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事了拂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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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少谷主现在被于睿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但让他就这么放那任性的家伙一马直接走人他又心有不甘。
于是，气氛就这么僵住了。
明非染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二位师叔的表情，在心中估量了一下他们今日受到的刺激，考虑是否坦白他们俩认识。斟酌了片刻，感觉到莫雨的神色愈发紧绷，显然心情不豫，银发青年无声叹息，终于做出了决定，心中的那根紧绷的弦悄然松缓了几分。
见师侄与那恶人谷之人靠得如此之近，祁进皱起了眉，神色不虞，“非染还不过来，事情已了，我们该走了。”
看着莫雨孑然而立的身影，明非染忍不住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顶着于睿探究的视线，缓缓走到他身边。
“……抱歉，又让你担心了，雨哥。”银发青年满怀歉意的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向震惊的祁进与若有所思的于睿。
“其实，四师叔曾经见过莫雨，昔年师叔亲至稻香村来接非染归纯阳之时，他也在场。我们相识十数载，他是我第一个承认的朋友，亦是明非染一生的挚友。方才是为救我而来，他是不想连累我……故而假作不识。”
莫雨没想到他竟会在师门长辈面前坦露他们相识之事，虽忧虑明非染往后可能会受到的责罚，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莫雨的心上蓦然涌出一股温暖的喜悦渐渐淹没了他整颗心脏，使得他原本锋锐冷厉的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
“……又是恶人谷。”祁进心情极度复杂，想起了不久前方才为楚霞影叛离的雨卓承。
而于睿却是恍然大悟，“非染你曾找了多年的小朋友，我记得其中便有一人名唤莫雨，莫非他便是如今恶人谷中声名鹊起的十恶之一，外号‘小疯子’的那个莫雨？”
“……是。”明非染忽然有点心疼，小疯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称呼，然而如此称号却出自恶人谷，可见莫雨那些年有多么的疯狂。
#祁进遭受会心一击，怒气值爆表。#
“明非染！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祁进厉声怒斥道，“莫雨乃是恶人谷十恶之一，你竟与他称兄道弟，莫非是想要步上雨卓承的后路吗！”
“祁师弟！”于睿蹙眉喝止，祁进这话说得太重了，非染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有多重视纯阳她岂会不知？况非染一向重情，他二人本就是自幼相识的至交，怎能如此苛责于他。
“雨哥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当年他会进恶人谷，本就是为人所迫！”若不是那些贪得无厌的江湖中人对他们紧追不舍，莫雨也不会为了追逐力量而跟随王谷主。幸而红尘秘意能助他压制毒血咒印，否则现在他会如何模样明非染实在难以想象。
于睿制止了愤怒中的祁进，冲他摇了摇头，比起祁进，她更加了解明非染的为人处事，他从不说谎，也并未包庇莫雨，所说的一切皆为属实。
然而，此非他们阻止的理由，正如楚霞影不被正道所接受一般，乃是源自于立场与原则的问题。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
“非染，无论如何，你当知晓分寸。”白衣道姑如此说道。
“非染明白，此事待归纯阳后弟子自会与师尊坦白，无论受何惩罚皆无悔。明非染从未做过对不起纯阳之事，莫雨是我挚友，今日他为救我而来，无论如何，我不该……亦不想否认此事。”银发青年坚定的说道，蓝眸里写满了不容动摇的决心。
这个笨蛋都已经跑了出来，他又怎能装作不识伤了他的心。他知道会遭到师门长辈的反对，可他真的并非他们所想的那般满身罪孽。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忽然握住了他并未握剑的左手，侧过头，银发青年怔怔地望着莫雨那张昳丽的容颜上缓缓展露的微笑，带着一丝淡淡的柔软，令他恍然失神了一刹。
望着那两个相互对视的青年，于睿若有所思，那种讨厌的感觉又来了，怎么觉得如此熟悉呢？算了，还是先将非染带回纯阳再说吧。
#弟子即将再度被拐的预感。#
“罢了，你是忘生师兄的亲传弟子，处罚之事当由师兄决定，先随我等回了纯阳再议后事。”
“弟子领命。”
见事已成定局，祁进压抑着怒气，寒着脸率先离开了这片杀戮之地。于睿则是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悲悯之色，“你且与这小兄弟道别吧，我们在孤山集等你。”
“……多谢四师叔。”明非染感激的望着她道。
于睿摇了摇头，心中叹息，她门下有数名弟子，如果说雨卓承是她最骄傲的徒弟，那么她最疼爱的，便是明非染这个师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多年来的照料与相处，她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从一团稚气的孩童成长为如今这般勇于承担责任的青年。不同于仍有去处的大弟子，明非染自出生后便为家人所弃，自幼长于纯阳，倘若离开，他又能去哪儿？
待于睿也离开后，林子里就只剩下明非染与莫雨二人以及遍地的尸体。
“雨哥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会突然复返？”压下了心底的苦涩，银发青年若无其事道。
“尚未来得及走远，恶人谷的商贸点就在附近，宫傲的动静太大了。”莫雨凝视着眼前的这张清俊出尘的面容，沉声道，“为何要承认？”
你就不怕他们一气之下，将你逐出师门吗？
你不是……素来重视纯阳，一直将之视为归宿？
白衣红襟的青年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他，执拗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银发青年微微垂下眼眸，避开了他过于灼热的视线，“本就是事实，如何不能说。雨哥，我该走了，你保重。”
“阿染！”莫雨看着他转身欲离，忍不住开口道，“我……”
“莫要担心，师尊一向开明，并不会当真因此事而严惩于我。”突然截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明非染有种预感，一旦让莫雨说出口，有些事，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那样的变化却令现在的他忽然心生畏惧，不由自主的选择了逃避。
银发青年转头唇角微微弯起，笑容纯澈，目光平和宁静，“雨哥，再见面，怕是要很久了，你要保重。”
为什么会承认……
或许是因为，我不愿见你流露出那般寥落而不自知的神色吧。毛毛他有些粗枝大叶时常会忽略了人心的脆弱，可是我知道你总是那么敏感又固执，所以才不想让你伤心。
看着他的笑容，莫雨原本蠢动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他告诉自己，时机未到。而后，也对他露出了一抹微笑，“阿染，你也保重。”
直到那道银发披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莫雨仍旧安静的站在原地注视着他消失的方向。陶寒亭不紧不慢的从暗处走了出来，“一切准备就绪，少谷主，我们也该启程了。”
“……慎言二字，陶长老应当明白。”恶人谷少主淡淡的告诫了一句，缓缓向据点走去。
陶寒亭站在他身后，扭头看了看孤山集的方向，忽然嗤笑一声，“与我何干。”
莫雨突然冲出据点，他如何会不知，他毕竟是恶人谷的少谷主，为了避免意外，陶寒亭悄然跟在了他身后一并来此。从头看到尾，他也略微摸清了些许莫雨的心思。
那个纯阳的小子果然有些意思，哼，居然会与莫雨有所关联，看来谷主应是知晓此中内情，否则也不会同意少谷主在外滞留月余未归。也罢，权当不知此事吧，免得横生枝节。肖药儿那老东西，可是半点都不消停。不久前谷里才清理了三个‘十恶’叛徒，霞影又跟着雨卓承走了，还是先让他清静一会儿吧。
纯阳宫太极殿上，一袭银发散落在身后容颜极盛的玄衫青年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沉默的等待自己将会面临的惩戒。
白发道者微微叹息，“非染，你可知错？”
“弟子知错，但莫雨是弟子自幼相识的友人，弟子承诺过……自不会食言。”
李忘生摇了摇头，这孩子什么都好看，只固执这点着实令人无奈。
说起莫雨，他依稀存有些许映象，当年似是玄正方丈将他送至稻香村方才与非染同寝同食，感情至深。
李忘生明白非染其实并无错处，只是，纯阳乃是正道亦是国教，雨卓承之事已令纯阳饱受江湖中人的质疑，他身为纯阳掌教，也不得不为门下众多弟子们思虑一番。
“罢了，自去坐忘峰禁闭一年，不得擅见他人。”
“……弟子领命，多谢师尊。”默默地叩了一首，明非染知道师尊终究还是偏袒了他一回。命他禁闭一年不过是象征性的处罚，他本就伤势未愈仍需静养，在外游历多时归来后也当闭关一段时日，此次被禁闭一年，恰好令他闭关养伤并且梳理所得。
退出太极殿，明非染望着山上满目风雪，一片素白。山风拂过，卷起了他散落的银发与飞舞的白雪，发如雪，一时间竟辨不清二者的区别。
“小师弟。”温润的嗓音从身后响起，他转身望去，正是同样被送回纯阳养伤的素天白。
“素师兄。”
“师尊命我送你去坐忘峰禁闭，我们走吧。”
“……劳烦师兄了。”
素天白微微摇头，两人并未骑马，而是一步步走下了纯阳宫所在的山峰，“此番烛龙殿之行，师弟当是立了大功，师尊为何忽然命你禁闭一年？”
明非染淡淡的说道：“四师叔与祁师叔知晓了我与莫雨相识之事。”
素天白一愣，立刻想起了莫雨的身份，登时大惊道：“怎会如此？”
“我本身负内伤，他见我被人偷袭，恐我伤势复发故而出手相救，当时二位师叔亦在场。”银发青年微微勾起唇角，蓝眸掠过一丝笑意，“那个笨蛋不知道他们并未认出他的身份，反而自曝他是恶人谷之人假作与我互不相识。他为何会入了恶人谷，或许师兄你比我更清楚，他无错，我亦无错。他为救我而来，我又如何能顺他之意故作不识令他难过。”
莫雨若是不曾现身，他自不会多说，可他既然站到了他身边，那么，他也绝不会否认彼此相识且关系莫逆。这也是，他所坚持的原则。雨哥已经牺牲了许多，也一直因他而委屈自己每每避开旁人，而他所能为他做的，却唯此而已。
“天意弄人……”素天白想起当年那个犹如孤狼般的少年，忍不住叹息。
他们三人彼此关系莫逆，小师弟尚且不能与莫雨公开交往，那穆玄英怕是更加不能与他有所牵扯了。
浩气盟与恶人谷，本就是死敌，彼此间不知流了多少鲜血失了多少性命，这等血海深仇，又如何能化干戈为玉帛？
纯阳乃是正道，哪怕师弟并未入浩气盟，亦要顾虑纯阳的声威。
“师弟，莫想太多了。”素天白宽慰道，“师尊只罚你禁闭一年，想来他也是不在意此事的，不过是依照纯阳的门规走个过场罢了。”
“我明白师尊的用意，师兄无须担心。”他怎会误解师尊的好意，只是，他终是令他……失望了吧。
站在坐忘峰上，银发青年神色淡然的眺望着苍穹，默然矗立了良久，直至纷飞的白雪洒满了肩头，终于转身走入禁室中，盘膝入定。
雨哥他……此时也该已经回到恶人谷中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事了拂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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