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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婚篇】2.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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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杭镇属于地道的江南小镇,放眼望去,古旧的老式建筑群,青石板的街道,冒出新叶的杨柳,淡淡月光流落而下,与地上腾起的浓白氤氲,相互交融着。街上穿着古装的人群川流不息,鼻息间是古怪的气味。张连生不自觉的抱着身体,越发凸显得格格不入,只觉得此刻便是一场梦境。
张连生在余杭镇那纵横交错的弄堂街道转了几十圈,搞得晕头转向,已经筋疲力尽的张连生靠着树,然后瘫软地坐在了地上舒了一口气,河面冷风习习,拂过他满是汗珠的脸颊,有种说不出的自在。
忽然间生起一阵急风,树上的一张红色的纸片,落在了他的身上。原来是一张许愿签,向上望去,原来自己靠在了一棵许愿树下。
他打开签纸,上面写着,愿与沈浅白一生一世。署名刘婉月。字迹清秀,显然是个女人手笔。张连生心里一怒,将这张许愿签撕得粉碎。呵呵,若世上真有神灵,那我又何沦落至此。
“咦,这不是毕家小娘子么?”这话传入了张连生的耳中,抬头看去,却是一位白衣公子,手持折扇,正笑脸盈盈看着自己。
他走到张连生身边,带着点调戏地意味道:“怎么,毕家小娘子也来求姻缘?”
这白衣公子很帅,张连生也不大会用优美的句子来形容,用也非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之类烂大街的成语,俗气得很。虽说当不上雅士,但他向来厌恶俗人。白衣公子走到身边时,闻得他身上有种淡淡松木清香,瞧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恍惚回到前世,那个灯红酒绿,金粉留香的世界。
张连生站起身,扬起嘴角笑道:“抱歉得很,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在那公子身后两个仆人笑了出声来,显然是在讥笑,连我家公子的大名都没听过。那公子倒也不厌其烦,毕竟自报家门这事,他还是愿意效劳的,打开折扇道:“不敢,小生姓沈名慕白,朋友愿意称呼小生为沈红袖。”
前些年妓院将各地贵族公子以人气排名,前十入选榜单之中,其榜美其名曰红袖。沈家三公子沈慕白,可谓是届届入榜,至此得了一个沈红袖的别名。
余杭镇首富沈家,祖上五代经商,在过去商人的地位是低下,自打明朝皇帝开始重新启用商人以来,商人的地位也开始有了相对的复苏。而后,满人入关,大清国顺治皇帝一入北京城,便宴邀全国八位商人代表,且入编内务府。至此,商人在当前社会地位中才算站稳的脚跟。
余杭镇沈家到了沈仁这辈,才可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贵族世家了。道光年间,全国开始流行吸食烟土,沈家的生意的重心也便转移到了烟土了。几年后,浩浩荡荡的禁烟运动,不仅没有波及,反倒让沈家的烟土生意越做越大。
不过地方也就开始多了些仅会放嘴炮的文人老学究,私下免不了冠以沈家金钱走狗的称号,有甚者直接骂道,伤天害理,生儿子没屁/眼。可惜得很,当那些骂沈家生儿子没屁/眼的人,看到沈仁膝下那五个威风堂堂的儿子的时候,也不知内心作何感想了。
瞧得满是自负神色的沈红袖却是一口一个小生的谦卑,张连生只恨不得呼他一脸,张连生想来苦笑不已,这有些富人的秉性,从古至今,倒也没怎么变过。
心里生起怨恨,终于有地方可以施展了,张连生此时有着从所未有的畅快。别说搞死眼前这个男人,就算屠了这整个城,
见毕秀姑没有吱声,甚至连惊讶的举动都不曾有过,沈红袖竟有些怅然若失之感,他更希望眼前这个女人反抗着挣扎着,然后被自己一点一点征服,一点一点沦陷。不过这点丝微的瑕疵,丝毫没有影响沈红袖想得到这个女人的渴望。
“毕家娘子,这处风大,不妨我带你去一处温暖之所。”沈红袖双眼带着淡淡雾色,显然是精虫上脑了。他只恨不得直接说,毕秀姑,走,咱俩搞一炮。
张连生心里虽是豪气万丈,但冷静下来想,此时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如何搞死眼前这三个狗逼。若是赤手空拳,自己现在这个单薄女人身体,风险很大啊!
正在张连生很为难,正在沈红袖身后两个下人准备强行动手之时,便听得远处听到一声怒吼,“住手——”
渐渐地,他的容貌显露在张连生众人的眼中,那人身高五尺,皮黑塌鼻,即使隔着很远,都能强烈的闻到他身上一股豆腐般的酸味,这货不是葛小大还能有谁?
“哎呦呦!我当是谁,原来是葛大侠!失敬失敬!”沈红袖瞧着来人竟是平日在天桥买豆腐的那个怂包葛小大,眼角笑出来了眼泪,想故作严肃,但还是笑得几乎岔气说道。
被人一阵大笑,让葛小大有些不知所措,脸颊顿时红如猪肝。他站在那,双脚似乎有些打颤,酝酿了一番后,仿佛使出了毕生吃奶的勇气怒吼道:“你放开她,她是我娘-娘子!”说到娘子的时候,葛小大刚才强势的语气顿时焉了。
他与毕秀姑虽相处十几年,但两人都相敬如宾,毕秀姑心思单纯,而葛小大心里却又无比自卑。两人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直阻碍着。葛此刻面对毕秀姑身处险境,突然口不过脑的说出,他生怕下一刻毕秀姑就会说出,你是谁,走远些的话语来。这无疑比扇无数个耳光,还令他疼,疼得生怕自己真的会在下一刻放弃与他共同生活十几年的毕秀姑。
看着前面盛气凌人,甚至有些金光耀眼的沈红袖,在看站在他旁边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毕秀姑,这一刻,葛小大感觉卑微到了泥土里。葛小大眼眶湿润,神思恍惚着。
这小娘们就在自己手上,而她的丈夫在前面发怵。还有什么比这更加令人爽快呢?沈红袖笑得脸几乎扭曲。
“小大不想死的话,赶紧滚!”沈红袖用余光瞟了一眼葛小大,冷笑道:“还是说,你想看看真人版春宫图?”沈红袖自然是有恃无恐。
很显然一向懦弱的葛小大,此时面对着盛气凌人的沈红袖,除了浑身打颤,倒也没有后退一步。葛小大满脸通红,呼吸沉重,宛如灌了铅的嘴,终于吃力吐出话道:“你,放开她!”声音虽小,但沈红袖等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或许张连生不懂,但身边熟悉平日葛小大品性的沈红袖,哪里不明白这话的意味,看来终于碰到了葛小大的逆鳞了。这是兔急了要咬人的节奏啊,但沈红袖却冷眼旁观,露出一副求之不得的冷笑。
沈红袖走到了葛小大的身边,用折扇带着些许玩味地敲着他的脸,道:“狗东西,你也配和爷抢东西么?”
沈红袖说这话时,神色冷淡,轻言细语,若不见他脸上的冷笑,恍惚一听竟有种语重心长的意味。若是沈红袖那些狐朋狗友听了这话,定然无一盛赞这沈家公子的涵养,换作他们哪有什么功夫和他讲道理,直接打得葛小大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不说整个余杭镇,就连整个江浙省敢和沈红袖抢女人的,都没几个,你葛小大又算什么东西。
此时,葛小大习惯性的低着头,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毕秀姑。”说着,从怀里颤颤兢兢拿出了一把匕首,周围花灯中昏黄的灯火折射在锋利的匕首上,闪着有些刺眼的光。
见到葛小大拿出了匕首,所有人都为之一愣,沈红袖那两个下人连忙走到了沈红袖的跟前,沈红袖眉头一皱,然后微微一笑,用折扇拦住了试图护驾的下人,带着莫名的笑意道:“怎么?想杀我?”
沈红袖讽刺不是没有道理的,同治八年,此时大清国平定了太平天国和蛮夷签订了不平等的和平条约,国之功臣曾国藩上台后,为了平复震慑战后的百姓,和巩固中央权力和威慑力,对仅剩领土上的百姓,实施了重典政策。有罪严惩,只有杀错,不能放过,更增加严酷的刑罚,使得这几年出现了久违的和睦。
这样就意味着,这年头哪怕伤人都能换来比死更可怕的下场。在场所有人,除了张连生,都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紧紧捏着匕首发抖的葛小大,显然此时在不断地做着思想斗争,而面前的沈红袖一脸的得意,他是何人,堂堂沈家三公子,即使你葛小大伤他一根汗毛,下场定然比死还痛苦。沈红袖不在理会这葛小大,毕竟现在不愿在毕家小娘子面前做出有损斯文的动作,转过身吩咐下人看着张连生道:“带她走!”
突然,一道寒光刺来,沈红袖连忙急闪,呲的一声,他的手臂还是被葛小大刺来的匕首划伤了,鲜红的选染红了他了似雪的白衣。沈红袖深吸一口气,恼羞成怒,猛地一回脚踢中了葛小大的下巴,将葛小大整个人便掀翻了过去。此时的葛小大顿时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来回搅,又昏又痛。
“狗东西!”沈红袖气得双颊通红,面露一股杀意。
在周围一直当吃瓜群众的张连生笑连忙道:“沈公子。”沈红袖用手摸摸受伤的手臂,越发火大,听得毕秀姑呼喊,似乎也没心情装出一副笑脸,只得恨恨道:“怎么,毕家娘子你心疼了?”张连生哈哈大笑道:“那里,这个丑逼,不,这人我也厌恶得紧。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敢伤了我们家沈公子,实在是可恶至极。”张连生看了眼躺在地上呻吟的葛小大,接着笑道:“解决这个东西,哪里要沈公子亲自东西,不妨让我来。”
“哦?”沈红袖听得毕秀姑说出“我们家的沈公子”,心情大好,恢复了笑脸道:“难道你舍得?他可是与你相处十几年的葛小大啊!”张连生走了过来,在沈红袖身边小声道:“其实我一直爱慕着公子,奈何身边有个绊脚石,解决了他不正好除去我们俩的心头之患么,以后我们就可以——”张连生装出一副欲语还羞的模样,惹得沈红袖似骨头都酥了几分,不由得哈哈大笑,连说好好好。
张连生丢了之前的笑脸,换上了颇为严肃的神情,走到了葛小大身边,抢了他手上的匕首,正准备朝着葛小大胸口刺去,突然一把折扇拦住了他,装出颇为意外的神色,看着沈红袖道:“怎么了 ?”
沈红袖笑道:“这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小生可不想我的小美人惹上官司。”可是……?张连生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接着听得沈红袖道:“小生怀里有几两烟土,给他灌下去,然后丢入河中,即使尸体被打捞起来,到时官府不过以为这葛小大,吸食烟土跌入河中,溺水而亡。”
听后张连生顿时背脊发凉,真狠啊,想不到这古人狠起来不比现代人差多少啊,看着说完这话仍是镇定自若的沈红袖,张连生心里竟生起了几分忧国忧民的感叹,真不知道像沈红袖这种人,这个时代还有多少,看来这清国灭亡也是情理之中了。
“哎呀——”张连生站起身,突然装出头昏,眼看着快要倒在地上,沈红袖一惊,以为他刚才说吓着了毕秀姑,连忙去扶,岂料毕秀姑手上的匕首突然出手,刺进了沈红袖的心脏。
旁边沈红袖的两个人都楞住了,缓了缓神,连忙惊呼道:“公子——”
“你,你……”沈红袖惊恐地死死抓着张连生,似乎到死都不明白一向温婉的毕秀姑,为何突然有这一手?张连生冷笑着,拔出匕首,又狠狠补了一刀,知道亲眼看着沈红袖的心脏停止跳动。
鲜红的血开始缓缓渲染着沈红袖白色的衣裳,这一景色,在妓院女子下身流出的血染透床上隔着的白色手巾,有些类似。
张连生的手有些打抖,这个他可以算是两辈子第一次杀人,沈红袖温热的血溅到张连生的脸上,观感的刺激越来越浓,心里有些从所谓有的癫狂。他冷笑着看着地上的沈红袖,狠狠朝着沈红袖的尸体吐了口唾沫,人渣!
张连生回过头,沈红袖之前的那两个下人早已跑没影了,可能去报官或许去搬救兵去了吧。管他呢,张连生显然不在乎,看着地上到底葛小大,张连生深深叹了口气,放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