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来将挡》猫牙

5、第四章

　　餐馆里，两男一女与她对坐，若瑜面色铁青，无声地抿着酸花茶。虽然外表是个男人，可她的内心可是个十足的女人，哪受得了他们三个人手里的烈酒，于是，硬是板着脸给拒绝了。倒是这女子，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透露着儒雅和阳刚，全不像姑娘家。
　　“既然你们都见过面了，我也省却不少介绍的麻烦。瑜弟，这位是你的婚约对象——欧阳君芷，”留着鬓角的男子，浓眉大眼，意气风发，起初以为是个武才，没想却是个文人，男子大力地拍上若瑜的背，害她差点喷茶，“这位就是我的拙弟，从小聪明伶俐，是本国的军事奇才——若瑜。他可是我们三个当哥哥的骄傲啊。君芷这趟北上，是否是为了完婚的时日？不用担心，家父早已选好了时辰，天时地利人和，你们就安心等待成为夫妻吧。”
　　一旁文质彬彬的男子见当事人的面色愈加阴沉，连忙拉住鬓角男，“大哥……”
　　“……怎么了？你们想先试婚吗？”鬓角男并未所动，反倒来劲了。“君芷，你千里迢迢来这里，真是受苦了，这又何必呢？要不路途中碰上，出了万一的话，我们怎么好交代啊……”
　　“大哥！”见若瑜和君芷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黑，心知他们忍耐濒临极限，文质男子突然大声喝止正在兴头上的大哥。
　　若瑜清清嗓子，这才找到了说话的空间，“那个……”她看了鬓角男半天，想不起他叫什么，“你是……”
　　“若裘。”君芷好意提醒，冷若冰霜的表情下，看不出她在掩盖什么。
　　“裘大哥，事情是这样的，小弟我由于之前身负重伤，伤及大脑，患了失忆症，所以并不记得婚约一事。突然要我履行约定，恐怕我恕难从命，一来我不认识君芷小姐，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对于我们的婚事过于轻率；二来我有任务在身，怕连累了君芷小姐，耽误了她的幸福；三来君芷小姐并不是我的“菜”。所以，还望两位大哥回去禀告家父，取消婚约，对彼此都好。”说完，她将茶一饮而尽，以示决心。
　　“我此次来也是为了婚约一事，我觉得若瑜说的没错，我跟若瑜并没有感情，无法结为夫妇……”君芷还未说完，就被若裘截了话尾。
　　“什么‘菜’不‘菜’的，听不懂你说什么，这事没得商量。你上次一封家书让老头准备棺材，把他吓了个半死，说什么你如果人间欢乐都没享受过就死了的话，他就陪你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头是什么脾气，他向来说到做到，所以作为大哥，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悔婚绝对是不允许的！更何况那个臭婆娘给你们下了咒语，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去死！这婚必须结！”
　　“你们还是回去再想想吧。”若离也出来劝说，但还是一手压住若裘，以免冲动的大哥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教训小弟。
　　现在不是时候。若瑜硬生生地压下肚子里的想法，黑着脸猛灌茶。
　　沉默良久……
　　“听说我国出现了一个嗜血成命、杀人无数的魔头，而且就出现在这城。”若离努力扯开话题，好缓解一下当下紧张的气氛。
　　她深呼吸一下，平息心里阴郁。“是吗？我在这城里都快呆发霉了，正愁没事干，抓他出来耍耍也不错。”
　　欧阳君芷铁青着脸在一边不说话，不过，反正若瑜也不在乎。
　　“这只是传闻，还不知真假，据说此魔头骑着血红鬼马，身穿本国盔甲，手持长刀，虽然四肢短小，却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一瞬间可以横扫千军万马……若瑜，你还好吗？”若离才说到一半，若瑜便知晓这个所谓的魔头是谁了，原本也没什么，偏偏说他四肢短小！什么嘛！又不是她要短小的！是那个叫什么卓爱仁的家伙硬塞给她的！而且还是个男的！害她现在男不男女不女，不仅要上战场搏命，还要想办法在避免自己全身溃烂而死的前提下，又可以取消婚约。想起来就一个头两个大！
　　噗……哼哼……哈哈哈哈哈……
　　才沉默没多久的君芷很不地道地由忍笑转变成肆无忌惮的狂笑，“……哈哈哈哈……瑜兄真是可爱啊………哼哼哼……哇哈哈哈哈……没想到是你……嗬嗬嗬……血骑矮将原来是你……哈哈哈哈哈……”她已经完全放纵自己了，竟然一边敲打着桌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听了君芷的话，若裘若离也暴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笑吧，反正我就是矮。”若瑜的脸色更加阴霾。
　　君芷很男人得边笑边毫无诚意的安慰性地拍打她的背脊，“……没事……哼哼哼……浓缩的都是精华……哈哈哈哈……”
　　“笑吧笑吧，笑死你们最好。”她丢下一张大钞，起身离开，留下背后阵阵暴笑。
　　糟糕，光顾着生气了，该问的问题全没问。
　　回城堡，本想吩咐下去准备房间，没想到参谋早已准备了，见也没她什么事了，便穿过大厅径直朝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她心里盘算着找个适当的时间叫那卓爱仁出来，既然她能借若瑜的身体让她活过来，应该也有办法帮换一个身体，这样对她（欧阳君芷）对她（吴若瑜）都好。想着想着，便靠在里屋的躺椅上睡了过去。
　　啊！她惊醒，下坠的身体终于找到了真实感。再次梦见那天的情景，卓爱仁、妖媚男子、诡异的光……
　　她起身，窗外已夜深人静了。错过了晚饭，肚子在抗议。若瑜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剩下的食物。房间“噔”地亮了，一个人坐在她的桌边，若瑜吓得弹跳起来，连说话都结结巴巴，“你、你、你在这里干、干什么？！”
　　是欧阳君芷。
　　君芷站起来，“我来找你商量婚约的事。”
　　大口呼气，若瑜恢复了语言能力，但心中十分生气，“那也不可以擅自闯进我的房间！”
　　“我并没有擅闯的意思，只是来的时候，房门没关，你在里屋睡着了，于是，我便坐下来等你。”君芷两颊微红，若不是她那浑然而成的阳刚，单就她的样貌而言，可称得上倾国倾城了。
　　“叫醒我便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干什么？！”
　　君芷没有回答，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看着若瑜熟睡的模样看得入迷而忘记叫他，之后，又因为自己的怪异的情绪而深深地反省，以至于完全忘记了时间吧。
　　“你我都不赞成这场婚约，我希望我们两人能联手，实话实说，虽然我身体是女的，但我的内在是个十足的男人。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啊？！天啊！她不会也是卓爱仁的杰作吧？！
　　若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也是死而复活的？”
　　“恩？瑜兄这是什么意思？”
　　若瑜连忙摇头，“不、不，没什么，联手我不反对，但由于失忆的关系，我对我们的婚约毫无印象。”
　　“那由我来为你解释。”君芷立在窗口，仰望星空，“欧阳葵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三年前，我跟她在一次旅途中受了伤，被你家父所救，便在你家住下了，那时，你正远征西部，并不知晓此事，住不多久，葵就喜欢上了一个人，葵知道我只爱女人，所以很放心地拉着我去见她的心上人——若笑，也就是你的三哥。可是，我没想到见面次数越多，你三哥越表现出对我的爱慕，而我并未察觉，因为我只把他当作兄弟看待，但这一切伤透了葵的心，有一天，若笑约我钓鱼，葵知晓后，忍无可忍，下血立咒，诅咒我嫁给若家兄弟，悔婚者全身溃烂而死。之后，她便失踪了。你家大哥二哥已经成婚，所以知道这个诅咒后，若家上下原本以为我会答应嫁给若笑，但没想到被我一口拒绝了。随后不久，上面赐婚，若笑娶了公主，我本以为完蛋了，没想到还有一个你存在。”
　　虾米？！她是拉拉？！
　　“于是，我就成了那个倒霉鬼？”若瑜差点厥过去，虽然她是女的，但仍忍不住要说：最毒妇人心啊！
　　“是的。”
　　“也好，那我就娶你好了。”若瑜更是生气，麻烦是若笑惹的，凭什么要她这个非亲非故的人来偿还！
　　“不行！我不能忍受和男人成家！这对我而言是种侮辱！”君芷猛地回头，“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性别有问题，我的内心是男人，而身体偏偏是女的，我喜欢跟男生玩，但是对于他们的表白痛恨之极！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起过隐居的生活！就算死，我也不会和男人在一起苟且度日。”
　　啪啪啪。几分赞许几分嘲弄的鼓掌，若瑜扯起嘴角，笑着，“好一个誓言。既然你都说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事实上，我外表是个男人，而灵魂却是个女人。我不会和你结婚的，我喜欢的是男人。”
　　君芷突然呆愣了几秒，转而大笑。
　　笑得若瑜眉头紧皱，难道她被耍了？“你笑神经错乱了是不是？要不要不帮你正正？”她捏得拳头“格拉格拉”直响。
　　“不，别，我是想说，难怪你熟睡的样子那么像女人。”君芷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身为女人，还要四处征战，真是难为你了。”
　　“没什么，倒是你，一个大男人还要琴棋书画，很辛苦吧？”
　　“小事。”
　　“一起共同努力吧？”
　　“恩！”
　　一颗小小的种子在心中开始发芽，但他们彼此都刻意地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