。”
“孙女明白。”
“当今圣上亦是个明白人。避其锋芒，韬光养晦，方是家族长久之计。祖母的私心还是希望你离皇家远一些。祖母本就是好不容易出来的，不愿让你再回去。你已有这品级，即便在勋爵之家内，也能护着你。若是去那里头，即便有着再高的位置，上位者一个不喜，亦是艰难。那小子心里想的，怕不止逃避安排那么简单，你别给诓了。”
人常到皇家富贵好，但祖母却是真的替她着想。漫天了的富贵，说到底还是掌握在他人手中，由不得自己。即便宏毅是皇后的孩子，是太后宠爱的皇孙子，但他是皇家的孩子，他的婚事便是最好的政治筹码。这一点怕他是知道的，故而他才会想挣扎，甚至是拖她一块下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深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