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去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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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过蜡的纸，光滑的有些腻歪，细细碎碎的皱折，在奶白色底子留下一些杂乱的纯白色裂痕，两边有一圈深蓝色的花纹，凑在一起拼出一只只兔子的形状，瘦的有些嶙峋，竖着眼睛，伸着一只类似狼爪的物件对着不明的远方，纯良的坐姿，却弓着背，多少有些狰狞，根本无法把这兔子和大袋塑料包装纸上那个笑得智商有问题的脑袋连在一起。
高城失落的想着，右手一使劲捏皱了好不容易弄平整的大白兔糖纸。呆呆叼着奶白色圆柱体，在口中回转一圈后，又露出一半，这糖真硬还粘牙，唔是不是假冒的？脑袋重重砸回了桌子，那硬糖还把嘴皮子杵了。完全没史今给的那块好吃。
一个星期的训练结束后，高城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写总结报表，呆会连长要收的，不过似乎他根本没有写的自觉，除了冲着笑的暧昧俗气的兔子脑袋包装的糖龇牙咧嘴外没别的事情干。
下连队的第一天，高城就立志要好好干，做出一番事业，而且保持亲民形象和兵们打成一片，来个完人形象，气死自己那个神级别老爹。不过他现在只是在一门心思琢磨如何和史今同学打成一片。因为现在似乎除了史今不怎么特别鸟他外，其余人对他都笑眯眯的。这点尤其让高城感觉特别恼火以及委屈，自己到底是怎么不招史今待见了？
部队大院的生活环境相当单纯，这里的孩子不自私却自我，他们大多单纯，纯粹，善良却也极度不谙世事早熟并晚熟着。地方社会里面复杂的人际关系对于从小父母宠，叔叔阿姨爱，几乎没经历过风雨长到现在极度自信，甚至带些狂傲的高城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烦躁的抓抓头，将一大包大白兔锁进了抽屉，高城特意给史今买的，可是现在却连个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找不到。依旧笑得没心没肺，依旧在训练场上哧溜乱窜。可是却不一样了。高城可以感觉的出来，不一样了，他在躲自己。为什么呢？靠，老子要知道为什么还能只躲在办公室里吃糖啊？
得想个办法，抓出来问问到底为什么，我哪里得罪他了么？高京巴愤愤然的用自己的大脑门磨蹭着桌子板，恨不得拱出个洞来。
熄灯，睡觉时。高城却撑着张连长的桌子一脸死相。
“让我去~~”有点扁着嘴，皱着眉头，眼珠子还是瞪的很大，差点三白。
张凯连长有些发笑，果然还是小孩子，揉揉眼睛，唔我也困了，这次查岗就交给你了，记得报表准时交给我啊，别老拖拉。
话音还未落，高城排长抓着红袖章就甩门而去——替连长的任务突袭检查战士们的睡觉情况去了。原地张连长瞪着比高城还大的眼珠子跳着眉头恶狠狠看着被一股歪风带起四散的报表。表都没带，你查个屁！！
昏黄的走廊，只有排列整齐的走廊灯，一盏一盏忽明忽暗。草草抽查完几个班，高城把目标锁定到了自己排三班的门口。大门紧闭，暗黄飘忽印着自己的人影。都12点了，他一定睡了。脑袋抵着门，高城闭了闭眼。自己回来一个星期，除了那天在草垛子上外，史今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他。训练走神，见面掉头，开班会朝后缩。叹，自己也是的这么晚了不是什么好谈话的机会，魔障了，恩，悄悄看看就好了，真的，只是悄悄的细细看看。
很久没有仔细看垂耳温柔笑脸的小京巴此刻觉得自己精神上面很饿很饿。
耷拉这一只兔爪子悬在半空中，史今缩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烦，相当的烦。随着全国征兵工作开始的就是服役期满的士兵去留问题。义务兵期已经满了，是走还是转士官？连里面是很希望自己留下来多干几年，何勇却劝自己一起退了回家。这次群架事件虽然没有处分，但在连里的确留了案底，优秀士兵没评上第三年的一级士官报考军校资格可能悬。自己差不多已经完全失去了考军校的资格。（当兵的只有在服役第二年和第三年才有资格申请报考军校名额。）留下来只能一直当士官，争取那稀少的一个连里只有半个的提干转尉官名额，不然等到自己年龄大了跑不动了就只能被踢回去了。
烦躁的睁开眼，史今皱了皱眉，勾画自己伸到黑漆漆半空的爪子的轮廓。楼道里有人，透过门缝里面被挡出的光线就可以看出，查宿舍的。于是脑袋一歪开始装睡。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去留从来不是什么特别伤感以及难耐的事情。史今向来不喜欢争抢什么，意念寡淡，换作以前可能早就决定退伍了，毕竟大好时光多出去学学看看也是不错的。可是他纠结了。无法不承认，垂耳朵兔子繁乱着，考虑自己未来前途的脑袋里阻塞进了高京巴那一张耷拉的脸。史今第一次有了执念，不想离开一个人。而还没有完全糊涂的史今深深的清楚一件事情就是这个执念是错误的。
开门声，伴随轻轻的脚步。垂耳兔子不由的又装了装，拿被子捂了半张脸去，撑麻的兔爪子依然半耷拉在床外不好收回来。
闭着眼，漆黑一片，其余的感官却异常敏锐，靠近了，轻微的热源，呼吸有些粗重，脚步有些犹豫，不由得又近了一步，离自己太近了。
发现自己装睡了？装甲侦查连真不是白叫的。史今不自觉紧了紧眉毛，眼珠子朝下方集中注意力，眼皮子千万不能动，不然就被看出来了。反侦察这块史班长学的也不差。
周围气流行动方向越来越诡异，大幅擦着自己脸飞走，而后又大幅度朝自己袭来，带着温温的有些湿腻。史今脑子里不自觉过了下草坡子，立刻就感觉血液倒流，四肢冰凉，伸在床外那只手尤其的无力且紧张，在干燥的空气中完全冻住，错了啊！眉头又重了一分，于是轻轻咬了咬嘴唇，反侦察的时候切记分心。身高至少180，体格健壮。隐隐有人体微微红外辐射，史班长职业习惯开始估计目标数据。微微煽动空气，对方喘息声加大，空气也燃了几分。热源靠近脸颊，有什么更加黑暗的东西拢了过来。不能控制的心脏凭第六感开始狂喜，随后自己脑袋里相关数据资料推理完成后给与肯定。能查岗的就那么几个尉官而身高体格如此的也只有他了。
眉间隆起的肌肉被轻轻按压着，瞬间瘫软水化，眼珠不自觉的向着按压的热源走，糙一些的指腹细腻的纹理盖住了自己的眼前。一片安宁，好久未曾感到了，伴随蒸人的热度，却舒坦。而另一些细细碎碎有些糙人的感觉慢慢爬上了自己的手。轻轻托起，离开方硬的床沿和干干的空气，皮肤糙糙的触觉在自己指尖滚动，唯一确定的是自己的手被紧握了，有一小截食指尖露在外面，感受变得诡异而温湿的空气分子。略微停留下，指尖擦过一丝不像话的温热凹凸，带些真正湿腻的错觉，被塞进了被窝，靠着自己狂跳的心脏。
将史今手塞回被子，高城轻轻掖好了背角，左手始终盖着史今的眉间，那么深刻的皱折，在黑暗里都扎人。不太敢松手，怕又看见。自我骄纵的高城第一次开始渴望感受除了自己以外人的思绪。
于是垫起脚爪，脖子卡在兔子肩膀上，侧头，撅嘴，京巴贴着兔子的垂耳朵开始咬咬嚼嚼，顺带呼噜柔软的绒毛，有些忘了时间的厮磨着，扭捏不可思议甚至对于一只军犬来说明显不合格违禁的动作。兔子没推没躲，思维僵硬浑身发软，指尖擦过的温热凹凸此刻正粘着自己的耳垂，哆哆嗦嗦结结巴巴不知道说着什么。
血杀大脑。
思维给黏腻四溅的血浆糊主，呆滞开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去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