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安好》渊回

2、第一章

　　“二狗！二狗！”吉安慌慌张张地跑上高地，他看见了，看见了一队兵马!
　　前几日官府派差役来征兵，家有二子，便征一子，这对陈洗砚来说是件好事，陈洗砚家里还算富裕，家中除父母外还有一兄长，一幼妹，可兄长早夭，这让征兵时的陈洗砚堪堪躲过一劫。
　　这是陈家一厢情愿认为的。
　　“吉安妹子可有什么急事？”
　　看着一身女娃打扮的吉安，陈洗砚乐了。
　　吉家有二男，长子是个跛子，行动不便，次子便是寡母的希望，若是被征兵征去……凶多吉少！故而将吉安打扮成姑娘家，左右邻里也通了气。幸而吉安尚且年幼，长得也是水灵清秀，这一装扮，倒也像是窈窕淑女。
　　“有人追我！”吉安又惊又累，瘫坐在陈洗砚身边。
　　“追你？”陈洗砚也坐了下来，“放心，我保护你！”
　　保护？吉安心中发笑，他是猎户的儿子，陈洗砚可以说是娇生惯养的孩子，谁保护谁还两说！
　　“是士兵！”
　　“那就更不能跑了。”陈洗砚老神在在，“你现在是姑娘家，疯跑像什么样子？”
　　吉安哪里管这些，却听见马蹄声渐近。
　　爹爹曾说，高地视野开阔，是观察猎物的好地方，那么……这里也是观察敌情的好地方，也就是说，那人未必是冲自己来的……
　　吉安，你心虚了！
　　想通了这一点，吉安站起身，模仿这二狗家小妹的姿态拍了拍身上的浮尘，撅起嘴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吁——”那人勒马，看向面前的二人，其中一个就是刚刚疾跑抄小路消失的姑娘。
　　“二位不要惊慌，在下并无恶意。”那人下马，尽量把语气放得温和一些，“只是现在是深秋，山上溪水断流，敢问哪里可以找到水源？”
　　“你是哪里人？”吉安壮起胆子，水源那是大事，全村乃至整个泽凉城都是靠着那处水源过秋冬二季。
　　那人愣住了，哪儿的人？却也只当是问籍贯。
　　“在下京城人士。”
　　吉安略显不耐烦，摇了摇裙摆，晃掉了荒草。
　　“是南昭还是北芜。”吉安还是耐着性子问了，怎么可能不问？泽凉城是边陲重镇，人人都有戒心，那人跟来的队伍人数不多，若不是先锋探路便是偷袭死士，探路的便是南昭，偷袭的便是北芜。
　　那人了然，眼中不由得显露赞许之意。
　　“在下季泊傲，南昭人。”
　　“季……”陈洗砚沉吟片刻，猛然醒悟，“便是季斐承季将军的人？”
　　到底是见过几番世面的，陈洗砚还是能看出那人身份不低，更何况有传言此次领兵作战的是大将军季斐承，如此一联想……
　　终究还是小孩子，天下姓季的也不是那一家……
　　可事实上，季泊傲正是季斐承的长子。
　　这胡乱的猜测却让季泊傲一惊，没想到乡野之中还有这样的敏锐之人！当然，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估计会哭笑不得。
　　“若是季将军的人，泽凉城定有人接应，又怎么会不告知水源所在之处？”吉安寸步不让。
　　“就是因泽凉官员接应，故而派遣先锋来打探前路。”季泊傲正色，面前的二人不过十二三岁，气势却一点也不输于他这刚及弱冠的成人。
　　泽凉城的人怕了，每每打仗，受难的都是泽凉城，便是小小年纪，也是被大人教导得处处小心。
　　当然，这次谈话，季泊傲完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过，还有一丝庆幸，若泽凉城百姓都有这份警惕，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望着季泊傲远去的身影，吉安松了一口气，不管他是不是南昭人，他都不可能告诉他水源在哪！原因很简单——寻常百姓哪里知道水源的事！
　　不过是要摸清他的底细，好让村里有所准本。
　　每到秋冬，官府便会定时放水，每户只管领水就是，也未有人敢问水源在哪，若是贸然问了，便有是细作的嫌疑。
　　亏得季泊傲满心赞赏。
　　只是二人皆不知，此时的村落已经乱成一团。

　　“官爷！我家就这一个儿子啊！为何要征！”
　　本是要求征兵年纪是十六岁以上，可村中人口并不多，若是按照规矩办事，怕是无法向上头交差，故而标准全部放低，但这已是百姓忍受的极限，此时却要求，家中仅有一名男丁也要征发，这一点，百姓是万万不能接受，本指望家中还有人能干活、养老……
　　“官爷！我儿是个跛子，又怎么能上得了战场！”吉母恸哭，无论长子次子，她都不愿意失去，次子还小，上了战场怕也是有去无回！
　　“能行走能拿得动兵器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官爷怒了，他们也是为难，上头的命令办不好，他们也别想好！
　　“娘，我去吧。”吉平平静的很，他清楚自己本就拖累这个家，若是再让幼弟去战场……那是万万不可的！
　　“不行！哥，你不能去！”吉安冲了过来，他敬仰他的大哥，大哥虽然行动不便，却是一个温柔聪敏的人，吉安不能看着他大哥送死，绝对不能！
　　“小丫头，别挡路，这是正事！”官差也是见多了这种场面，也不与他客气。
　　“小丫头？谁是小丫头！我吉安堂堂男子汉，哪里是小丫头！”吉安火了，不就是从军吗？男儿志在四方，若想成就一番功名，战场也是一种选择。
　　“安儿！”吉母险些昏死过去，幸得陈家嫂子扶持，然而陈家嫂子也好不到哪去，陈洗砚竟也在征兵之列！
　　“你这是欺瞒官府！”官差见吉安解了衣裙，又看了看户籍册，便知真相。
　　“欺瞒官府？哪里是欺瞒？见我一身女装便说我是丫头？”吉安看了一眼拄着拄杖的瞎子，有了主意，“算命的说我命薄，家中便把我当姑娘养，来躲过命数，有什么不对吗？”
　　“你！”官差气结，“带走！”
　　“安儿！”吉平不由己地抓住吉安的衣袖。
　　“放心吧哥，等我凯旋归来，光宗耀祖！”吉安咧着嘴笑，又看向了陈家嫂子，“静姨，你放心，二狗我看着，我会保护好他的！”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陈家嫂子含泪点了点头。
　　男子被征走了，剩下的老弱妇孺抹泪叹息，可他们也都明白，如果没有足够的戍兵，泽凉城就会有屠城的危险，那么，受到伤害的就不是一家两家的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有木有错字，有木有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