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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福临 ...
那一年,那段日子,像断了线的迦南珠,我连了几千几万次都无法还它如初,即便那栈香浓溢早已馥郁喉鼻,即便那缠绕盘曲早已镌刻心上。
从此之后,有鼻,只能呼吸此香,有心,也早已无心了。
环佩归,月上弦。纂香消,人未觉。
养心殿清冷如斯,一卷白素,一支湖笔,一染赭梅,一尾墨蝶。落笔渴焦,浓淡匀染。
蝶舞于春,梅绽于冬,寒梅卧蝶,蝶依寒梅。
纵使海誓山盟,灵犀一点,天地为竭,终不能相守相依。
这原就是错。
我抬头,他目光清冽,犹如太行山上的冰泉,虽冷却甘,沁入心神。
“为何要画蝶?”我苦笑。
“你听过曼珠沙华吗?”他搁下我握着湖笔的手,侧头问道。
我黯隐恐慌,低声问道:“玉琳大师说了什么禅语?”
“他说,一叶一花,心本不该动。”他一字一句如同吟诗。
青釉双耳炉中的沈香弥散成虚幻的花蕾,笼罩在他眉宇间,流星一样永恒隐没在眉梢。
从容,只有从容。可怕的从容……
“可他也说过,有愿就有缘。”孩子一般争执,却忘记争执的初衷为何。
他笑了,揽我入怀,用下巴顶着我的发,轻声问:“汉人成亲有什么必须做的吗?”
我起身从百宝盒子里取了剪刀,截了一段我的发,再截了一段他的发。发发相织,绞于素娟一角,左右环绕,他牵一头,我便牵着另一头,一起拉下。
“我与你,结角便是百年,从此我只会缠着你,赖着你,烦着你,你厌了,也不能把我丢掉,听见没有?”我仰脸瞧他,语丝娇柔,心底却只有偏执。
他依旧浅笑,话里却有说不出的凄然疮悲:“傻丫头,我怎么舍得,我怎么会舍得呢……”
我蜷在他怀抱,他瘦了,那么瘦,叫我怎么依偎都不够。
他瘦了,那么瘦,那么薄,我仿佛能够看见他的心,那颗钝刀割过却怎么都结不了疤的心。
福临,你叫我怎么办,叫我怎么办才好?
同心结,结同心。
纠缠再纠缠,至死方休。至死方休。
“扑”小小的火焰又是一跳,熄灭了。
奉先殿里,一夜未眠。
蒲团撤去,太湖金砖凉意刺骨,却恰恰能够安抚因跪久了而麻木的膝盖。
“我爱新觉罗•福临,愧对列祖列宗,愧对黎民百姓,若有来世,请保佑我做一个平之又平的凡人。”他慢慢叩头下去,依旧看着案上瓷蓝色的流光牌位,对我说:
“贞儿,你放下了吗?”
我不语,只轻声叩头。
我没放下,我放不下,若不是你,福临,我绝不在此叩头,因为我恨他,我恨他,多尔衮!
他站直身子,长叹一声,慢慢仰起了脸,仿佛要透过华丽的殿顶上视那渺茫无际的苍穹。可那是假的,我知道他在让眼睛无声息的吞咽泪水。
我静静看着他,仿若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陌生人。
他的声音中饱含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悲愤,以致分不出他是吟诗,还是在发泄:“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抚世安民踞帝都!平生志气,总想英明有为,不敢说媲美太祖太宗,乞愿追步唐宗、明祖。奈何唯我力不从心,步步维艰!……我还在推那大石,山坡却越来越高,越来越陡……贞儿,我精疲力尽了,推它不动了!它怎么就这样重,这样重啊!”
他像寒风中的秋杨,全身哆嗦,遥遥坠了下来。
我错愕却定睛看着他,他下颚上生了密密麻麻淡青色的胡茬,姣好的面上尽是斑斑点点的红印,仿若蜂窝。
我镇痛,猝地紧紧的抱住他,贴住他,仿佛在我怀里的是玄烨,不是他。
“你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要生病?……”我想怒,却只能呢喃。
心疼。
请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与你一起推石,我放下了,真的,放下了……
求你,好起来,好起来。
“我对不住你们,额娘对不住你们!”
我松开福临,腮边依旧挂泪,齐身向外看去,太后只身立在殿门,仿佛双臂长了翅,晨曦之下竟是这般耀眼。
“儿不孝,让娘受累!儿不孝!”福临失声,积聚已久的愧恨一时涌上心头。
太后闭了眼,狠命咬住下唇,眼里的冰消融开来,沁出了两滴泪水,迟疑的伸了双臂,我与福临无力抵抗如飞蛾般扑进火里。
“额娘,高处不胜寒!儿孤独,儿冷!若有来世,儿还愿与娘结为母子,娘的恩,容儿来世再报!”
心如刀绞,如啖肉,如饮血,如抽筋,不过如此。
她紧紧捏住我与福临的手,放声痛哭,嘶声裂肺的喊着:“你若走,把我带走!我不愿离开你!哪怕你怨我,不理我,哪怕你杀了我!我情愿,我情愿!儿走了,你叫娘怎么办!你叫娘怎么活……”
从头至脚剧烈的颤抖着,任三人抱得怎样的紧,都无济于事。
出航的一叶小舟,遇见了大风大浪,情愿,一起沦陷,一起沉没……
那个午后,斜阳将尽,暮霭尘埃,他圈着我在梨树下抚琴,似花玉般梨雪片片零落,悄无声息的砸在我与他发上衣间。
那飞檐陡阁在深冬的残阳里伸展出雄浑的弧线,如同桀骜不驯的海东青一夜间白了羽翼。
滑按琴弦,小颤细密,滑颤无迹,大颤阔辽,动宕有情。
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鸿鹄远志。
淙淙铮铮,幽间寒溪;清清冷冷,松根细流。
三十功名,八千里路,一纵一横,壮志难酬!
梨雪勾住了过往,凝结成回忆的霜。霜落眉睫,似水难收……
我摊手,一片又一片晶莹转眼变成了一股凉烟,仿佛他的影势风而散……
不要停,不要停,宁愿你的眉永远凝重,不要舒展,不要说你都能放开……
“福临!”弦断音消,他倒在一地红雪之上。
“万岁爷,您醒醒,醒醒啊!赵太医,奴才,奴才能做什么,奴才这就去做!”吴良辅脸色惨白,恨不能为福临代受。
“拿火来!”赵太医消黯一时,怔怔说道。
一根细如银丝的针,在火上来来回回烧到通红,赵太医手持银针捉住福临的手。
“不要!”我把福临搂得更紧更紧,不能让人伤害他,不能让人伤害他。
“孔公主,请您松开万岁爷的手,老臣要治病,您要不依,万岁爷怕是……”赵太医依旧笔直跪在龙榻跟前,一动不动,生死由命,此刻他只愿医治这个年纪仿若自己儿子的皇帝。
一缕缕鲜血从他指尖泉水般涌出,他眉梢轻皱,嘴角抽了抽。
他醒了,无惧无怕:“叫堂兄来。”
众人只跪在一屏之外,岳乐来到榻边,轻轻抓住福临的手:“皇上,岳乐来了!”
他把握着的手慢慢摊开,是那枚,是那枚满是诅咒的‘长相守’:“这个,这个‘长相守’,给你,帮我……帮我照顾……照顾贞儿……她……原本,原本就……”
脂玉上的殷红斑痣更加红艳,似血是血。我咬住唇,唇角依旧抖,眼泪滴滴落于他眉睫之上,只是无法开口,更无法说话。
“王熙。”他在叫那个翰林院大学士。
“臣在。”每个人喉中都像贴了一团乱麻,声音均是嘶哑难听。
“拟旨,朕欲传位安亲王爱新觉罗•岳乐。”唯有他,语调这样平静,从容。
“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臣难当大任!”岳乐举着‘长相守’过于头顶,泪如雪崩。
他紧紧裹着我毫无知觉的手,看着岳乐,轻声道:“只有帝王才能拥有‘长相守’,你必须当此大任,替我好好守着她!”
昏沉,流转,沉迷,眩晕,疼痛,眼泪,温度,冰冷……
“贞儿,那一步,你始终没走,我走了九十九步,依旧无济于事。来世,放我进来,不要再关我在一墙之外,我放得下,什么都放得下,千秋万岁,江山社稷通通能放,放不下的只有是你,只愿是你……”
“贞儿,别哭,答应我,好好活着,答应我……”
“贞儿,贞儿,再叫一千遍我都不够,再看一千遍我都不够,来世,来世……”
“贞儿,你离开这里,忘了我,忘了我,忘了我,忘了我……”
“贞儿,记得我!”
“皇上!”“万岁爷!”“快来人啊,老佛爷晕倒了!”“赵太医,快来!万岁爷不行了!”“延禧宫静妃娘娘薨!”“长春宫石妃娘娘自缢升天!”
是他先松了我,还是我先松了他?
周遭的嘈乱声响再也进不了我的耳朵,我的知觉上哪去了?
本章完~虽然下周二要考试,虽然还有许多书没看,我决定今天一定将第一卷写完,还有最后一章了!“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抚世安民踞帝都!平生志气,总想英明有为,不敢说媲美太祖太宗,乞愿追步唐宗、明祖。奈何唯我力不从心,步步维艰!”福临这段话,出自凌力老师的《少年天子》。
今晚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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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福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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