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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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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怜花没能将那枝开的繁茂的白梅送给沈浪,从开始到现在,封凌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
人世的事真是奇怪,方才还是王怜花在安慰他,如今就已经是完全反过来了。
封凌亲眼看着他将那株花折断,用力扔进路旁的臭水沟里,又转身按着原路气势汹汹的往回走。
封凌追上去道:“师父你生气了么?你本不必生气的呀。”
王怜花转身勾唇淡笑对他道:“我生什么气,你是如何看出我生气的?”
封凌故作无知,耸耸肩道:“我没看出来,我瞎。”
王怜花不再说什么,但封凌却道:“你越是故意装着对一件事全不关心,反而显得你对它特别关心。”
王怜花怒吼道:“我关心什么,我有什么好关心的?”
封凌被他的气势骇住,半天才嗫嗫道:“你明明看着朱七七与熊猫儿进了那间客栈,也知道他们必定与沈浪在一起了,你害怕沈浪因此而撇下你跟着朱七七走了,你害怕自己不够好,赢不了她。”
王怜花道:“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封凌朝他咆哮道:“我有没有胡说,你何不问问自己?别人都看着你外表风光,又有几人知道你内心不愿提及的自卑?”
王怜花扬起的掌力终究又收了回去,封凌的话虽难听,却句句在理。
他就是在害怕,恨自己不够完美,以为自己哪里都是错。太爱他是错,太想他是错,太贪心是错,太脆弱是错,生病是错,哭泣也是错。
封凌的声音又平静下来,问道:“你何不放手一搏,纵然那是个最不好的结果,也比这样盲目揣测,自己折磨自己的强。”
他又如何不想这样,可万一输了,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他没的堵,也堵不起,感情这种东西,不是输了赢了就能决定的。
沈浪所在的那间屋子,在三楼的最内侧,王怜花有一瞬间的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一步一步,由远及近。
每一步都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每走一步他的心又慌乱一次。
这屋子为何离着自己这样远,为何自己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这看似短短的一段路,竟觉得比世上任何一条路都难走,都长;渐渐的等走到了尽头才发现,这么长的一条路竟又变的如此之短,短的像眨眼间就会走完一般。
只是到时自己真的会像封凌说的一样坦然面对吗?
王怜花的心似乎有些慌乱,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没人知道他此时的挣扎与害怕。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沉了沉心,他决定推门进去。
朱七七果然在屋子里,他推门的一瞬间,刚好看到朱七七抱住了沈浪,然后沈浪不着痕迹的将她推开。
王怜花又将门掩上,他准备先不进去,而是在门外先听听沈浪说什么。
他听见朱七七抽泣道:“你们为什么什么事都要瞒着我?难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么?”
然后沈浪道:“七七,你也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想必你家人肯定着急四处打探了。”
朱七七不可置信道:“你这是……要我走?”
沈浪突然沉默下来,而且沉默了很长时间。他不想戳破,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我们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沉默,可生活中很多时候都会伴随着沉默,我们害怕,却又不能抗拒。
因为在许多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解释,甚至比回答还要明确。
朱七七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嘶吼道:“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沈浪你凭什么赶我走?”
熊猫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从楼梯的拐角走上来,就看到王怜花正趴着门缝往里瞧。
他眼眶似要崩裂,怒火中烧,一碗还带着葱花香气的面当头向王怜花飞去。
王怜花的心神,念想虽都在屋子里那人身上,却也没被泼的满身狼狈,只有衣角沾了几滴汤汁。
外面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屋内的两个人,千钧一发之际,王怜花拉起熊猫儿的胳膊将他托进隔壁的房间里,然后点了他哑穴,道:“你先莫要说话,一会我自然放你走。”
熊猫儿穴道被点,人也被他挟持,但那股江湖儿女的性情依然不改,偏偏又受制于人,心底虽愤怒,却半点发作不得。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王怜花瞧的外面没了动静,才暗自舒了口气,回头对熊猫儿道:“你别大喊大叫,我便解了你的穴道,你若是不听话,那么我便让你半身残废!”
王怜花的威胁对于熊猫儿自然没什么大作用,可他还是使劲点点头。
他自然不会相信熊猫儿真的这样好说话,又从怀里掏出半个黑色药丸和着面汤给他吞了下去,道:“这‘黑驴皮痒丸’可是在下最近才研制好的,一直没得个合适之人试上一试,今天猫兄你可算是有福之人。”
未曾等王怜花这句话全数讲完,熊猫儿便觉得自己的两只手开始发痒,开始的时候,还是还只是轻微的,像羽毛抚弄皮肤的感觉,渐渐的那感觉一点点穿过皮曾,穿过肌肉,进入骨骼,仿佛要通过血液遍布四肢百骸。
如果说疼痛是难承受的东西,那么痒却是最折磨人的,它不会置人于死地,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王怜花拍开了熊猫儿的穴道,见他用一只手狠狠搓着另一只手,挠着,恨不得拿把刀将两只手一齐剁下来痛快。
他手上抓着,嘴上也没闲着,骂道:“王怜花你这恶贼,你妄为男人,居然用这样下五门的手段。”
王怜花听着他骂,待他骂够了才缓缓笑道:“猫兄你若是骂够了,在下可否跟你谈谈?”
熊猫儿怒冲冲回道:“谈什么?”
王怜花道:“你不是一直喜欢着朱七七么?”
虽然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当面被王怜花指出来,心里多少还有些别扭。
王怜花又道:“你既然喜欢朱七七,又为何不主动去追求她呢?猫兄你长的一表人才,又有大丈夫的豪迈,你若放下身段主动去寻求一个女子,试问哪个女子能抵挡住你,对你不动心?”
熊猫儿狐疑的看向王怜花,不知他下的什么棋,王怜花拍着胸脯道:“首先你要对自己自信一些,虽然她现在还是喜欢沈浪,但谁能保证最后不会被你打动,不会喜欢上你?你要知道,女孩子的心思可是最难猜得到的。”
熊猫儿仿佛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竟连身体上那痒的滋味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