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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阴差阳错,谁是谁的过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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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师太法号置空,已经陪了现在的我十五年有余,置空师太还告诉我,我刚出生不久我娘就死了,我爹抱着我来潭柘寺上香,住持见我命途坎坷,不仅少寿,还会连累家人。要想保命只能暂时留在寺里,且万不可与亲人相认,待命格硬朗以后再回家与亲人团聚。于是我爹挥泪把我留在了寺里,置空师太一手把我带大,这么说来,也算是我养母了。
我素来不喜荤,至于为什么不喜欢吃肉,还得从我五岁的时候说起,我向来胆小,怕痛,柔善,那年我爸刚升了官,带我回乡下老家,老家的屠户宰了头猪给我爸祝贺,我只见白刀子进,倒是比猪还先一步晕了过去。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以前我吃的每一口肉都需要付出一个生命,就再也吃不下了。寺里每天清粥小菜,倒是很合我胃口,在这的生活真如世外桃源,我每天能做的无非是翻翻佛经练练琴,扫扫屋子做做饭。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去买菜,集市来了个卖艺老头,琴声算悦耳,但是划音还不够柔和,摇指还不够利索。毕竟古人的技巧,比着21世纪的大师们研究出来的东西,还是有些薄弱的。我挤在人群听了会,转身要走,突然被一声熟悉的弦断声留住了脚步。老头突然拽着个小姑娘说她撞坏了他的琴,让她赔十两银子。乐器是娇气,可不至于十来岁的小姑娘就能撞断弦,况且我看的清楚,那小姑娘只是好奇去摸了一把。一根弦我从淘宝网上十块钱就能拍下来,他竟然要十两!实在欺人太甚。那小姑娘一身云锦小旗袍,看上去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肯定是老头想趁机坑她爹妈一笔钱罢了,老头揪着小姑娘问她是哪家的孩子,小姑娘咬咬嘴唇死盯着他,但就是不说,想必也是怕爹妈责怪,不敢说吧。老头的拖拽和众人的谴责让小姑娘一脸委屈,我向来习惯逆来顺受,性格又经不起事端,可又实在看不过一群人欺负一个孩子,拨开人群上前搂住小姑娘说道:“老先生,小女也是自小习琴,一根线而已,您一开口竟是十两,还想请教是什么弦这么金贵。”老头捋捋胡子阴阳怪气的说:“小尼姑你有所不知,这是老朽师傅传下来的,非普通的蚕丝弦,不仅音量大,而且共鸣好,市面上几百年以后都不一定造得出来,所以是买不到的。”我对古代的琴弦一无所知,就不敢再妄加议论,但老头那张脸的某个角度,我似是觉得有些眼熟。思量片刻后,我说:“我自认琴艺远胜先生,不如这样,我替先生卖一天艺,若能挣够这十两,你就让我们走,如何。”周围人一副“你好大口气”的表情,我不亢不卑的和老头要了根新弦干净利索的换上,弹起了刚才老头弹过的那首《蕉窗夜雨》,这曲子不是我擅长的,却也还拿得出手,我的琴声里有古代人还未悟出的技巧。所以听的人自然是津津乐道,不到申时就挣够了老头那十两银子。
我拉着小姑娘问她家在哪,可她还是摇头说不想回家,我只能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的向潭柘寺走去。
“大胆刁民,还不快放开格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十几个清兵的十几把大刀围住,天啊,我干了什么?我招惹了个格格?而这小姑娘又是哪家的格格?
“都住手,你们没保护好我,让我碰上坏人,这个姐姐救了我,你们若敢伤她,我让我爹镇国公治你们罪!”沉默了半日的小姑娘终于开了口,口气里却一派统治者的驾驭口气。
“你到底是谁?”
“珠儿姐姐,其实我是蒙古格格,我爹是科尔沁贝勒绰尔济。”她的语气柔和,并没有刚才对清兵说话时那般咄咄之气,可我却吓得险些晕过去。她就是历史上孝惠章皇后的妹妹,顺治的淑惠妃,博尔济吉特氏,荣嘉。我万分想要有朝一日能见顺治和董鄂妃一眼,却真不想,和他们皇室的人有这么大的牵扯,这才想起魏沉西的那句话,在古装戏里你能活到第二集么?
清兵们面面相觑,若是放我走,格格走丢的罪过就会落到了他们头上,若是伤了我,这个小格格也不是好惹的,最后把我们二人都带去皇宫,等候发落。路上小格格告诉我,她姐姐才刚当上皇后,他爹又逼着她入宫,她不想跟她姐姐一样嫁给自己的姑父,就她借口说要去紫禁城外面玩好趁机逃走,他爹只得派十几个人跟着她,半路上她就甩了清兵逃跑了,却没成想连累了我。我知道满蒙女子多豪情,不像我们汉族女子般温柔安静,却没想到就连十来岁的小孩都可以这般刚烈,此番进宫定然是生死未卜,可我却没有了刚才的恐惧,毕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马车穿过紫禁城的大门,绕过太和殿,又穿过乾清门,几个宫女把我们带到了乾清宫门口,我却忽然望而却步。
“珠儿姐姐你别怕,我会跟皇上还有爹爹说清楚的,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我点点头,不是我怕,而是我知道,此刻顺治他一定在里面,而最想见的人,往往最不敢见。宫门打开的那一秒,我仿佛是等了一生。他背影清瘦,任凭明黄的龙袍再怎么威严也裹不住他的孤单,我千里迢迢的穿越到了这里,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远远看这位皇帝和他的董鄂妃一眼,而我做梦都不敢想能有一刻,离的他这么近,他转身,我看清了他的脸,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竭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