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良辰美景奈何天》颜颜笑胭脂

7、7

　　花满楼和容商陪着花夫人逛了一圈花园，又去小花房逛了一圈，花夫人拿出指点江山的气势来一一点评繁花，哪里好哪里不好，为什么骨朵大为什么色泽不艳……一串下来两人只觉得受益匪浅，皆是一一认真听着。

　　现在正值夏日，花夫人顶着太阳逛了大半个时辰下来也累了，就回房歇息去了，花满楼担心夏日酷暑香石竹生长不好，找了花房仆人求教，用上了降温的法子，才安心回房午歇。容商并无倦意，长期的乞讨生活让他坚韧无比，严寒酷暑他都并不惧畏，不过逛逛园子他的体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绿荷端来水给他梳洗，浓蕊备好茶，又去铺开纸、研墨，这段日子浓蕊绿荷都大概摸清了容商的习惯，他极有规律，每日准时醒按时睡，梳洗用餐就上学，若是无事就爱练字读书，晚上睡觉前必然先练一个时辰的武功。除了花夫人和花满楼有事找他，否则作息不会轻易打破。

　　看着无趣的习惯，但是浓蕊绿荷却很是喜欢，主子好伺候，下人当然欢喜。而且容商的确好相处的很，还会抽空教教浓蕊绿荷诗书礼仪。浓蕊绿荷身为花家家生子的下人，对这些必定是掌握的，尤其是礼仪，但是她们年岁不过十五六岁，嘉朝富饶，百姓安乐，婚姻嫁娶普遍年岁二十一二岁，便是二十五六岁都不嫌晚，所以浓蕊绿荷年岁是小，她们学的东西、经历的事情都不多。

　　而容商学问是大儒教的，大儒除了诗书，还会将许多道理融入故事中，便是礼仪也有专门的人来教，条条面面都是下人们接触不到的东西，浓蕊绿荷心生感激，平日服侍更加尽心竭力。

　　容商观察人心细致入微，如何看不出浓蕊绿荷的态度？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也会通过她们了解些花家的事情。

　　花家七兄弟的事情家中下人耳口相传，浓蕊绿荷也知道，容商旁推侧击，她们也就一一说了。这一说，容商惊觉原来自己感激万分看着温柔的花诗楼，骨子里的凉薄不比谁少。他心中戒备顿生，自己竟然没有察觉！这让他又惊又惧，万分羞恼。

　　冷汗突起，当晚容商辗转反侧，但第二天花满楼就触动了他，他一心动许下诺言，诸事烦扰皆散去。花家人缘何救助他？缘何接纳他？缘何培养他？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花满楼罢了。既然因在花满楼，自己许下的果也在花满楼，那么又为何在意其他？

　　自己待花满楼好，相比花家人便开心了……

　　容商如此想，觉得自己先前钻了牛角尖真是好笑。自己察觉不了花诗楼，相比其他花家人自己更是看不穿，又或者自己已经被花家人看穿了……不过怎样都好，自己说出口了的事情必定是会做到的。

　　容商心定了，虽因年虽小手腕力不足笔迹并不算好，但仍有笔锋透出，锐意进取。

　　夜间又是一同用膳。

　　饭后，花夫人唤来花远楼的丫头琼莹，一一询问花远楼出门收拾的东西，有叫来他的贴身小厮花青，问他吴明轻是否有交代外出的安排。一番询问下来，花远楼始终安安静静盯着地板不敢吭声。

　　吴明轻剑意超然冷冽，是杀人的剑法，也是出世的剑法。剑随心动，寒照九州。

　　他的人如同他的剑，超然冷厉。

　　所以这场外出吴明轻也只简单说了一两句，并未多说，连目的地都没有。花青就是十张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花夫人本来就看不惯吴明轻闷声不吭的带自己儿子见血的事情，这次又是个没头没尾没章程的，这下好了，勃然大怒！

　　“我自然不愿意惯着孩子，但你瞧瞧！什么交代都没有，六幺子才十岁呢！”花夫人也习武，怒气下拍案而起茶碗都倒了，仆人丫鬟尽皆跪下大气都不敢出，花远楼自知事情由自己起，也跟着跪下，更加不敢出声。唯有花老爷还端坐着，花满楼和容商不知所措站起身来面面相觑。

　　花老爷长叹一口气，让下人们退出去了。容商踌躇着想着要不要跟着退出去，花满楼就拉住他的手不安的看着他，容商就心软了，咬咬牙站着不懂。

　　“你莫气，他自然是个心中有主意的，远楼小，那秋楼不也是早早和着老大出去了嘛？你呀，莫担心小心身子！”花老爷平和的说。

　　然而花夫人不接受。她习武，也学诗书，道理懂，暴力也会。往日多少事她都能面不改色应对自如，唯对着亲儿心肠软溺，不忍他们过早懂得人世间种种世事。花老爷不然，他硬气，能狠下心来对待孩子，别管你是几岁或者十几岁，该怎样怎样！

　　人在江湖混，哪能不见血？花老爷觉得吴明轻做得对，如果花远楼接受不了那只能证明他不适合江湖，不如安心尽早另作打算。花夫人却觉得操之过急了。两个人僵持不下，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花远楼不敢出声，他心里是愿意跟着师傅出门的，但说了花夫人必定更加生气。花满楼不安捏着容商的手，他小，但知道这时候谁说话都不合适，远楼说话会让花夫人更生气，花老爷花夫人说话都会让彼此感情失和，容商虽是“内人”了，但到底亲疏有别。于是花满楼动了。

　　他松开了容商的手，上前一步，深深作揖，抬起头来稚嫩的脸上满是正色，“娘亲何必动气？午间娘亲说草木中山间为最好，因其自生自灭，雨露土壤皆不能自己，若能长成必定坚韧欣荣。如今哥哥自小有志向，一心向武，十岁便初悟杀意，难道不好？更何况娘亲膝下七子，孩儿最小，如今又有幽楼，都需要娘亲多多操心，哥哥走了娘亲不是更得闲了？”说到最后，他带上俏皮的神色。

　　花夫人被小儿子这话说得，神色不禁软了，她有知道自己再生气也没用，花家家大业大，每一步都不能有差错，每个人都必须有所能为……

　　“罢了，我不管了。”她撇开头，不再做声。

　　花远楼连忙叩头，“让娘亲操心了，远楼必定护好自己。”

　　花老爷也将自己的茶盏往花夫人那儿送了送，“今天夜色甚好，我们出去走走，走走。”他刚刚还硬气着，现在态度就软了，花夫人忍不住鄙夷的瞥他一眼，才施施然的走出门。花老爷急急端着茶追出去了。

　　花满楼和容商一左一右扶着花远楼起身，他并不需要，但到底后怕也就由着他们两。

　　花满楼宽慰，“哥哥莫忧，左右多多写信报平安才是。”

　　容商附和，“出门在外，父母担心本就是平常事，你且寻些表心意的玩物回来，义母到时候必定开心。”

　　花远楼点头，过了会摆摆手，回房去了。

　　花满楼才长长纾解一口气，“刚刚真是吓到我了。”容商手伸到他肩上搭着，笑嘻嘻的夸赞：“刚刚你可是说的极好，义母可不是开心了？他们两个人走了许多年情谊深厚，不会有问题的。”容商看出花满楼有所担心，便也安慰他。

　　花满楼眉间稍松，拉着容商去看了看香石竹才肯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