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迷途之爱

42、第 42 章

　　新年马上就到了，新年假期没有使水晶宫的生意受到影响，反而因为它坐落在这条洋人居多的地方而生意火爆。生意好自然让颜姐眉开眼笑，可是一看到坐在那里的张继尧和台子上唱歌的张丹蕾，她的心不自觉便揪了起来。

　　不知道是身体不适还是怎么回事，最近张丹蕾瘦的厉害，简直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了。而那个张继尧，每天坐在那个地方看着张丹蕾，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心里的怒意却让接近他的人都会打个寒颤。颜姐一直等着他开口说不让张丹蕾唱歌，可是他却不开口，那么颜姐便不敢自作主张让张丹蕾不在这里唱歌。她私下里也向水兰探过口风，可是水兰也说不出个子丑，于是，她便只好这样尴尬地维持着现状。

　　演出完毕，颜姐叫小妹把张丹蕾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忍了几天，她还是决定劝劝张丹蕾。可是话从哪里开始说呢？

　　“你和尧哥……”颜姐斟酌了半天的开场白，只说了几个字就被张丹蕾打断了。

　　“我正要有事想讨你个建议呢。”张丹蕾看起来很高兴，“魏青柏想要跟我签约，而且条件很优厚。我可以预支一大笔钱。”

　　颜姐看着张丹蕾，觉得她是真的高兴，于是想给她泼点冷水：“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要跟他签至少十年的约。我仔细想了想，照目前我的情况来说，还是合适的。”张丹蕾很认真。

　　“你那伟大的做教师的理想呢？”

　　“我算了算，今年我十八岁，十年后，我二十八岁，我依然可以做老师，如果人只能做到六十岁的话，我还可以做……”

　　“你的学业呢？”

　　“合约里当然要写清楚，我可以一直读书，我要保留我学习的权利。”

　　“学校呢？学校会同意吗？据我所知……”

　　“世间的事情都是可以变通的，我会去求校长的，再说，我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你不怕在这里唱歌的事情曝光？做了歌手，或者叫艺人，就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了，会有很多人关注你，为了制造新闻提高你的知名度或者仅仅为了毁了你，很多你要保密的事情都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你能想象大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是你的各种消息吗？你能想象被这样的消息包围的你，在十年之后走进教室里当老师吗？”

　　张丹蕾过了好久才勉强笑道：“我知道你们会泼我冷水，因为那个人不喜欢是吧，可是我已经决定了，我会签约的。”

　　“丹蕾！”颜姐这次真的着急了，不，不单纯是为了张继尧，而是她也说不清的情绪，“丹蕾，你觉得自己的人生中，什么最重要？什么给你带来快乐和幸福？”

　　张丹蕾不说话，只是笑，快乐和幸福这样的字眼对她来说太遥远也太陌生了，颜姐不会理解，她也不想说。

　　“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可是我这个地方却让我看多了这种悲喜，卓然说过，什么是幸福呢？嫁个好人家就是幸福了吗？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有时看到妹妹，就是卓然从前的女朋友，我想她再也不会那样笑了，虽然现在她看起来很幸福。可是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幸福呢？”

　　“看起来幸福就是真的幸福，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不幸福每天装的看起来幸福呢？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张丹蕾看起来不想说这个话题了，她站起来要走，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又说：“如果我真的签了约，我可能就不能来这里唱歌了。”

　　“丹蕾，丹蕾。”颜姐叫住了要出门的她，“你真的需要那么多钱吗？而且为了这些钱你可以不计成本吗？你还是要考虑清楚，你为了什么要这么多钱？你将来会不会觉得现在的付出不值得。”

　　“当然值得！”张丹蕾想也不想的说道。她嘴角忍不住有了一丝冷笑，为了保住这个人的命而这样付出当然不值得，可是为了让他活着能够尝到她反击给他的痛苦，再怎么样似乎都是值得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觉得你还不如跟着尧哥……”颜姐虽然犹豫，可还是这么说了。

　　“跟他干嘛？给他生孩子？给他做宴会上的摆设？给他的家人一个随时鄙视我的机会？”张丹蕾冷冷地说，“也许吧，也许我又做歌星又做有钱人的老婆。这样才够劲对吧。而且这个老男人如果拿定主意要我，我似乎也逃不过吧。”

　　似乎张继尧就在门外站着，似乎他一直在等着张丹蕾说出这句话然后推门而入，一切都像是预先设计过的一样。当张丹蕾看到张继尧推门而入的时候，先是一瞬间的惊讶，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最好笑的场面，她一边笑一边回头对颜姐说：“你知道什么叫无巧不成书吗？真就有这么巧的事。”

　　颜姐也大吃了一惊，此时是又吃惊又尴尬，不知道刚才的话张继尧听到了多少。

　　张继尧并不生气，自从那天叫张丹蕾给姑姑道歉失败之后，张继尧似乎明白了一点，对于这个强硬的女孩子，你只能以柔克刚。

　　所以推门而入的张继尧淡淡地向张丹蕾说：“不知道我这个恰巧到来的老男人有没有荣幸送你回学校呀。”

　　张丹蕾不答他的话，却向颜姐道：“看到没有？这个人就是这么卑鄙，他生怕我的同学朋友不知道他，他还要这么晚了送我回学校。”

　　张继尧也向颜姐说：“想替张丹蕾请个假，明天后天想跟她一起过年。”

　　颜姐忙不迭地点头。却听张丹蕾在身后说：“我就知道你会点头，你巴不得把我推到这个人的怀抱里。”颜姐尴尬地看着张继尧，张继尧只笑笑，不再说话，等着张丹蕾跟自己走。

　　张丹蕾叹了口气，对颜姐又说：“我还不曾佩服过什么人呢，可是我现在对张继尧先生和他的秘书水兰小姐真是五体投地。他们总是这么从容地让你感到你是多么愚蠢。”

　　颜姐只是尴尬地看着他们，既不敢表示什么，也不敢说话。张丹蕾率先走出去，张继尧也跟了出去。

　　已经想到张丹蕾不会那么轻易跟自己上车，所以张继尧也不勉强，跟在张丹蕾身后。这是一个奇怪的队伍：张丹蕾走前，张继尧陪伴身边，水兰跟在两步之后，再后来是慢慢行驶的车子。这个奇怪的队伍引得行人关注，张丹蕾到底是沉不住气了，站下说累了，还是坐车好了。张继尧摆摆手，于是，一行人上车，车子往学校的方向驶去。张丹蕾没有看到在路边有一个人因为看到了这一幕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是小麦。

　　到学校门口时，张继尧按照张丹蕾的要求停了车，却没有让张丹蕾下车，对张丹蕾说：“明天是年三十，我想上午去看望你父亲，晚上能够请你家人一起吃个年夜饭。”

　　“是求得我的同意还是命令？”张丹蕾干脆地问。

　　“命令。”张继尧回答的也很干脆。“明天上午我十点钟在这个地方等你。”

　　张丹蕾不再说话，下了车径回学校去了。

　　张继尧坐在车里，看着她走的没影了，还不叫开车，水兰忍不住轻轻唤了他一声。张继尧才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被她吸引，有时候想想，她像是还没有完全发育的小女孩儿，连女人都算不上吧，可是我这一生还没有这么想要过一个人，这么想跟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所以，请好好对待她吧。”

　　水兰还从没有听过张继尧跟自己这样讲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老早看出来张继尧对张丹蕾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喜欢，可是听到这个话，还是觉得这不应该是张继尧说的话。不过，习惯性地，她还是点头应是。

　　“好好对待她，真正的好，像对我的这种好。”张继尧又低声说。

　　水兰的心里一颤，可脸上还是平静的，她说：“我知道了，我会对张小姐好的。可是……”她虽然犹豫，还是说道：“可是李太那里……”

　　“我会跟姑姑沟通的。”张继尧打断她说。过一会儿，又补充说：“姑姑怎么能不爱护我所爱的人呢？”

　　水兰不作声了。已经很多年了，她都是这样躲在张继尧的身后，默不作声，可是张继尧一个眼神，她马上出现在最要出现的地方。她一直自豪于自己这个重要的角色，而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酸楚。

　　“你跟魏青柏要一份他要跟张小姐签的合同给我看看。”叫了开车，张继尧突然又对水兰吩咐道。

　　水兰再次打破了自己对张继尧只说是的习惯，说道：“如果张小姐跟你结婚……”

　　张继尧笑道：“她可是个倔丫头呢，虽然想法与众不同，可是却坚持的很，即使她迫于压力跟我结婚，她也一定会签这个合同的。”

　　“那李太那里……”水兰再次提起张继尧的姑姑。这次，张继尧没有作声。

　　车缓缓开动了，张继尧闭上眼睛，心里却有点说不出的酸涩，即使生长于豪门世家，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世间其实最容易得到的幸福。从小他就被送往寄宿学校，他的人生中父母像是陌生人，陪伴身边的是一个又一个家庭教师之类的人，他想起自己的青涩时期，总是用冷漠掩饰着内心的不安、自卑和被亲人漠视的伤感。这个女孩子总是让他想起从前的自己，这个女孩子总是让他忍不住心里有那么一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