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一如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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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旱魃！
如何杀？
“以最强的力量摧毁胸骨防护，再以极快的速度，趁伤口不曾愈合之时穿其骨、碎其心！观当今武林，最强力量有燕归人，羽人非獍之速度正合适。”
可惜，正因涉及羽人非獍，这个方法反而不可行。
所以？
“用刀戟戡魔为诱饵，杀魔君阎魔旱魃，当另寻方法！”
水晶湖。
“名剑俱坏，英雄安在，繁华几时相交代？想兴衰，苦为怀；东家方起西家败，世态有如云变改。成，也是天地哀；败，也是天地哀。”
晶莹湖水如今已成晶莹冰封。寒气引来冰雪，冰雪覆盖湖岸，让草地变为洁白，让树丛覆盖苍白。
伴随诗号声，一名蓝衣人披散黑发从天而降，单足落地，一足萎缩残疾。这名男子神情沉静，一手蜷缩胸前亦是残疾，正是这水晶湖原本的主人，药师慕少艾在医界好友，残林之主皇甫笑禅。
“唉！”
冰封明澈，湖水冰层反射着阳光，隐隐透出内中白衣一角。水晶湖的冰封并非天时，而是人力所成，迎面扑来的寒气中似挟带死亡般阴邪气息。
若非如此，前些日子异度魔君阎魔旱魃踏足水晶湖，也不会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肆意大笑而回。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何苦，何必！”对于皇甫笑禅而言，鬼梁天下是其好友。
他不该阻挡鬼梁天下为子复仇，却也不忍这桩仇恨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最终胡琴落雪，白雪染血，水晶湖中沉眠的人任性一己抗下，用自己的性命了结仇恨。
虽让事情结束，但活着的人，又是何其神伤！
湖中阴气让四周气温寒冷如同冬日。
皇甫笑禅静静站在积满白雪的树林中，注视着湖边手抚断弦胡琴的那个人，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主。”
谈无欲出声唤。
“你也要离开了吗？”皇甫笑禅并未回头，语气低沉。
“如今时机成熟，中原需要吾之力量。”
谈无欲身上还有伤，是上次与殷十九双掌相对时所留下。
皇甫笑禅转过身，目光沉静看向他。
“这段时间多谢林主相助。谈无欲代中原谢过！”谈无欲容颜清隽，虽然江湖齐名，并不如素还真那般温和圆滑，其形其色皆铮铮傲骨，带有一股不屈之气势：“此战，中原必胜！”
“吾相信。”
皇甫笑禅微微颔首：“若有需要，吾当不遗余力！”
纵然魔界势大，曾一度捣毁琉璃仙境。但中原侠义不屈，正是有无数前仆后继之义士积极抗魔，才能牢牢将魔界抑制在西北方瀚海森林内。
佛剑分说、傲笑红尘、剑子仙迹、慕少艾、练峨眉、羽人非獍，甚至是殷十九，面对不知深浅魔界大军，谈无欲相信这些人早已抱有抛弃性命之觉悟。
正是因为有这些人不计功体的牺牲，在阎魔旱魃复活后，中原才能从琉璃仙境一路拼到了无之境，毫无退缩，直至取胜！
所以怎能责怪，在面对鬼梁天下杀子之恨时，众人皆欲出面说情？此时的中原，损失不起任何战力，不提其中慕少艾与殷十九的关系，当事人是曾为中原做下贡献的羽人非獍。
谈无欲抬头看一眼水晶湖畔那道人影，亦是叹息。
而在这个时候，罪恶坑！
练峨眉稳住身形，唇边染红。这位为抗魔而落下萍山的道者，本是为义妹金八珍之死寻仇而来，却不料在胞弟狂龙一声笑所在之处，见到了意料之外的魔。
当时罪恶坑狂龙一声笑癫狂出场，向日斜心知计成，立刻带人远离此地。练峨眉心知不妙，后退已是来不及。
罪恶坑骤起不同寻常之寒风，天际阴云遮日，魔气四散！
一斩向地，狂沙疾走，后方笑声嚣然，头生异角，肩披金甲，正是魔界魔君阎魔旱魃！
“阿姐啊！这份生辰礼物，你中不中意，喜不喜欢？”
狂龙一声笑癫狂之中，眼神却显露精明光芒：“亲爱的阿姐小眉眉生日快乐~~爱的小龙龙带领罪恶坑众人祝贺，啊还有小魃魃~~”
“你！”
练峨眉怒急，恨急，亦是失望至极：“已无药可救！”
曾几何时，面前的人是她一心想要照顾长大的胞弟。曾几何时，只因胞弟心生邪念，她自此不露真容，萍山升空不入人间。曾几何时，狂龙一声笑发下宏愿，萍山不落地狂龙不出关，设罪恶坑自囚于此地，并禁锢天下恶人。
但此时，练峨眉失望发现，她的胞弟不但与自己结义姐妹之死脱不了关系，竟还是与人族大敌异度魔界联手对付自己。
对狂龙一声笑，练峨眉早已不报希望。
她此时杀心一起，风云骤变，道海生波！
练峨眉独抗阎魔旱魃、狂龙一声笑两名强者。一时之间，道者紫袖翻腾，掌起掌落间章法与宫紫玄有三分相似，但一招一式威力却更为宏大，皆带有不凡之道息！
不染尘垢清圣之气，正是与异度魔界污浊之气相克。
阎魔旱魃长刀劈落天地，赤红火焰伴随一空阴云而落，火入刀势，竟是瞬间劈开魔气阴云，引烈阳入局！
道留萍踪！
阎魔斩！
三叶萍印旋空而来，生生将魔火熄灭，就在这时，伺机等待的狂龙一声笑抽身进入战局。
罪恶坑之主所用也是刀，却并非是阎魔旱魃那般狂霸之力，狂龙的刀，是疯刀，无章法，无痕迹，似天马行空，却防不胜防。
三刀落，罪恶坑已被狂风刀芒所推平，轰然一声，大地开裂三尺！
练峨眉冷眉凛凛，丝毫不落下风。
在距离罪恶坑最近的一座高峰上，两名黑斗篷一前一后，一坐一立，正静静地面向烟尘腾升之方向。
这两人距离足够远，远到只能勉强看清烟尘中强者之战的场景，远到无人发觉，却看似也无法来得及跑过去参与此战……
你想怎样做？
“阎魔旱魃并不是重点。”
哦？
“设法将人拖住，我自然有办法应对！”
已下定决心，离开水晶湖的谈无欲心中有数。
这一战之前，湖水冰封，殷十九借漫天水幕，与谈无欲三掌过后，已是偷偷交换了意见。
甚至练峨眉自己也有所觉悟。但她并没有想到。狂龙一声笑下手会这样残，或者该说，那个不知道是不是躲在罪恶坑里的家伙，下手这样残！
她本担心自己怒不起来。
到头来练峨眉却开始担心自己的怒火无法消除，会在这一战后殃及他人。
“无悼一人庸啊，金八珍是当真死了吗？”秦假仙急火火而来，风闻练峨眉四处追杀殷十九，已是担心得饭也吃不香。他跑去了无之境，发现慕少艾不在，羽人非獍死了，剑子退隐，现在连谈无欲也不知道跑去哪里。
这一战，只有行动不便的无悼一人庸留下看大门。至于屈世途，被一封飞书派去安抚色无极了。
“大仔，那只小九惨了了，练峨眉不会放过他。”
业途灵双手拢在袖子里，摇头晃脑，意见中肯。
“闭嘴这里无有你说话的余地！”秦假仙和殷十九关系并不密切，但好歹都是中原这个阵营的，按照他的话说“素还真的朋友就是老秦的麻吉”，此时还是很担心的：“阎魔旱魃还没有除掉，自己人却在内讧！那个慕少艾到底是去哪里了？好啊给吾老秦玩忽职守！”
中原没有素还真不行啦，素还真啊你到底还要隐居多久，为何还不出来救场！
“不用担心。”
无悼一人庸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神色却是淡然，此时沉声：“相信众人罢！”
瀚海原始林。
这是一处位于西北天然地势低洼的地方，聚集天地之阴，而成气候极为诡秘的危险树林，内中魔物无数，此时已成为异度魔界对外众人皆知的大本营。
白发剑者日夜守候，站在原始林外的崖上监视魔界。有他在观察动向，不怕异度魔界会暗中转换出入口。已上当几次，这回中原众人再也不会轻易相信所谓“正确的入口”。
但是谈无欲信任白发剑者，慕少艾同样信任白发剑者。
那么白发剑者所得出的结论，必然是没有错误的。
风吹白发，剑者冷眉，黑紫色剑袋背在身后。
他不知察觉了怎样的动静，神情沉默，缓缓抬手伸向剑袋！
便在这一刻。
白云飘渺，苍天深处……一颗星子骤然放出光明，天机，动了。
此时岘匿迷谷。
屈世途磨磨蹭蹭，在外面弄干身上沾湿的衣摆，这才重新回去小院。他刚一进门，就有一道劲风险之又险擦头而过，带走一缕白发。
“啊，无极，你——”屈世途反应不过来。
色无极正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脸色沉凝，冷冷道：“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什么？话可不能乱说，青衣会生气啊！
屈世途额前猛然冷汗，有点抖：“无极你这是要做啥！”吓死他了，药师不在，误伤也没人医啊。
红袖一扬，色无极神情不变，竖起一根食指。
屈世途冷汗直冒。他好歹也是学过武的人，当然能清晰感觉到此刻色无极指尖聚拢之气息的威力。
屈世途：“麦冲动，麦冲动……”
色无极：“带我去见殷十九！”
岘匿迷谷的另一边，同样是被阵法迷雾所笼罩的地方。
这里位于河边，离迷谷出口不远，有一小片稀疏但可遮阴的林地。
灰发夹杂红丝，赦生童子蓝衣多出剑痕，灰色皮毛的坎肩也只剩下一半，看似十分狼狈地半躺在地上，双手双脚皆被绑了白布，一点点往外渗出殷红的血。
魔族的血与人族颜色相同。
可能更加鲜艳一点？
殷十九紫衣多处被雷电炙烤过的焦痕，还有一边头发被削出一个豁口，露出藏在黑发中一缕缕灰丝。他靠在一棵树下，屈膝而坐，距离赦生童子不远，慢慢地用一块锦缎擦着黑色的邪剑。
剑漆黑而不反光，极薄的剑刃似已在阳光下幻为灰雾。
锦缎轻轻擦拭过剑身，便留下一道暗红的血痕。
血是魔界鬼族的血，那味道非常熟悉，殷十九的记忆里，曾经有一人为了延续玄雨的生命，不惜赠与自己的心血……
后来那滴心血被他炼入了剑中，成就道境邪剑之名。
现在那滴被人刻意污染的魔血，已被枫岫主人从剑中逼出，压制魔性后被他反用作心脏的支撑。
他的心并不是自己的。
被挖出的那颗半心，才是殷十九出生时自然而生的心脏。此时被留在胸腔中，在魔血之压力下持续跳动的那颗，是十几年前殷家母亲临死前所赠与。或许玄雨并不会在意的东西，有的时候殷十九却并不愿意失去。
一如眼前的魔。
赦生童子一声不吭，艰难挣扎试图起身，甚至肩膀已在地面摩擦出血。
殷十九头也不抬：“不必费力了。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他神色很淡然，似乎整个人都已轻松下来：“有多大的能力，才能肩负多沉的负担。我并不希望你去送死。”
赦生童子：“为什么……”声音低微，已不知重复多少遍的问题，如此刻并没有多少恨意执着的眼神，似要一定问明白答案！
殷十九手中动作一顿。
他却没有理会赦生童子，而是抬起头，将目光投向林外阵法有所波动的地方。紫衣少年黑发已成半灰，却突然露出真挚的笑容：“无极。”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一如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