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忆长安》随风飞

19、第 19 章

　　我心里千回百转，霎时间闪过许多念头，耽美却只顾着埋头吃东西，望都不望我一眼。没过多久，他便啃完了那只鸡腿，紧接着又摸出一把花生，继续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我便也不再开口说话，只呆呆盯着他看。

　　隔了片刻，才听他突然问一句：“对了，小飞你跟在六王爷身边这么久，有没有什么进展？”

　　“怎么可能？”苦笑一下，答，“他根本不曾将我放在心上。”

　　“奇怪，”耽美啧啧叹两声，吮了吮手指，无比困惑的低喃，“你人这么好，那六王爷应该对你一见钟情才是啊，为何偏偏不喜欢？”

　　我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起身下床，慢吞吞的走到他身边坐下了，低头趴在桌面上，斜斜望住他清秀俊美的侧脸，柔声问：“你当真觉得……我很好？”

　　“那是当然。你相貌平凡、性格中庸、身份普通，完全符合耽美主角的三要素，六王爷竟然不喜欢你，实在是暴殄天物。”他一字一顿的说出来，表情甚是认真。

　　我却只觉心头一沉，嘴角抽搐几下，笑容僵硬。

　　虽然早料到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当真听了这一番言语，依旧感到胸口空落落的，略微有些刺痛。

　　连连叹了几口气，方才勉强笑一笑，道：“六王爷心里早已经有别人了。”

　　“谢清波？”耽美一提起这三个字，面上就露出几分怒意，气呼呼的说，“我就知道，那家伙绝对是个大麻烦。”

　　话落，将剩下的花生尽数塞进嘴里，使劲咬了起来，油腻腻的双手随便甩一甩，直接往衣襟上抹去。

　　我吃了一惊，连忙止住他的动作，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将他那染满油渍的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随口问道：“为何这么讨厌谢清波？”

　　“还不都是为了小飞你？”耽美翻了翻白眼，轻轻哼道，“姓谢的跟六王爷不清不白的，将来肯定会成为你的阻碍。不过没关系，我早已想到对付他的妙计了。”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瓷瓶来，往桌上重重一放，鼻孔朝天，拽得不成样子，哈哈大笑道：“只要有了这样东西，就算那六王爷是块木头，也一定会迷上你。”

　　我微微一怔，低头端详那毫不起眼的瓷瓶，问：“这是什么？”

　　耽美见我发问，面上得意之色又浓了几分，眯着眼睛笑了笑，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一见钟情药。”

　　“好熟的名字。”

　　“啊，这是耽美小说中的常见道具，我辛辛苦苦的从月老那边讨来的。无论谁吃下这药，都会爱上他第一眼瞧见的那个人。”

　　“这么厉害？”

　　“不错，只要把这药混在茶水里，骗六王爷喝下去，再让他朝你望上一眼，可就大功告成了。谢清波纵使再有本事，也断断抢他不走。”

　　耽美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比划，兴高采烈，神采奕奕。

　　我静静在旁听着，心里却转起了其他的念头，将那瓷瓶捏在手里晃了晃，问：“若你不小心吃下了一见钟情药……会怎么样？”

　　“这药灵得很，即使是本大神吃了，也会喜欢……”他话只说到一半就顿住了，面色遽变，身体一轻，猛得往后退了几步，低声喃喃道，“那可万万使不得。”

　　“怎么？”我见到他神色有异，连忙跟了过去，追问道，“对你到底有没有效？”

　　耽美平日总是笑嘻嘻的，此刻却难得严肃了起来，眸中暗光流转，轻轻叹一口气，说：“我绝对不能吃这个药，更加不可能喜欢上什么人。”

　　“为什么？”

　　“我……”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目光在我脸上一扫，便立即收了回去，抬手按住胸口，静默不语。

　　烛光下，他那一张俊秀的面孔竟是惨白惨白的，不见丝毫血色。

　　我心里甚是疑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也没什么，”耽美摆了摆手，脸色终于恢复如常，笑眯眯的说，“神仙是不能随便动情的。”

　　我自然不相信这番话，还想继续追问，他却已一挥衣袖，轻飘飘的浮到了半空中，慢慢挑起眉来，清清脆脆的道一声“再见”，便从窗口飞了出去。

　　我心头一阵失落，不由得冲至窗边，有些费力的探头张望，直到不见了他的踪影，才对着那苍茫的夜色叹了叹气，回到自己床上睡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耽美依旧夜夜跑来找我聊天。言谈间，却只一个劲的催促我对六王爷下药，关于他自己的事情，竟是一个字都不再提起。无论我怎样套话，他都浅浅笑着，轻描淡写的转开了话题。

　　我见他坚持不肯说，便也不再纠缠，嘴里答应着要按他的吩咐行事，其实却将那瓷瓶贴身收藏，心中另有打算。

　　如此拖了十来日，恰好楚想出门办事，我难得有一个下午的空闲，于是早早备下一桌酒菜，将那瓶子里的药物尽数混在了酒水之中，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旁，静候某人。

　　到了夜里，耽美果然像往常那样翻窗而入。他一进屋，立刻就大呼小叫起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哪里来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晚饭吃得不饱，所以弄了些酒菜当夜宵，你要不要一起尝尝？”

　　“当然。”

　　我话还没说完，耽美就已开开心心的坐了下来，挽袖、提筷、夹菜，动作一气呵成。眼神流转之时，眉目间依稀带了几分稚气，模样甚是可爱。

　　我心头跳了跳，伸手斟满一杯酒，平平推了过去，放柔声音说：“慢慢来，小心噎着。”

　　面上虽不动声色，掌心却早已渗出了汗，心中隐隐有几分罪恶感。尽管我对身旁这少年是一片真情，但用这种手段来算计他，未免有些卑鄙。念头一转，随即想到他也打算用这法子对付六王爷，现在还到他自己身上，倒也不算太过分。

　　登时放下心来，将那酒杯递进了耽美手中，劝他喝下。

　　耽美不疑有它，果然仰了头，张口欲饮。

　　我一颗心立刻怦怦乱跳起来，直直盯住他看，连气也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