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与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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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在下。”
“没有人知道，是雨，是血……正如没有人能揣摩左殇的气量、魂的脚步、小厮的双手、组织的秘密……”
“还有邪鱼的武器！”
夜色浓，以月色为雨。一个人沐浴在光雨之中，借树影遮掩行踪，无声无息跃上围墙，双手握紧一团泥巴，口中似有似无地轻声喃喃。
他眉梢一挑，五指一弹。
泥巴如电穿过庭院直奔中堂，准确无误地糊在屋里悬挂的一面匾上……啪。
几日后。
苦境的武林，有两位神人联袂来到忠烈府。
慕少艾和素还真来到忠烈府。
这两人一者是武林新出风头的救人药师，一者是风靡苦境的白莲化身。来忠烈府的目的是因为最近武林忽然冒出一座魔城，然而正道人手不足怎么办呢，找“有关部门”。
慕少艾曾说，大鱼钓小鱼，这味你不爱吗~~~
素还真：哎呀。
忠烈府号称“十代忠烈”，为笏家族地。笏家数代都为武林做贡献，曾消除魔佛波旬之祸以及弭平武林数次兵灾，最是公正严明。这一代忠烈府主人名为笏君卿，已退隐武林许久了。但在退隐前，这位可是让不少人都欠下人情，一旦被牵出来，能带出相当可观的力量。
忠烈府中堂之上还悬挂有一块匾，上面不少人题字留名。如“忆秋年”等已故去的江湖大佬不说，还有“剑子仙迹疏楼龙宿佛剑分说”数十名让人望而生畏的名号在。
甚至素还真和慕少艾自己也在匾上签过字，留言放话要保笏家一脉传承！
忠烈府所在之地，正是“苦境”。
接下来的这个故事，自然就发生在“苦境武林”。
苦境是一处地域极为辽阔，人妖仙魔混居、武林与修道者并存，且江湖势力不受官府统治的世界。甚至在万教混杂的中原地带，根本没有过长久统一的皇朝。
这样来看正道未免太过苦逼了。
如果这个故事里，中原正道方一定要有一个领导者的话……
那就是此时站在忠烈府门口，白发漩涡眉、身着浅紫莲花袍、头戴一顶莲花冠、正一脸文雅笑容，和好朋友一起请见忠烈王笏政、家住琉璃仙境、此外还有数处房产的武林老先觉——“清香白莲”素还真！
“发生何事？”
忠烈府有些乱糟糟的，站在门口的素还真与慕少艾对视一眼。慕少艾目光闪动，想起一个人一件事，趁还没人过来接待这边，掐着指头开始算时间。
“呼呼呼，哎呀呀，原来竟是到了这般时候……”
“抱歉。”
出来接待的先是忠烈府现任管家，主人笏君卿最贴身的侍从帝獒。这
位黑衣红发面容刚毅的青年，面容上罕见带着一丝无奈和怒意：“每年的这个时日，总会有人前来捣乱，将一团泥巴抹在府中的匾上。主人怕伤及匾上提名，正在发愁，故命我迎两位入府。”
慕少艾叹气：“哎呀呀……”
素还真有所觉，饶有兴趣：“耶，看来好友是知道些什么了。”
“这嘛，主人迎客，且先进入罢。”慕少艾左顾而言他。
进入府中，果然见到笏君卿依然健朗，黑发一丝不苟束着冠，摸着唇边胡子关切着廊下仆从围着一块匾团团转。
那是一方黑漆鎏金字的方形大匾，正中四个大字“百代英烈”，左侧则有几行墨字题名，代表这世间挺忠烈府的那数位高人。
如今经过这么长岁月，匾上仅有的空缺都已陆续被墨字题满。由于忠烈府之名声，以及诸位题字者之威名，实际上一般普通的武林人是不敢也没有底气往上题字的，那少说也得达到三教先天的程度才不至于冒犯罢。
当然，也有例外。
此时此刻，这块象征底蕴与威严万分珍贵的匾正被数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三名仆役满头大汗轮番上阵用抹布轻轻擦拭匾上遮住一个名字的那块泥。但不知为何，这块泥沾得格外严，擦了好多天也只才仅仅擦掉泥块一角而已。
‘嗯？是铁泥。’素还真一抬眼心中已有判断：“喝！”吐气开声，拂尘一扬，一缕柔韧真气往匾上一震。
啪地一声，抹布擦不掉的泥块蓦地裂开，卜飒飒掉在石阶上竟是隐隐金铁之声。
匾丝毫无损地露出下方被遮住的名字：“爱遍千里恨不逢”。
——这个名字似乎是十年前江湖有名的一位风流侠少，因非常仰慕忠烈府主而特意前来留名。笏君卿自然不会拒绝一位少侠的好意，于是匾上最后一个空缺就被填满了……
慕少艾轻咳一声示意。
一时寂静。
笏君卿摸摸下巴上的黑胡子，转过身，“药师，你来了。”两鬓苍苍的笏家最后一代忠烈王额角隐见汗珠，神情依旧刚正不动，目光稳稳看向素还真：“久见了，素贤人别来无恙。”
寒暄过后。
素还真和慕少艾被让至客厅重新叙旧，说明来意，意图邀请现任忠烈王笏君卿为两人之间一场小小游戏做一个见证。
远在一处极为隐秘的地点。
“头……头头头……头头头头头——”一名身着劲装的彪形大汉急急奔来，站在一面木桌前结结巴巴了半天。木桌上堆积着一些纸卷。
木桌后方光线照不到之处，传出一个年轻的声音慢慢打断了这句话：
“……讲故事，要用最优美的语言说出最动听的话；说事情，要用最简练的语言说出最合适的话。你这句既不优美也不简练，不如让我帮你把舌头去掉，从此学叶小钗用手来比划好吗？”
黑影一闪。
有个人就蹲在了木桌上，居高临下。
说话之人声音清朗悦耳，纵然头顶气窗射下光线，身形依旧像是笼罩在一团迷雾里。
那彪形大汉一着急说话竟然顺畅了：“头领！有人抢生意！”
这里是江湖道上行走于黑暗之中的杀手组织。
杀手组织的名字简单两个字就叫做“组织”。蹲在木桌上的人自然就是这个组织的头领。
这名头领看起来像是一名少年。
少年裹着一件灰扑扑的大披风，脸蒙在披风领子里，可以见到披风下方用料考究的紫绸长衣。
这个组织的首领名叫殷十九。
殷十九语气一沉：“说来听。”
“前些日子委托杀公孙月的单子被人给搅了！”生怕被勾走舌头，彪形大汉汗如雨下，急忙忙地道：“这回不是幽燕征夫！！！”
他深知自家头领最恨抢生意的“别人家组织”，第二句话连忙就补充，生怕头领话没听完直接下令出发，去找人掐架。
神鬼不惧·殷十九，武林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物的名号，但彪形大汉却知道，自家老大虽然看起来年轻，手段确实层出不穷。
能带着他们一班最低层的混混，渐渐能从□□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定幽巢手底下抢饭吃的人，怎可能当真是江湖无名之辈！
彪形大汉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家老大定然是一位隐世高手，有一堆恩怨情仇的那种！
殷十九最初并不是苦境之人。他来自另外一个环境与这里相仿的地域。那里也有中原，也有武林。一个名为“组织”的神秘组织掌控了整个武林，它带来血和死亡，无人知晓深浅。
曾经身为“组织”一员的殷十九本名姓“玄”，名“雨”，职位人使，代号“邪鱼”。
有组织存在的武林，漫天飘着血与雨，交织了阴谋与残酷。
有一天，组织之冥主被其义子杀死。玄雨察觉到了危险，尝试脱离组织。在过程中，他不小心着了冥使“小厮”的暗算……在一场玄奥无比的机关大战中，他应该可能是坠入了失控的时空乱流。
后来的事情，如今殷十九已不太记得。
他仿佛活过一段非常长久的岁月……
后来玄雨死亡。
殷十九转世重来，睁开眼就变成了一个婴儿，被一名黄衣服白头发的“凶神恶煞”塞了一块苦糖在没牙的嘴里。
‘你啊你，既然重活一世人，就麦要再想一些阴谋诡计……呼呼呼，日后定要好好孝顺父母，还要记得孝敬吾老人家~~”
黄衣服白头发名为慕少艾，自称是位大夫，是玄雨身在苦境唯一的好朋友。
据说玄雨曾经是名恶人……
后来这位大魔头被忠烈府的忠烈王感化，决定投胎再来，临死前拜托了讲义气的好朋友在他出生的时候关照一二。
慕少艾千里迢迢跑到南武林替好朋友接生，征得他这一世父母同意，给殷十九取名“殷雨”。
小的时候，殷雨非常喜欢黏着慕少艾，也很不喜欢老人家时常投视在自己身上那像是在看过去之人的目光。
走跳江湖的时候，殷雨就变成了“殷十九”。
人死后，能自行决定时间投胎吗？
以另外一个世界“组织”所掌握的技术——当然玄雨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机关术已达到贯穿古今之境界，让死人复活也并非难事。
人使邪鱼曾隶属于冥使小厮的门下。
小厮是组织中对机关术最为精通的一位。
而玄雨则是由老冥主亲手引入组织，曾经掌管组织中最为重要的“鬼差工坊”。他的记忆中，存在着那个世界上最为高端的，所有关于改造人体和机关术的资料。
虽然临走时没来得及带上一片白纸，但是玄雨的记忆力实在太好了。
殷十九的记忆力也不错。
他虽然已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的苦境，却还清晰记得那个“自己”是如何冷静而残酷地将灵魂与躯体分离。
殷十九想，玄雨曾经的身躯大概已经埋在泥土里腐烂了。
现在的“他”，不过只是“殷十九”。
“说清楚。”
蹲在木桌居高临下的灰披风年轻人，相貌方方正正，双手平平整整。
殷十九的语气也很平和，似乎还带着笑意。
已有几次见识过自家头领手段的彪形大汉自然不敢怠慢。其实大伙儿都觉得“组织”这个名号太不够响亮，成立了十年也没见有多少杀手来投，还害得他们辛苦地吃一些奇怪的药，好临时增长武力。
然而从十年前一顿毒打开始，忠诚于首领的彪形大汉坚持地认为这是那些人太肤浅。吃药有什么不好？总比死掉后变成别人身上的零件要幸福得多。自家老大一定会带领众杀手拳打“定幽巢”脚踢“血榜”，成为武林无人能够超越的……杀手组织。
一紧张就会结巴的彪形大汉给自己鼓起勇气，总算将事情说清楚。
“头、头领！咱们派去杀公孙月的乙级杀手被人截、截了胡。对、对头自称阴川蝴蝶君，好像、像是来自北域的同行！”
“死了多少？”灰披风年轻人很平和地问。
彪形大汉抬手比了个圈。
“全数覆灭？！”殷十九挑眉。
“没、没死人。”
“……你转过身来。”
彪形大汉一转身就觉屁股上一股大力传来，哇地朝前跌了个大马趴。
等他龇牙咧嘴爬起来，这间屋子内已经不见了殷十九的身影。只闻黑暗中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行了，那个人我去会会他……记住，不许退款！”
阴川蝴蝶君。
这个名字在杀手界域内流传的时间，要比殷十九这辈子活过的时间还要久。
这辈子殷十九二十六岁。
就不要计算阴川蝴蝶君的年龄了……
丹枫公孙月传说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数个月前，这位的名号才刚刚由北域传扬入中原，似乎被卷入一场凶杀案而遭人买凶。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谁在乎呢！
至少，负责“卖身杀人”的殷十九，他只在乎钱。
公开亭。
中原公认的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常有无聊的武林人在此聊天喝茶。还会经常有各种大事发布，于是这里的一处小石亭，就被称为公开亭。
此时公开亭前，正围着一群携刀带剑的人。
气势汹汹，来意不善，这群人中间有一名俊美男子长身而立，抬手拂过鬓角一缕浅金长发，斜视的眼神还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杀手界的老先觉，要钱不要命的铁公鸡蝴蝶，来自北域杀手界天字号人物，阴川蝴蝶君，正是这名金发红衣潇洒英俊的男子。
为了爱侣公孙月，阴川蝴蝶君单人双刀向着整个武林宣告——他不管善恶公孙月的仇恨已被他一肩担起！
……这是要杀人妻子就得从其老公身上踩过去的意思。
是的听说公孙月曾经也是个大魔头，而且是位非常迷人而强大的女性，名为黄泉赎夜姬。
似乎大魔头洗白后，都喜欢改名换姓。
她退隐前杀过的那些人终于找上门来，或是买凶复仇，或者亲自拎刀复仇。为这事，蝴蝶君已经是头疼欲裂，继而凶性大发。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已然忍不了有这么多人，公开觊觎自己的女人。
公开亭群情激奋。
大家都很不满意，有很多很多拿着刀剑的人正在围堵无视公理道义的蝴蝶君。
旁边还有更多看热闹来的围观群众。
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位。
一名灰披风的年轻人腰里挂着被紫黑绸布裹好的长剑，正目光平和地看着蝴蝶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雨与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