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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之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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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平瞧着白玉堂神色,一时倒也猜不出他想法:“不能不跳?老五你可不是这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儿性子啊!”
“滚!谁小媳妇儿!”白玉堂刺了他一句,实在无心玩笑,只是站起身,雪白的衣衫在椅子上流苏而下,盖上小腿,半点褶子也无,“事关大宋命运,白玉堂就是再桀骜,有些事情毕竟不能漠视。”
“莫不是——皇上有什么打算?”卢方似乎想到什么,不太确定抬头。
白玉堂勾了嘴唇,神情却不见缓和,依旧冷冽冰寒:“他有意提了襄阳王,提了谋反,换了谁能等闲视之?哼,什么不追究五爷和猫儿的关系云云,那些不过是幌子罢了!堂堂一国之君,哪有时间追究两个升斗小民的感情?倘若猫儿不是这官家臣子,而是一普通江湖人物,怎会让皇帝盯了去?!”
说到底,两人的感情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皇帝要的很简单,就是要有人做他的左右手,能够成为对付襄阳王的助力。“也是因此我们才确定,襄阳王确实是有谋反之意,而且,那里的小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早有察觉。”
白玉堂说着用下巴指指皇宫方向,颇有些深意的笑:“上位者斗法,胜负之数自然要看棋子儿的优劣,很不巧,五爷和猫儿,甚至这整个开封府就是小皇帝找到的棋子儿。”而十六刺,就是襄阳王的棋子儿。
他自顾自的讲述,全没发现一旁卢方脸色越来越差。
此时此刻,卢方脑海里再度浮现先前所见,那些人明目张胆的嘲笑,摆明了恶意的嘲讽,以及诸多责难和可能的后果……这个厚道人第一次思索起那些隐藏在背后的阴谋,联想到这些,他仿佛见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展昭和白玉堂笼罩在里面,持网的人在旁得意的笑……
想到这里便是一阵心惊,卢方二话不说站起身,一把拉了白玉堂手腕便向外走。
“大哥!你做甚么?!”白玉堂愕然,被拉得踉跄几步。
“跟我走!”卢方头也不回,便要伸手去开门。
“去哪儿!”白玉堂下意识问了一声,却在开口的瞬间想到什么,猛地顿住步子将手一扯,“大哥!”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卢方被白玉堂拽的一顿,转头也吼:“不走?不走留在这儿给人看笑话甚至送死么?!这般乱七八糟的朝政,莫要再去管了!”
“我不走!”白玉堂面色铁青: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大哥怎还在想这些?!
“不走也得走!这回就算是打晕你,我也要带你离开这漩涡!”
“卢方~!你干什么!”
“大哥!”
这回连一旁的闵秀秀与其他三鼠也忍不住喊出了声:大哥怎么会这般固执?不是在说家国大事么?怎么一转头又——
“我不能看着五弟送死!”卢方不知道一时之间如何同其他人解释,也不想解释,脑中乱成了一片,五弟偏又使了千斤坠扯他不动,情急之下恨声道:“早知道不该听了刘掌柜的意见,留你到今日才来!”
这句话本是情急下说出,白玉堂听了顿时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先前一切混乱突然抓住绳头,有些早在心底的疑点瞬间翻涌而上。他反扣住卢方手臂,声音从没有过的急切与冷森:
“你说什么?刘掌柜什么?!”
卢方一怔,还没说话,白玉堂已将一个又一个问题砸下:“是不是他告诉你关于我和猫儿的事儿的?是不是他提了些什么有的没的?他还说过什么?”
卢方鲜少见到自己这五弟这般修罗似的神色,隐隐甚至含些暴戾。他半晌才从那些问题中缓过神来,下意识答了句:“是刘掌柜说的,怎么……”
却见白玉堂瞳孔瞬间急缩,下一刻猛地甩开卢方破门而出,直向门外冲去!
“老五!”剩下几人急得大叫,全然不知五弟忽然之间发什么疯,只有蒋平似乎想到什么,猛地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糟糕!莫不是刘鼎玉有什么问题?!”
……
“还有多久能到?”
展昭看看四周景色,他们三人向城南方向前后拣人少的地方过了街道,此时已出了城门,在元天日的带领下,顺着城外山峰旁的一条小路向上蜿蜒而爬。
“半个时辰罢!”元天日答得倒是不急不缓,只是脸色阴沉,再没了先前悠然自在的神态,见展昭望过来,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客砂堂在这东京天子脚下,自然要小心行事。刘掌柜的母亲乃是重要人质,无论如何总要藏得隐秘些。”
“藏在山上?”展昭似是疑问似是自言自语。元天日只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下,什么都没说。
展昭瞧着他神色,一时之间也猜不透他打的什么算盘,心中暗暗警惕。事已至此,不入虎穴也难得虎子,他倒要看看这事儿接下来如何发展。
三人一路上了半山腰,沿着小路向上攀爬,元天日与展昭也还罢了,刘鼎玉不会武功,早在后面踉踉跄跄摇摇欲坠。这片路陡,他跟的吃力,展昭和元天日不得不缓下步子来等他。
刘鼎玉的脸此时已从红透变成苍白,双眼皮儿软软的下垂,步子缓慢。上坡时冷不防脚下一滑,不禁惨叫一声,整个人向下坠去!
“刘掌柜!”见状,展昭低呼一声,纵身上前一把扯住刘鼎玉向上稳住他下坠的身体。就在此时元天日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向旁一跃,竟跳下另一侧斜坡,顺着那坡度咕噜噜滚了下去!
糟糕!
展昭心呼不好,一把稳住刘鼎玉,就要追上前去。忽然四面八方十余个人影冲出来,二话不说持了各种兵器向展昭招呼过来。
有埋伏!难怪元天日要来此——失策!展昭心中大为懊恼,眼见元天日被另一侧冲出来的人护着逃走,自己却被剩下的人夹缠着束手束脚,懊恼之余只能沉下心来,将刘鼎玉护在身后应对这些人的攻击。
埋伏的人不算多,有些还要护着元天日逃走。展昭一时之间虽无法脱身,倒无性命之忧。周遭那些人手持利器,路数奇特,瞧来不似中原功夫,百忙之下瞧了瞧对方装束,展昭知道,这些人都是西夏人。
正想着脱身之计,身后风声骤起,一股凌厉之极的气息向自己袭来。展昭眼中精光一闪,听见那风声,脚上一点,猛地纵身而起——燕子飞!
顿时只见蓝影闪过,众人眼前一花,先前站在展昭对面的那个西夏人只觉大力扑面,接着被人一掌拍在天灵盖上,脑中“嗡”的一声,剧痛袭来,顿时鲜血四散,整个人被生生开了花!
开碑手!
展昭落地回头,瞧见这样一幕时,脑中浮现的就是这三个字。他猛地转身抬头看向自己先前所站的位置,沉了面色道:
“刘鼎玉,果然是你!”
那里有人面色狰狞而立,正徐徐放下手掌,原本圆润憨厚的脸上再不见丝毫商人的和气,一双小眼眯起,瞧着他狞笑:“展昭,你躲得倒快!”
展昭面沉似水:“早知道身后有只狼,展某焉能不时时提防!”
刘鼎玉微讶:“哦?莫不是你早知道我有问题不成?”
说话间,先前袭击展昭的西夏人有默契的后退,围在展昭与刘鼎玉之间。展昭恍若不觉,只道:“那是因为刘掌柜破绽太多,不巧让展某试了出来。”
“试?怎么说?”刘鼎玉似乎颇感兴味,草草回想一下,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破绽,忍不住又道了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展昭持剑而立,自有卓然气势:“最初称不上怀疑,展某与白兄不过是对于刘掌柜你被追杀许久却能逃过这点有些犹疑——当时你满头尽汗,脸色深红,显然跑了许久,可追杀你的那些西夏人并非等闲之辈,居然没在你身上留下半点口子,实在说不过去。”
“这倒是我疏忽了——不过人情急之下激发潜能,也说得过去。”
展昭轻笑着摇头:“作为商人,刘掌柜怎会不知对方是真要杀你还是抓你?仅仅这种情况就被激发出求生本能,未免太轻易了些。再加上后来卢方等人所说,你是刻意与西夏人接触,怎么算也不该让自己落得被追杀的下场才是。”
刘鼎玉挑眉:“这点我承认,百密一疏,因此你就怀疑上我了?”
“不止。”展昭含笑摇头,神色间多了些成竹在胸的愉悦,“先前出了开封府,过集市之时展某刻意拣了人多的地方,我尚且是靠着轻功过路,‘不会武功’的刘掌柜你却能轻松自在的跟上来,依你这般身形——”他上下打量刘鼎玉一眼,其意不言自明。
“你的戏演得很好,恰到好处的悲伤与软弱。可是先前元天日说要拉拢展某的时候,你却表现出了过度的惊讶。以及——展某出手制住元天日手下那些人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抓住你来威胁展某,可是却没一个人向你动手。”
“如此,还用展某多说么?”
一句一句,展昭将先前所发现的破绽拣明白的说了,目光透彻犀利,神色郑重,他倒要看看,刘鼎玉接下来打算如何。
……
“展昭人呢?!”进了浅酌居,白玉堂扫了一眼厅中情形,二话不说提了旁边小二来问。
“展大人刚才被人请上楼……”小二才说了半句,衣领已被放开,整个人脚下踉蹡,蹬蹬蹬后退几步才站稳。白玉堂却不管他,松了手便纵身上楼。
去羊角林子这条路是必经之路,白玉堂本欲一口气奔去,不想却在此处见了展昭留的暗记。当下心中生疑,提剑进屋——展昭不会无缘无故在什么地方停留,更何况故意留了标记?此时心中焦灼,百般情绪交织——明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展昭,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心神不宁!
“哎!五爷!五爷!”小二瞧那人凶神恶煞般提了剑就向楼上冲,一时间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慌忙跟在他后面上去,一面高声叫道,“展大人他方才已经离去了!”
“离去了”三字还在口中打转,耳边“砰”的一声,雅间门被撞开,瞧清屋中情景,小二当即哑然——
屋中还有人——这点小二不意外,先前展大人和那位公子下楼时刻意吩咐过,屋中尚有人在,莫要前去打扰。只是小二没料到那些人竟个个神情怪异,动作奇特的或坐或躺在屋内。当下喃喃几声,说不上是惊还是讶,只摸索了倚墙而站,瞪大眼睛瞧着里面。
白玉堂不顾身后小二如何,一眼便瞧出屋中那些人乃是先前跟在元天日身边的。旁边四个不易记住,那小厮可不面生。当下五爷上前几步,一把揪起那小厮,冷声道:“展昭呢?!”
那小厮却不答话,只拿双眼骨碌碌瞧着他,说不清是焦急还是恳求。觉察到他身形僵硬,白玉堂心念一动,在他哑穴上一拍,就听那小厮“唔”了一声,吐出口气,抬头恶狠狠的到:
“白玉堂!解开我穴道!”
话音未落,忽然“啪”的一声,面上火辣辣生疼,上首那人提了自己领子寒着面孔,神情宛若修罗:“说!展昭在哪里!”
那小厮却是个硬骨头,挨了一巴掌依旧倔了脸倨傲道:“先解我穴道,否则休想知道展昭去了何处!”
“看不出来你倒是个硬茬!”白玉堂脸上笑得灿烂,那笑意却丝毫没渗入眼中,“不过到现在为止,没人敢威胁你白爷爷!”言毕手下用力,那小厮只觉手骨一阵剧痛,不由得痛呼出声,一张脸瞬间惨白!
白玉堂捏碎了他的小指骨!
听见这人闷哼一声却不说话,白玉堂也不急,手顺着力道向旁,“咔嚓”“咔嚓”几声,竟然接连捏碎了他的无名指,中指……接下来却不去动其他手指了,而是直接上移,落在他手肘,眯了眼道:
“五爷再问你一遍,展昭在哪里?”
“不、知——啊!”
“咔嚓!”手肘处剧痛,那小厮只觉痛彻心肺,恨不能立时昏过去了事!偏偏坚毅的神经让他无法昏厥,只能清醒着感受到那修罗般的人物手指继续向上,捏上自己肩胛。
“五爷懒得与你废话,你若要拖,五爷便一一捏碎你全身关节——说是不说?!”
“啊嗷!”那小厮觉的肩膀剧痛,眼前登时一黑。这剧痛折磨的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觉阵阵钻心,胃里被痛激的一阵翻涌,说不出的难受!剧痛之下惊骇发现那人手指转移到另一条手臂,求生的意念终于超过毅力,忍不住大呼:
“啊——我、我说!他……他在……他在链家山!呃……”
话音一落,白玉堂干脆利落放倒他,听见门外一阵“蹬蹬蹬蹬”上楼声响起,有人高喊:“老五!”
白玉堂头也未回,只道了句:“这几个人交给哥哥们了!”便一个纵身破窗而出,向着城南方向急纵而去。
“哎!老五你——”卢方率先冲入门内,就见到老五从窗子离去的身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才要追,却被身后赶来的蒋平伸手拉住:
“大哥且慢!”蒋平神色凝重的看看屋中情况,“我们的轻功照老五差太多,追他不上,不如先将这几个人送回开封府再做定夺,如何?”
卢方此时才将视线落在这屋中的那些人身上,心知老四说得没错,有些犹豫的点点头,叹口气道:“也罢!先回开封府——哎,老四,回去仔细查查那刘鼎玉的来历,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蒋平心中嘀咕我早觉得不对劲了,就你一径的固执个没完。但毕竟不好弱了大哥面子,应了一声招呼后赶到的几位哥哥过来干活,心中转着这回事儿的来龙去脉,越想越觉得头大如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