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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等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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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濛这时日有了个新习惯。
每日做完早课,练完剑,便有一阵闲暇;没了整日缠着他的叶嗣,在屋里窝得再久也是无趣。总归是等人,胡濛便干脆窝在藏剑山庄门前那株银杏上等。
那银杏怕是早有百年,树枝粗壮,树冠浓荫,时值盛夏,扇似的小叶葳蕤葱茏,他便能安静坐在一片绿荫中不受打扰。
钱仁杰总之在树下一处老地方投递或是接收信件,偶尔胡濛也会低头同他有些交谈,但更多时候还是一个人安静坐着,盯着码头——也许下一只小舟靠岸时,那人便回来了。
风引逗叶片一阵窸窣,胡濛有些倦怠地阖上眼,恍惚觉得自己还是那日初逢,小亭避雨,正是百无聊赖间,便有偏明黄杵在自己眼前了。
只是反反复复不见那人回来,没人同自己分享一把伞,没人整日缠着自己,从一日三餐,到切磋比划。
白日间反反复复的念想几乎要成了梦魇。
胡濛索性回了再来镇,回了自己那处早已积了厚厚一层尘灰的小屋住下。
然而虽是远了,却仍是隔了几日便回一趟藏剑,在银杏下站着,等着,看着码头。
看船来了,又走了。
窸窣叶声伴雨声在脑海中终日回响不去,扇动得他心底念想愈发张狂。
终了时,那念想早已化作魇魅,终夜惑他沉梦。
胡濛还是回了小院。
夏日多雨,天气更是捉摸不定。前一刻还是瓢泼大雨,下一时又已是艳阳高照。
地面上蒸腾着水汽,教人觉得整个人都好似置身笼屉中,浑身湿黏难受的紧。
教人想起初逢——只是胡濛却是再没淋过雨了。
那把伞胡濛一直随身带着,同佩剑一起,负在身后。仿佛借由这般,便能让人始终感受到叶嗣一直以来的陪伴,长久恒续的照拂。
雨中之伞,那几乎要成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意信物。
信物。
胡濛撑着伞立在雨中,手指摩挲着伞柄上新显的一小排纹路,有些神游天外地这般想着。
雨水瓢泼,惹得远方天水一线,水天朦胧。
岸头无船亦无人,便是钱仁杰也不在,独独胡濛一人立在那儿。雨水顺着伞骨溪流似的往下淌,而被风扬起的漏网之鱼早已被袍角袍袖饱吸;胡濛却任由它们沉沉垂着,或是黏搭在腿上,只作不知。
远处视野迷蒙,并不能看的分明,而胡濛仍执拗地站着,看着。
他想不透根本,却明白要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