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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处好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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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时也下床到了门口,纷纷惊呆。
朱茂不敢置信,半天上前去背胡萍,胡萍哪哪都疼,被他一碰,牙关发出“哼哼”的声音。
这时,对门徐公公的房间门开了,徐公公穿着太监服,冷漠道:“胡萍侍奉不周,二皇子小小惩治了他一下,你们不可到处造谣,小心各自脑袋。”
徐公公昨天晚上是知道胡萍被二皇子看上带走的,可是他一夜未出,怎么就知道胡萍得罪了二皇子被惩治?众人心中不解。
徐公公似乎处理这种事早已轻车驾熟,道:“朱茂,你去我房中柜子右下角拿一个瓶子,你们两个打一盆干净的水,再去拿汗巾。”
屋内的人被徐公公差遣的差不多,徐公公看了一眼宁晖和几个平时怯怯弱弱的人,转头对胡萍低声道:“没死就是万幸了,至于以后你这条小命,就看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胡萍浑身一颤。
等拿东西的人来了,徐公公指挥他们简单给胡萍处理了一下。
徐公公交代完就准备走,朱茂也看不见伤口,但是胡萍确实受了伤,他不放心道:“公公,宫里可有大夫……”
徐公公面色一厉,对着众人斥道:“你要知道,你们来宫里是来做奴才的!主子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宫里的大夫那是太医,是我们这些人能够见到的?!”
众人浑身一颤,在这宫里他们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如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死了就是死了,不会有任何人记得和关心。
众人还要去刷夜壶,朱茂主动承担了胡萍的任务,胡萍的那一部分本来就重,再加上他自己的部分,不知道什么时候刷完。
众人刷完等了一会,道:“朱茂,你自己推车送回去。”
朱茂应了一声,这时,他看见一只手拿过他身旁的夜壶刷起来。
他回头,宁晖对他笑了笑。
朱茂忙道:“不用帮忙的啊。”
宁晖笑着:“没事。”他麻利的刷着夜壶。
朱茂心中一暖。
二人回去的时候,刚进院子,就看见同屋的小杨跑过来:“茂哥,你可回来了,你看看老大……”
朱茂一听,立刻跑进了屋内。
屋内,胡萍浑身冒冷汗,面色灰白,口中直呻|吟。
朱茂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刚回来就看到这样了。”屋内人道。
小杨道:“我们问他哪里疼他也不说,急死我们了。”
朱茂急的也连喊了胡萍几声,问他哪里疼,也确实不说。
朱茂在胡萍铺前来回转悠,胡萍疼的根本顾及不了他。
朱茂负气道:“老大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打了就打了,难道连伤在哪都不能说吗?”
宁晖淡淡地瞥了一眼躺在铺上疼的死去活来的胡萍。
即使疼,终归是因为活着,他若是敢说出什么地方受伤,明天恐怕就活不了了。
宁晖拿着汗巾出去洗漱,回来的时候看见朱茂仍然焦急的转悠,胡萍还算明白利害,即使疼成这样也不说,宁晖略微遗憾的打了个哈欠,上床睡觉。
一觉好眠,刚醒看见旁边顶着两个大黑圈的朱茂,唉声叹气。
宁晖:“你一夜未睡?”
朱茂:“老大都能成那样了,我哪能睡着。万一他夜里有什么好歹,我还能应应急。”
朱茂满脸担忧。
宁晖敛了下眼睑,突然抬眼惊呼了一声,道:“朱茂,我突然想起我爹曾经有个按摩的手法,可以缓解疼痛,帮助伤口愈合。”
朱茂眼睛一亮:“真的?!”
宁晖又有些害羞地挠头:“但是我不知道对老大有没有用。”
朱茂立刻从床上蹦起:“没事没事,试一试。”
朱茂迫不及待地将宁晖拉到了胡萍身旁,胡萍已经有气无力,宁晖抬了一下眼扫过他没有血色的脸,知道他死不了,该受的苦也都受了,何不卖个人情?
宁晖掀开胡萍上衣露出后背,后背上有指痕和鞭打的痕迹。
朱茂疑惑了一下。
宁晖以大拇指指腹按压在胡萍在脊椎和尾椎处,按摩打圈。
胡萍呻|吟了几下,微微睁开双眼。
那个地方神经分布密集,痛感明显,胡萍所忍受的疼痛可比朱茂脑补的普通外伤疼许多。痛感是从脊椎和尾椎传到大脑皮层的,只要按摩得当会有很大的缓解。
朱茂看胡萍似乎好些,喜道:“老大,你好些了吗?”
胡萍点头。
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宁晖就会给胡萍按摩一下,胡萍面色渐渐好了起来。
在两人刷夜壶时,朱茂真心实意道:“晖子,你人真好。”
宁晖刷着夜壶,未语。
朱茂还当他害羞,笑了笑,抢走他的夜壶帮他刷起来。宁晖只是望了他一眼,也没有抢,双手耷拉在膝盖上,坐在板凳上看他刷。
倒是朱茂有些不自在,他回头看了看宁晖,相比胡萍俊逸的面容,他的面容很普通,但是阳光照在上面竟有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好像就是老大说的“气度”那种东西,好温润好平和好安心。
朱茂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反正面色陡然就红了起来,他慌张的赶忙转过来,还不敢让宁晖看见。
幸好宁晖并没有一直看他,朱茂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目光望向远方,远方是校场,皇子们早已练习完毕回去,空荡荡一片,哦,还有两个太监刚刚走过。朱茂有心理阴影,不想去看那两个太监,在平时也尽量避着,是当日净身房的两个太监。
宁晖望着两个太监走过,目光迅速闪过道光芒。
胡萍身体刚刚恢复好,就在当晚看到了李公公,认出是那日二皇子派过来接他的人。胡萍浑身汗毛竖了起来,他想起那日,他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二皇子覆在他背上在他耳边说:“今晚饶过你,下次再找你。”
胡萍再也不想承受这样的痛苦,他连滚带爬跑到了徐公公房间,跪倒:“公公救我!救救我!”
徐公公连看他都没看,懒洋洋准备上床休息:“能侍奉二皇子多大的福气,别人想干还没有机会!”
胡萍苦苦哀求,这哪是福气,这是送他去阎王殿走一遭啊!
徐公公看胡萍死活不听不懂人话,厉声命人将他拖出了房间。
李公公看了一眼被拖到自个面前的胡萍,仿佛看白费力气挣扎的蝼蚁,勒令两个太监直接擒住胡萍走。
朱茂站在门口焦急的直跺脚,宁晖只看了一眼就进屋。
之后,胡萍完全顾及不了谁偷了他的手帕,二皇子经常派人过来,他恐惧的过去,伤痕累累的回来,偏偏还要守口如瓶,唯恐有心人看出些什么传播出去,他的小命就没了。
秋天很快过去,宁晖已经来宫中将近半年。
宫道上簌簌的寒风时不时如刀子般,太监们已经穿上夹袄,将手伸袖笼里交叉抱在胸前。这种天干活是最累人的,从侍卫所拿出的夜壶不能稍有耽误,不然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以后会更甚,完全冻住就非常难清理了。
监栏院的门被推开,众人抖着脖子瑟缩的正要往屋里涌,这时齐齐看到易公公,一顿。
易公公,本名易施,掌管净身房和太监进出宫事宜,在宫中有十几年头了,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公公,最近经常来找宁晖,听说易公公很欣赏宁晖,认他做了义子。
反正众人每每见到易公公,都想到那天净身的场景,除了硬着头皮打招呼都不敢多说话,看了一眼宁晖,就进了屋。
易公公笑着将宁晖拉到了一旁,道:“晖子,你前几天跟我说想出宫寄信给家人,正好我们那送恶水的冯开闹肚子,你顶替他去呗。”
宁晖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谢谢易公公。”
“怎么还叫我易公公,不是认你了你做干儿子嘛,喊义父。”
宁晖笑了笑,腼腆道:“义父。”
“诶。”易施笑的脸上褶子皱出来,他也是端嫔那边的。那日净身,他看到宁晖手中的帕子,就知道是自己人。
易施左右环顾了一下,贴在宁晖耳边,问出心中疑惑:“伺候的怎么样?可合娘娘心意。”
没想到一句话,宁晖脸红到了脖子,半天如情窦初开的小伙子,道:“娘娘、娘娘很好……”
易施精明的目光在眼眶贼亮的转着:“你小子以后在娘娘跟前飞黄腾达,可千万别忘了义父。”
宁晖点头应是,还想举手发誓,就被易施拦住了道:“宫里忌讳这个,可别让人看到了。”
宁晖忙点了点头。
易施看宁晖如此,心里别提多开心。他已经年过五十,只是混的了一个公公,还专门是管倒恶水、净身的,旁人见到他都嫌恶,更别说跟他同位的公公都瞧不起他,他也装的老老实实,可心里精明极了。别以为他自幼断了个根,就不明白宁晖是去干什么的。若是讨好了宁晖,在端嫔耳边吹吹风,也许就能调自己到其他院子,而一旦生下孩子,他是宁晖的义父,那皇子还是他孙子呢。他想想就兴奋。
易施简单交代了一句,说已帮他跟徐公公说过了,宁晖千恩万谢。
易施走后,宁晖笑容才敛了下来,进屋。
朱茂望了过来:“晖子,易公公又找你什么事啊?”
“前几天跟他说想给父母寄封信,没想到他那边定好出宫送恶水的人生了病,就让我顶替。”宁晖道。
朱茂刚想说什么,小杨插嘴道,半嫉妒半羡慕:“易公公对晖子真好。”
宁晖开玩笑道:“谁让你们都怕他?”
小杨撇了撇嘴,怎么能不怕,那时痛成那样差点死掉。
朱茂白了一眼小杨,道:“晖子,你会写字啊?”
宁晖挠了挠头,笑道:“会一点,小时候上过学堂。”
朱茂眼睛一亮:“晖子,你可真啥都会干!”
宁晖目光转了转,憨厚的笑着:“你们要寄信吗?我帮你们写,还多几张纸。”
宁晖前几天从易公公那借了笔墨纸张,他从床底掏出,走到床尾,那里摆着废旧的一张桌子,宁晖用袖子擦了擦,将纸张摊开。
众人全围到了他桌前,七嘴八舌的都要寄信,除了胡萍,他躺在床上没有动,他经常大晚上被拉到二皇子府,导致白天干活根本吃不消。
宁晖沾了沾墨,看向朱茂:“茂哥,写什么?”
朱茂激动了半天,想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就写:‘娘,俺很想你。’”
宁晖点头,执起笔来,这时胡萍正好转过头,从缝隙中看到宁晖握笔的姿势,非常端正自然,好似常年执笔般。
胡萍下了地,走了过来。
宁晖瞥了一眼他,笔落纸上。
胡萍看见纸上几个难看的字,还有不少错别字,嘲讽的笑了笑,回了床位,还当他真有什么文化,土包子果然上不了台面。
众人簇拥在角落里写信,没人注意他这,胡萍想起昨晚二皇子随手赏给他一块玉佩,他赶忙从怀里摸出玉佩,在手中翻转抚摸。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玉,不知道值多少钱,反正肯定很值钱!
胡萍这么一想,又看了一眼众人,立刻将玉佩又放还了怀里,他还没抓到偷他手帕的贼,不能掉以轻心。
其实,这些日子,他也想明白了,总归逃不脱不如享受,昨晚他试着迎合了一下二皇子,二皇子非常高兴,立刻就赏了他,还少受了很多罪。
翌日。
宁晖和一个太监推着恶水车出宫。太监叫秦良,进宫五年了,人也很好,宁晖问什么他都笑眯眯的回答。
宁晖只粗略的知道这个世界,秦良就讲的很详细,比如大赋地处中原,农业繁盛,比如哪个国跟哪个国常年打战,比如哪个国跟大赋交好。
宁晖听罢,对秦良微微一笑,心中思索:其他国都在打战,只有大赋国内太平。他想要出宫,还想从事前世的经商,最好的选择就是呆在大赋,那就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身份。
秦良推着车子一路到了郊外,遍地的农田,他要将恶水卖给这片田地的主人。
秦良看了一眼宁晖,易公公特别关照过他,秦良指了指一个驿站:“咯,那就是寄信的地方。我去送恶水,你寄完信过去找我。”
宁晖点头。
秦良一边推车时不时回头看了看宁晖。
驿站自古是官方设置专门给往来官员临时落脚和寄信的,但是大赋国不同。尤其近年来各国争战不休,人口流动大,有人看中了这块的商机,通了上面的关系,也设立个平民的驿站,收取一定银两,由往来的人捎带寄信,无论是官员和商人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分成。
宁晖从怀里拿出碎银,钱是从每个人手中收集过来的,寄了信,还剩很多。宁晖看了看周围,这大赋国跟他脑海中想的古代落后情况还有所不同,至少这个时候就有人知道信息传递的重要性。
宁晖一边看一边思索着怎么脱离太监身份,这时一队逃难的人经过驿站,其中一人经过宁晖身边,透过窗户问路。
宁晖注意到这队人中有个中年女子拖着长长的板,板上躺着一个孩子,一动不动,女子眼眶通红。
那个问路的人回来了,看到女子和孩子眉头一簇,快步过来,说着外地话,宁晖勉强听了一下,大意是这个孩子已经死了,带着他很麻烦,让找个地方埋了。
女子默默的流泪,点头。
而刚才的男子在自己耳边是问了这附近有没有落脚的地方,没有问客栈,想必是准备在野地将就一晚。
外地人、需要钱、一个不明身份的尸体。
宁晖嘴角微微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