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名》莫伦

3、第 3 章

　　去到云府的第一天晚上，沈林正在房里收拾东西，听见一阵敲门的声音。
　　沈林顿了顿，转身走去开门。
　　是云美人。
　　“云美人？”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云美人的手上拿着两坛子酒：“出来吧。”
　　沈林和云美人走到院子中，坐在树下的石凳子上。
　　云美人将一坛酒递给沈林，自己打开了另一坛酒。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酒的清香。
　　沈林顿时想起，那日云美人答应了他的，等他病好了以后，便陪他一起喝酒。
　　他也打开手中的酒，先喝了口，大笑道：“好酒！”
　　那酒喝下肚，喉咙就像是被火山似的，口中酒的浓香久久不散。
　　男人就该喝这样的酒。
　　云美人拿来的酒很烈，喝一口脑袋就有些晕了，一坛酒下去，沈林已经喝得大醉。
　　酒在喉咙烧起，在腹中烧起，也在脸上烧起。
　　沈林的脸通红，像是全身的血都往脸上涌了一般，他趴在石桌上，意识是模糊的，眼前看见的景色也是模糊的。
　　云美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从早些年就开始为云老爷打理家业，时不时就要去些酒宴上，喝醉的时候也有，总之酒量也比沈林好些，至少他现在还看得清眼前的人。
　　沈林手上拿着摇晃的酒坛子，吐字不清的说：“美人儿……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第一次、第一次我这么爱一个人，她、到头来，才发现，这不过全是一场骗局……”
　　云美人点了点沉重的脑袋，白玉似的脸上烧起红云，只觉得平时清冷的面容竟变得妖媚起来。
　　他知道他心里的痛。
　　因为他曾经也这么痛过。
　　沈林又说了很多，口齿不清的说着，云美人却认真的听着。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用？二十岁的人了，却还一事无成……整日就连烟花之地，爱上一个风尘女子，最后还被人骗……骗了一身债……”
　　“沈林……”
　　沈林说着，意识渐渐模糊，手上摇晃着的酒坛子也终于落下碎在了地上，清脆的声响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悦耳。
　　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还未散去。
　　偶尔拂过的轻风，还带着丝丝暖意。
　　这个夜，微微的醉，微微的醺。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他有些记不太清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里住进一个人。
　　云、沈两家是世交，往来也很是密切。云美人和沈林差不多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从未真正分离过。
　　虽然嘴上没说，但两人却早已经将彼此看作一生的知己好友。
　　云美人本也以为他们之间会一直这样。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感情开始变化的呢？
　　沈林长得不如云美人，却别有一番英气。他的眉如剑锋一般往上扬。他的眼睛虽然不大，却格外的亮。他的鼻子也高高的，很挺。他的嘴唇有些薄，但唇形很好。他的肤色不白，是健康的麦色。
　　是从何时起，他开始细心观察他的面容。
　　沈林不爱吃甜的，但也不是完全不吃，微微的甜就好。他最爱吃的东西是包子，却不爱吃家里大厨做的，他爱吃路边摊上的包子。特别是在生气伤心的时候，他一口气能吃下几十个。
　　是从何时起，他开始细心留意他的喜好。
　　沈林小时候想做英雄，想要改名叫做沈英雄。也曾像真正的英雄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刀还没拔出鞘，就给人打的满脸挂彩。他后来又想做诗人，却没想改名叫做沈诗人。他曾做过诗句，拿给沈老爷看，却被骂了一顿，沈老爷说他整天不学无术，只知道玩。
　　是从何时起，他开始细心记者他的事情。
　　等到他真正注意到了，才发现，名为沈林的那粒种子已经在心里发了芽，生了根，再也无法拔掉。
　　只是，他们两人都是男子。
　　世间断袖之恋虽有不少，却始终不能被世俗所接纳。
　　他们都是世家公子，又是家里的独生子。
　　种种原因，让云美人只能将这份感情埋在心里。
　　他字为意随，可又怎么可能真正做到随自己的意愿而去呢？
　　但若只是因为那几种原因，他可能不会退缩。
　　最重要的是，沈林并不爱他。
　　沈林虽然喜欢他，却只是在知己好友的层面。
　　后来，沈林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他是第一个先知道的。
　　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高兴的是沈林不论遇上什么事，总是第一个先告诉自己，想来自己在他心里也是重要的。伤心的是，沈林终于遇上一个喜欢的人了，而他却不知道自己一直喜欢他。
　　该要面临的是什么？是沈林成亲的大喜之日，还是沈林牵着妻子儿孙满堂？
　　亦或是他怀着这份感情直到老去也不能说出口。
　　终归是伤心大过于高兴的。
　　再后来，沈林被骗了。那女人灌醉沈林，拿走他身上的钱，又以沈林的名义去做担保赎了身。
　　这件事他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沈林来找他那天，他很伤心。
　　也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
　　高兴的是那女人并不爱沈林，他们也没在一起的可能，更不会成亲生子，自己和沈林还有可能。伤心的是，沈林那副悲伤的样子，让他知道沈林是真的爱上了那个女人了，他在为她伤心，而自己的心也跟着他一起疼着。
　　云美人想，也终究是伤心大过于高兴。
　　沈林想要醉，他陪他一起醉。
　　醉了，或许真能让自己好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