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最悲催穿越 ...
-
天启2351年。
如今两千多年过去，昔日位于天祁大陆正中心的楚国，自千年前被周朝太子姬姒攻灭后，耸立的城墙和巍峨的宫殿已然归为尘土，而今更是丛林密布，树木各个粗壮得需要三人方能环抱；处于林中仰头望去，亦只见枝叶似乎高可参天，随伴着飞禽走兽发出各式各样的声响，四周几近昏暗无光，正是野兽埋伏猎物的绝佳场所。
因此，在大陆上生活的人们除非艺高胆大，皆不敢只身前来此地闯荡，他们称楚国遗址为「楚地深林」，正是因为传言此地曾出现许多珍稀异兽，同时也发生过不少人口失踪的诡谲奇案。
「我死了吗……？」微弱的声音蓦然由树丛落叶堆间传出。
一名少年正浑身伤痕累累地趴在其中，衣衫破破烂烂尽显血肉模糊的伤口，他的双臂亦弯曲成奇怪的形状，像是遭人毒打后自高空坠落导致骨折，深蹙的眉头、紧闭的双眼以及颤动的眼睑，都暗示着他强忍的痛意，唯有那一头活泼卷翘的艳红短发，在这几乎奄奄一息的残破身躯上，才标明出如炎火一般顽强的生命力。
真的很痛，全身的骨骼都像碎裂了一样。少年模糊地想，意识却随着阵阵剧痛逐渐凝聚，他开始思索自己身在何处，并且回忆起前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犹如恶梦惊醒般，倏地睁大那双翠绿的眸子，就像一只慌张的兔子到处打量周围的环境！
不对劲，通通都不对劲！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他的身上没有烧伤和炸伤？
那么曹冉商和弥弒呢？
少年非常确定在自己清醒以前，他们三人皆受困于武器实验基地里，不仅未能及时逃出来，他还亲眼目睹了弥弒刺杀曹冉商的画面……而后他确实有遭到炸弹引爆的热浪冲击，烈火扑面形势凶猛，就算最后命大没有被烧死，也不该连任何一点烫的感觉都不存在。
还有现在这些创伤和破衣……究竟是怎么回事？想到自己昏迷间让别人替他换衣服的可能性，少年惊疑不定地深吸一口气，试图无视身体的剧痛于地面坐起，移动时还不小心触碰到手肘的伤处，痛得他根本忍不住生理的泪水，还「啊」一声发出短促的惨叫。
这一声叫出来可不得了，少年立即僵住身子，彷佛遭雷击似地满脸呆滞：这嗓音不是他的！
不仅不是他的嗓音，似乎还……他僵硬地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双手，只见手指纤长如同少女，少年心中拚命地强迫镇定，还嘲笑自己多疑：哈哈哈！如此纤纤细指怎么可能是个男的呢？就算真的像小说情节一样穿越了，老天也应该要具备性别差异的常识吧？
不断在脑海里说服安慰自己，片刻后少年竟真的松了口气，下意识举起左手轻抚胸口，不但平静的神色因触动到伤口再度狰狞扭曲，原本才做好的心理建设亦瞬间倾倒坍塌，剩下满腔的崩溃直想大声爆粗口——
「妈蛋！老娘的胸呢？」
「哇哦，老弟的火气还真不小！」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叹。
少年这声爆吼惊走了数只飞鸟，不料还引来了不明人士。那人是一名年约二十多岁的男子，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脑后束发上顶着两根银白大羽毛，显得特别突兀滑稽；此外，他的身上穿着一袭鲜艳华丽的锦缎紫袍，手执一把图样花花绿绿的折扇，活像个品味堪忧的纨裤子弟。
对方笑嘻嘻朝少年走来，丝毫不因他凄惨的伤势而避讳，甚至潇洒地撩开衣襬，一派清闲蹲到少年面前，手里的扇子晃呀晃地碍眼：「怪不得这么大的火，老弟你赶紧说说，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呀？大哥给你讨公道！」
殊不知「弟」字简直就像一把刀子，狠狠戳在少年的心口上，他阴沉着一张包公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去你丫的老弟。」
闻言，男子居然故作惊惶站起身，不停地弯腰连连作揖，嘴里还不肯放过他，夸张呼喊着乱七八糟的求饶：「哎呀，大哥失敬、大哥失敬！恕小弟有眼无珠，竟瞧不出大哥您年事已高——」
到底有完没完？就在少年气得亟欲吐血之际，一道清亮的女声立即阻止了这场蓄意的残害：「阿楚，你幼稚不幼稚？别欺负小孩子。」
小孩子……呵呵。
好吧！比起某些具有性别意识的称谓，这种俯视年纪的中性名词至少比较顺耳多了。内心事实上为芳龄二十四的御姐，现在则变成裹着十六岁未成年皮囊的正太，甚至连性别都全然换了一个彻底，他亦只能苦中作乐地劝导自己看开点。
言虽如此，少年仍旧心怀小小不满地瞪向女人，这才发现对方原来是年约三十多岁的妇人，眼角虽然已经出现淡淡的鱼尾纹，却依然不失清丽美貌，心里顿时平衡了些：这个年纪称呼为「姐」确实并不为过。
之所以判断那位成熟女子是一名妇人，便是源自于他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事实上，女人绑着一头利落的长马尾，卡其色的斜刘海迎风飘荡，身上穿着斜襟酒红背心外加一件黑色长管缩口裤，秾纤合度的匀称身材展露无遗，竟流露出一种帅气的秀美。
「莫莫，妳说这孩子是不是缺乏母爱呀？瞧着妳目不转睛呢。」
他只是羡慕嫉妒恨……少年默默地撇开视线，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树梢，满心的沉痛唯有自己知晓缘由。
「不要听阿楚胡说八道，他的全名是楚翎悠，你叫我『莫爷』便行，我们是在楚地深林四处游走贩卖的商人。」莫爷赶紧出声制止楚翎悠开玩笑，先是礼貌地对少年点头坦言身分，再转头语气慎重地提醒姓楚的：「阿楚，别忘记我们此行来找这孩子的目的。」
「没错！我们就是为了那把剑而来的。」经过莫爷言语带着告诫意味的叮嘱，楚翎悠原先吊儿郎当的神情霎时收敛全无，又重新挂上一副谄媚的笑容，伸手殷勤地将少年扶起，并指向地上那堆落叶语出惊人道：「亲，你在一把宝剑上坐这么久的时间，屁股磨蹭都不觉得疼啊？」
少年这回不再羞愤暴怒，愣是对所谓的「楚地深林」产生茫然困惑，他迟疑地往楚翎悠所指的方向久久盯视，隐约瞧见地面那成堆的落叶里，有一块麻制布料埋藏于当中，若再多加仔细观察，更会进一步察觉到布包开口处的暗色阴影，让少年不禁想起曹冉商原先拿过的那把宝剑，就是那一把全体通黑的轩辕剑！
同时也是他最后拿来刺杀弥弒的剑……
既然宝剑都跟过来了，那么曹冉商和弥弒会不会同样在这个地方呢？
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那是我的剑！」思索几秒后终于回神的少年焦急出声，打断了楚翎悠上前拾起宝剑的行动。
楚翎悠见状讶异地挑起眉，与莫爷悄悄对换了几个眼神，便直接拆开麻布包裹将轩辕剑取出，回头容色温和地安抚少年：「好好好，小的明白这是你的东西，这不是体谅你手上有伤不便方拿吗？」
「我知道你们想要这把宝剑。」少年冷静地开口：「其实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们，但作为交易你们必须帮助我。」。
看到充满稚气的孩子露出严肃表情，楚翎悠感觉十分有趣，逗弄年轻人的恶作剧心理再次故态复萌，他故意插着腰斜睨少年：「哦？你说来听听。」
「你们必须治好我的伤，顺便回答我一些问题。」
「那是当然，我们也不可能放任一个孩子在这里自生自灭。」姓楚的认为自己表现得就像邻家大哥哥一样亲切，可惜对面的少年一点好脸色也不肯赏给他，于是深深哀叹一口气，一副大人对小孩无条件包容的欠扁模样：「直接说吧！你想问一些什么样的问题呢？」
这时莫爷不知从何处弄来许多医疗用品，开始着手帮少年处理满身的伤口，见他偶尔颤抖着身子，咬紧牙关却从未喊过痛，包扎骨折伤势时不禁更加轻柔细心。
然而少年依旧面无表情：「楚忽悠，今日是几年？这里是哪里？你们说的楚地深林又是什么？」
听见「楚忽悠」这个新称号，在旁边的莫爷立刻笑瞇了眼，楚翎悠的嘴角亦抽搐了几下，随后满脸同情地瞅着少年：「小弟弟，你莫不是摔坏脑袋了？今年是天启历2351年，这里就是楚地深林呀！」
「我失忆了。」少年面不改色地撒谎，转而又成了便秘脸：「还有，不要叫我小弟弟。」
「小弟弟，这可不能算是我的错，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呀！」某人负手而立，笑得欠揍得意。
对此少年沉吟半晌，忽而抬头正色宣布：「我叫曹乐。」
由岳乐改名为曹乐，有着对于岳氏的厌弃，有着对于心仪人的思念，有着对自身处境的尴尬，也有着期待被认出的盼望，少年必然会坚信着：未来要是真遇到曹冉商等人，他们一定能够理解自己没有主动坦白身分的原因。
「乐乐，你受的伤全部处理好了，这些天请务必认真休养，尤其双手不可触水和施力过度，否则将会影响日后的生活。」注意到曹乐惊讶地睁大眼，莫爷温柔坦荡地微笑轻拍他的肩：「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谢谢……」曹乐终于露出真挚的笑颜，却在听到断断续续的口哨声后，跳起来勃然变色大吼道：「楚忽悠你给我闭嘴！」
某人堂而皇之站着三七步，如同地痞流氓般丝毫不以为意：「唷，不会是想要小便了吧？去树丛那儿解决就行啦！」
他还没想到要怎么去面对脱裤子后的画面啊啊啊——
曹乐内心挠墙抓狂得不能自制，几乎被楚翎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气得整张脸都快变为了绛紫色；但是心底愈是焦急，尿意便上涌地愈加快速，到最后他根本是紧紧拽着裤腰带，在原地上蹦下跳，仍迟迟不愿去解决生理需求：「楚翎悠你个大混蛋！」
眼看小孩真的翻脸了，楚翎悠赶紧推着他到一棵巨木后头……
「你要干嘛？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大变态离我远点！」
「傻小子，你的手不方便呀！穿着亵裤怎么尿啊？」
「还不全是你害的，楚忽悠你给我滚！」
莫爷被两人对话逗得不行，倚着树干肩膀抽搐到就要弯下腰去，直至楚翎悠狼狈地跑了回来，头上的两根羽毛和长袍皆惨遭荼毒、扯得乱七八糟，脸蛋竟还有几道浅粉的抓痕，令她撞见以后干脆忍俊不禁放声大笑，眼眶都激动地闪着泪光了！
「莫莫妳好没良心，明知道我不可能真的对这孩子做什么！」楚翎悠抱怨着跌坐在落叶堆上，看向莫爷后倒爽快地笑出声：「哈哈！许久没见妳笑得如此欢愉了，这曹乐还真是个宝。」
「因为这是我初次碰上阴魂入阳体的例子，果然极有趣，那个孩子也确实很讨喜。」
莫爷勾着唇抹掉眼角的泪液，喜悦的神情逐渐沉静下来，她站定于楚翎悠身旁，双手端举于虚空凝神闭眼，不过一转眼的时间，方才不知何时未曾再提及的轩辕剑，居然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她手上，竟连曹乐也像遗忘了这把宝剑的存在，离去时完全没发觉到如此异状！
「唉，没想到五百年前的传说，竟然真正存在……」楚翎悠喃喃地接过这把玄黑宝剑，神色恍若酣梦未能清醒，静静端详半晌后方牢牢握住剑柄，先前的迷茫皆于此时一扫而空：「莫邪，妳当时说空间异动一旦发生，所有仙魂剑都能互相感应吗？」
原来莫爷就叫做「莫邪」，她伫立于侧垂眸答道：「没错，但现在空间异动已经结束，只有轩辕辙本人才能够感应到轩辕剑的位置。」
「呵呵！轩辕剑重现于世，虽不知是好是坏，但我至少帮助到叶姑娘了。」楚翎悠说着说着，不知觉竟流露出怀念而满足的笑靥，他迅速扭头吩咐旁人：「莫邪，我们的动作要快，赶紧派人将轩辕剑运送至梁国，并托人转交给芳琼楼的曹秋染公子。」
「好的，我这就去办。」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最悲催穿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