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朝炎慕汐

2、2

　　云想阁外就是这一片紫竹林。哥舒芸喜静，当初苏老爷让她在府里住下，她便选了这里。茂林修竹，流觞曲水，偶有虫声鸟鸣，则更显幽静深远。
　　远远望见有竹篱围着几间雅致的屋舍，全部用竹子搭建，也不见别的装饰，却和景色融为一体，别有韵味。
　　“这是我住的地方。”她边说边推开门，“进来吧。”
　　苏慕野迟疑了一下还是进了屋。
　　“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她说罢便往里去。
　　苏慕野环视屋子。这里的主人显然喜欢素雅，整间屋子极为简洁。东西两面都开有窗户，所以十分亮敞，中间放一张方几和两把竹凳，桌上摆着套紫釉的茶具，北面墙上挂着书画，四个墙角摆放有花架，都种的是幽兰，此外什么器物都没有摆设了。
　　正出神间，哥舒芸已端了个红漆木托盘回来。她放下托盘，示意苏慕野脱了衣服坐在竹凳上。
　　苏慕野走过去才见托盘上放着个小木盆，盛了半盆清水，盆边还有方白帕、一个蓝色的小瓶和一卷绷带。
　　“让我看看你的伤。”哥舒芸看着他说道，见他不动，又说：“别怕，我帮你上药。”
　　苏慕野定定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随即低下头。半晌，才褪了衣裳，坐到椅子上。
　　她简直被他身上的伤吓了一跳。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痕遍布全身，到处是瘀青红肿。她心里一颤，这么个小孩子，是谁忍心这样残忍的虐待他？即便是她这样冷漠的女子看到这些伤，也不禁心疼起来。
　　她将白帕在水里浸湿，轻拭苏慕野的伤口，洗净淤血和污渍，再帮他敷上消肿止痛，祛除淤血的药，绑上绷带。最后帮他梳理好乱糟糟的头发，整整凌乱的衣衫。
　　做完这一切，她舒了口气说：“好了，已经没事了，这些伤过几天就能痊愈。”
　　苏慕野低着头，肩膀轻颤，低声说：“……你是谁？为什么对我好？……我从来没见过你。”
　　听了这话，哥舒芸一愣：是啊，我为什么要对他好？
　　他们素昧平生，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帮助一个才见了一面的少年。只是，一见这个孩子，她不自禁地心生爱护之意。
　　“你需要帮助，不是吗？而我能够帮助你。”她斟酌着字句，“至于我是谁嘛……我叫哥舒芸，是府里七少爷的教书先生，你可以叫我哥舒先生。”
　　“告诉我你的伤是谁弄的？”
　　苏慕野知道父亲为七弟请了位先生，却不知那先生原来是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子。不知怎的，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事。……不过，别人早晚会告诉她吧……至少我不想亲口说出来。
　　“……”
　　一阵沉默后他忽然起身，说道：“谢……谢谢。”转身飞快地跑远了。
　　好不容易挨过父亲的训话，慕蓝急忙往云想阁赶去。
　　“咦，五哥？”看见跑来的人影，正想上前打招呼，那人却匆匆跑过身边。
　　“……好像……没看见我。”他望着远去的背影傻傻地愣了一会儿，“可是他怎么会从那边过来啊？”
　　慕蓝轻轻推开门，探头瞧了瞧：“先生！”
　　哥舒芸转过头瞧见是他，说道：“怎么这么晚啊？快进来，别站在那里。”她早早拿来梅花糕和香茶等着慕蓝了。
　　“我也不知道爹哪儿来那么多话训我啊！” 他叹口气，进屋坐下，开心地吃着点心。“对了，先生，你今天有客人吧？”他试探地问道。
　　听了这话，她瞥了一眼慕蓝，问：“怎么问这个？”“唔……我遇见五哥了……从这里跑出去的。先生，发生什么事啦？”他说着睁大眼睛望着哥舒芸。
　　“你说的五哥，是那个蓝衣少年吗？”哥舒芸虽然听苏慕野说过名字，不过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是啊，他是我五哥慕野，就是上次没来花厅的那个。他找你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是我偶然遇见，请他喝茶而已。”
　　“是吗。”慕蓝也不多问，低头想了一会儿，又说：“那个，先生，你不知道五哥的事吧？”
　　哥舒芸不知他为什么谈到这个，但关于苏慕野的事，她又想要多了解一点。不过这小子鬼得很，先听听他怎么说吧。
　　“慕蓝，你要告诉我你五哥的事吗？”她轻啜着兰花茶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慕蓝是个聪明孩子，五哥跑过他身边时他看得真切——五哥身上到处是绷带。一定又是被他的疯娘打了……是先生帮他疗伤的吧。又想：先生人这么好，如果把这些告诉先生，说不定她会帮五哥呢。
　　这么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先生，你遇到五哥时，他受伤了吧。那是他娘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