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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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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个晚上成了不眠之夜。
在此之前,樊皎对“异装癖”这个词没有明确的概念。他以为那只是一些喜欢频繁更换形象的人罢了,哪知道,这更换原来还跨越了性别。两个不同的叶红车反复在脑海中更替着,心中乱作一团。
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叶红车果然已恢复了樊皎所熟悉的样子。他依然是那个朴素、淡定的中学教师般的青年。真实得樊皎简直要再一次怀疑昨夜的他不过是自己熟睡时的一个梦。
这一天他一直心不在焉,他发现自己总是会情不自禁得盯住红车的脸,想要多发掘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他看着红车跟同事们讲话,象往常一样温和而带着点客气得微笑,猛然间生出一股鄙夷:呵,看上去清心寡欲,其实却是个见不得光的异装癖。人又何必活得如此虚伪?这么一想,之前对他的一点好感也荡然无存。
只是偶尔同红车的视线撞在一起,会马上慌乱得移开,仿佛会被红车洞察到自己的心思,心虚得厉害。红车却只是目光淡淡从他脸上扫过,便又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了。他便只觉得剧烈跳动的心一下子缓和下来,仿佛虚惊一场后出了长长一口气,又仿佛即将上台领奖却被告知评奖有误时突然间的失落感。这种种芜杂的情绪拧成一条绳索,套牢了心胸,生出一股没来由的苦闷来。
快下班时何黎打电话过来,约他出去吃饭。樊皎正心不在焉,言语中有些敷衍。
“我今天可能又要加班,不一定有时间,你自己去吧,乖。”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唉……算我倒霉,碰上你这种男人,”何黎在电话那头显得很无奈,不过她很快又恢复平常那种小女孩的口气:“那我今天就找别人去了哈,拜拜!”
樊皎收起手机,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样莫名其妙的拒绝真是毫无必要。正愣神间,有人从身边经过,“啪嗒”一声,从他身上落下一样东西。
樊皎弯腰把那东西捡起来。是一只黄铜色泽的小巧打火机,机身上刻着一个小而精致的狮身人面像。他仔细端详着,正寻思谁会用这么复古的东西,一只手已伸到面前。
“是我的,不小心掉了,谢谢。”
樊皎不用抬头已经知道那是谁。
他把打火机往面前的人手中一放,说:“你也抽烟的?看起来不像。”
红车淡然一笑,答道:“心情不好时,偶尔会抽一两支罢了。”
樊皎抬眼看他。
“抽什么牌子?”
“七星。”
他就在面前。清晰的,真实的。樊皎想要确定什么似的盯住他,忽地觉得,眼前的脸生出几道重影来,亦真亦幻,分明是男子,却被某种隐约的凄艳的红笼罩住——他下意识得闭上眼,甩甩头,把幻影赶走。
“你不舒服么?”他听到红车说,带着客套的关切。
“没……用眼太久了有点困。”他含糊得答道,竟对这种语气有些恼恨。
“哦,那注意休息,也别过度劳累了。”红车说着,拍拍樊皎的肩,转身走开了。
樊皎看着他的背影,忽而觉得胸口似有什么东西阻塞着,难受得厉害。他烦乱得把桌上的一堆文件拨向一边。闷坐一会儿,他想起什么,从衣袋里抽出手机,拨通了刚才来电的号码。
“喂,忽然很想见你,今晚不打算加班了……”
那一夜他们做得格外激烈。
激情褪去后,何黎习惯性得趴在樊皎胸膛上,用食指在他身上画着圆圈。
“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是个敏感聪慧的女人,很快察觉到樊皎的些微异常。
樊皎没有立即回答,犹豫着应不应该告诉她别人的秘密。想了一会儿,他尽量轻描淡写得说:
“我发现,我们同事里有个异装癖。”
“吓!真的啊?”何黎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也不知不觉停下来。
“什么样什么样啊?是不是特变态?”她显然对这个来了兴趣。
樊皎回想起昨夜的红车。
“……不……其实也并不很奇怪。”他突然对何黎的用词有些反感。
何黎看着他,眨眨眼睛,忽然问道:“他美吗?”
樊皎只觉得心跳一顿。
“男人有什么美不美的。”
不等何黎再说什么,他一个反身又将她压在身下,从她的雪白的颈子一路啃咬。他只觉烦躁得厉害,两手用力得在何黎滚烫的身子上揉捏,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和她贴合在一起,以平息内心的焦躁和灼热。
他说谎了。
他怎能忘记那张脸呵。
那一夜,那暗香涌动的房间里,光影交织在红车颠倒阴阳的脸上,虽是淡妆,但仍然美得惊人。眼睛向下看的时候,睫毛的阴影便投在眼角。眼睛很深很黑,却看不出情感的变化。桃色的嘴唇微微抿着,饱满而性感。
宛如雌雄同体的赫尔玛佛洛狄托斯,是日光与月华的合而为一。
——足以成为一块心病,一个秘密。
(注:赫尔玛佛洛狄托斯――希神,本是个俊美绝伦的少年,水中仙女萨尔玛喀丝爱他入迷,却遭到拒绝,于是祈求众神让她与爱恋的对象合为一体永不分开,使之成为双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