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六章 郁郁葱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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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郁郁葱葱
路明非关上教室里的最后一扇窗户的时候，整个教室里已经被夕阳血红的暗光淹没了。他仔细的检查了一边窗户上的锁扣，之后返回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了书包。离开班级拐进走廊，再慢悠悠的下楼。
等他下到一楼，走出大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残红被地平线淹没。之后黑灰的颜色也就淹没了整个世界。原本豪华的校园里一个人都没有，连风的妖精都回归了巢穴，不再摇动树叶。路明非遥望了一眼远处的灯火，之后轻轻拍去了自己外套上做值日时蹭上的灰尘。
已经很晚了，是应该回家的时候了。
可路明非现在不怎么想回家，或者说他一直不怎么想回家。但是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只能回到那个不是他的的家。之后关起门来打着学习的旗号做个局外人，戴上耳机频闭掉外面充满了“人味儿”的平凡的日常对话。
直到这个时候路明非才能体会到，他现在的身体里也确实是有龙的血在流淌的。每个混血种都有的血之哀其实他也分毫不少的有了，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在这种孤独里，路明非才能有意无意的去回想他上辈子的事情。
他不想忘，也不能忘。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你是要记住的。纵使全世界的人都已经忘掉。
——比如一个个离你而去的人。
于是路明非耸了耸肩膀，他往外走去。其实放在原来还有个人会跟他一起安静的穿过校园，但是今天楚子航据说是被接走参加什么party了，他早上就跟路明非说过了今晚可能失约的事情，之后提醒他早点回家。
路明非哦哦哦的答应过了高富帅师兄，继续呆到很晚才离开校园。这就像是逗比二人组失去了一个人，剩下那个也还只会是个逗比。不乐意回家的锁门二人组其中之一跑去过现充的生活，吃牛排喝红酒了，剩下那个只吃得起八块钱的盒饭的还是在校园里一个人晃悠。因为路明非那么晚回家不是和其他女生一样肖想仕兰第一男神，而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想回家。有人陪的时候他不想回去，没人陪了他也不想回去。
之后没人陪正放空大脑的路明非走到了校门口，紧跟着他就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吱——嚓——”
路明非吓得赶紧往后一跳，接着他的眼睛陡然被车头明亮如探照灯一样的车灯扫过，陷入了短暂的失明中。但是路明非一点都不慌张，因为即使因为强光短暂失明了，他还是能通过用血和泪换来的教训用听力来判断敌人的位置！路明非下意识的勾起了唇角，之后他的手指缩起摸进袖子里面— —
“哎！小同学你没事吧？！”
然而，完全出乎路明非预料的，他等到的不是迎面撞来的车也不是利刃的破空声或者枪声，而是从骤停在他面前的车里慌忙跳下来的男人，男人带着一丝后怕和满满歉意的问候。
“抱歉抱歉，我开太快了，没注意到•••诶小同学，要不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路明非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看着男人逆光也显得很帅气，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眼熟的面孔，感觉整个人都不会好了。
这——啥情况？
等等导演这剧本不对啊！！！
“小同学？小同学？”
看到路明非不回答，以为路明非是被吓呆了的男人一边感叹着现在小孩的承受能力真低，一边耐下性子又喊了两声。路明非这才跟着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随后换上了温和的笑容。
“我没事儿，谢谢您了。”
“你真的没事？”男人狐疑的打量了一遍路明非：“有事直接说啊。”
“真的没事。”
路明非重复道。
“刚刚是我不小心，走神了，倒是麻烦您了。”
“不不不•••等等。”
男人突然一拍额头，他恍然大悟一样的说道。
“你是路明非？”
“嗯。”路明非也愣了一下，随即，他看似随意的打量了一番男人和他身后的车——中壮年，黄种亚洲人，开着迈巴赫。车里有什么东西暂时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这个男人身上没有火药和血腥味儿•••“请问您是？”
“我？”男人笑了起来，他似乎一瞬间就跟路明非亲近了不少。“我是楚——”
说道这里，男人突然卡了壳，他磕巴了两下。接着放弃似的说道。
“我是楚子航妈妈的朋友，子航跟我提起过你。你叫我楚叔叔就好。”
“•••叔叔你也姓楚？”
“对啊。”男人把那点儿心虚藏好，附和着笑了起来。“挺巧的是吧？但是按我说啊，楚这个姓氏也是个大姓呢。”
“是啊。”
路明非也点头，他的大脑如同一台电脑一样飞快检索着男人身上让他觉得熟悉的源头，脸上不动声色。看起来倒真是个有礼貌的新世纪好少年。
然而这个新世纪好少年不仅仅是个二周目的不科学人士，本身甚至不是一个人。好少年刚刚面对疾驰而来的车的时候的第一反应不是吓呆也不是后退而是拔刀向前•••
路明非的眼前似乎划过了无数回忆中的画面，他很有礼的回答着男人的扯出来的，有关于楚子航和他们学校生活的话题，同时避开了所有关键的问题。他就像是同时运行两个系统的电脑，把一切危险的东西掩藏在正常的表象底下。
跟着，在正常的舞台上，他和这个自称楚叔叔的男人就这么往下演了下去，互相吹捧再接着谦虚男人说“哎呀子航跟我说起过你他说你文科可好了”路明非就跟着笑“其实师兄比我厉害多了，我经常麻烦师兄给我讲题”。
扯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什么的路明非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己就是老了，连记忆力都不好了。一边打算跟这位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异常人士告别。没想到这位“楚叔叔”一听他要回家了，马上跟蛇见了棍子一样马上表示他可以送路明非回家。
路明非看了看彻底黑了的天色，再看了看已然空荡荡的公交车站台，和男人还停在校门口的豪车——迈巴赫62，顶级豪车中的顶级车——马上点头。
“那就麻烦您了。”
说着，他收进袖子里的手这才僵硬的，有些麻木的从袖子里探出来，放好。
在这个时代，他的袖子里并没有那把那个老人留给他的折刀。
路明非坐上车之后，男人语言启动了车，他平静的注视着这个很多人一辈子甚至不会知晓的开车方法并着无数人渴望的上流人的生活具现化在自己的面前，目光安静又平和，就像他看到的不是豪车中的豪车迈巴赫，而只是一辆奇瑞□□一样。他等到车子开始平稳的滑动，才礼貌性的赞叹道。
“您的车看起来真不错。”
路明非已经过了那个为豪车咂舌的年纪了。虽然顶级豪车中的豪车的乘坐体验肯定不能跟公交和路家叔叔的小排量宝马相比，但是对于路明非来说它们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恺撒毕业之后整个学生会都被托付给他这个脱胎换骨的‘S’级，而继承了学生会的路明非除了拥有了让世界上男人都会羡慕嫉妒恨的白裙团之外还继承了学生会的财产，除了作为会长他有权调用的财务之外，就是整整一个私人停车场的被精心保养的名车。身为会长路明非大可每天开一辆拖一辆每天不重复的玩一个月•••之后以路明非没上出什么名堂的鉴赏课来说，他只能评价似乎这些名车都是一个样儿的，除了一个比一个狂霸炫酷拽的外形和车标之外。
在路明非看来，他对开车的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都比对这辆车感兴趣。前者他好歹没一天到晚见。
“啊哈哈哈•••”男人笑了几声，动作娴熟的踩下了油门，6升V12的涡轮增压引擎无声的带着这俩6米长的巨型轿车像只鲨鱼一样迅捷的钻入了城市的海洋里。“这不是我的车，是我老板的。我只是个司机。”
路明非心说哪个老板会让司机一个人开着自家顶尖豪车满大街乱跑•••但是他还是认认真真的继续道。
“当司机很好啊。”
“明非你这个思想倒是挺新奇的，不愧是高材生啊。”男人有点尴尬的摸了摸头，他身边的车门上在特制的槽里插着一把雨伞。黑色的雨伞和乳白色的沙发座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路明非只是扫了一眼，就安静的转开了视线，杀胚之血告诉他那个压根不是什么伞，而是一把刀。“明非你冷不冷？我给你开开座椅加热器？”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倒还真像个司机，拿着不属于他的豪车卖弄的时候眉飞色舞的。路明非想，他大概知道那把刀是什么刀了，他也知道男人是什么人了。
“不用，谢谢楚叔叔。”
路明非缓缓说道。
“我是觉得当个司机挺好的，当司机你可以找有不同豪车的老板，然后一分钱不花的开遍所有豪车，还能拿工资。”
“哈哈哈你这个想法好！我下次说给子航听听！”男人笑了起来。手上还谨慎的握着方向盘，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单就这个死认真的个性，路明非只能说他们还真不愧是父子。
很久以前有人跟路明非一起坐在深夜的食堂里，那时候的路明非还是个又土又废的‘S’级，为看不属于他也不会属于他的妹子喝一天又一天的闷酒。而那个路明非以为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富帅中的神级高富帅把自己的夜宵推给了路明非，然后说，他很像他父亲。
后来那个人就像他父亲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看着车窗外满城霓虹如幻影般滑过去，笑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路明非又照例留在了学校里。他送走了对他抱歉了半天，最后还是让他扶着才能下楼的摔折了腿的同学。又回到了自己的班级里，坐在座位上发呆。
日漫有云，主角都必须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才能叫主角。但是路明非的座位却在教室正中间。当时懒散的路皇叔本来给老师打了报告打算一个人占了那个让老师头痛不已的，最后一排的最靠墙角的位置。
然而谁知道原本被分到这个位置的是个代替了路明非本来地位的，全班最不招人喜欢的男孩，刚刚换到倒数第三排之后。马上就被一群皇帝粉们围攻了，不到一个上午。娘炮小男生泪流满面的跑去找班主任请求换座位。之后这么一换•••就把路明非不知道怎么给换回了这个黄金位置上来。
之后那个躺枪的娘炮小男生在放学之后找路明非道歉，不明所以的路明非‘嗯嗯哦啊’的应付完他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歉意，被一秒热泪盈眶感动的不行的娘炮小男生一把抱住了。这位吃了激素长大的足有一米八高的娘炮哭号着把头埋进路明非怀里——为了这么做他甚至跪在了地上。
“班，班长大人！——不，大神！大神你就是我人生的方向啊大神！呜呜呜——”
被蹭了一身鼻涕眼泪的路明非一脸木然的看着这位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娘炮，之后还没等他吱一声，一旁不知道在哪围观着的男男女女一窝蜂一样的涌了进来。两下就把这只小娘炮（单就身高体型来说并不小。）从路明非身上撕下来，卷巴卷吧带走了。
最后，被留下的路明非一脸标准的可以马上拿去上新闻联播的微笑•••以及满心的茫然。
说起来•••
路明非的思绪来不及蔓延下去，空旷的走廊上就响起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路明非连忙抹了把脸，把头低下，装作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所幸他之前没有把桌子上的书收起来，不然他现在装都没法装•••等等书我还没翻开啊！
等到路明非翻开了书摆好了姿势开始装逼，那个人才走进了班级里。装逼架势摆好了之后路明非反而轻松了，他像是才听到那个人从未刻意掩饰的脚步声一样抬起头。
“师兄？”
“下午好。”
仕兰中学的男神穿着一贯的英伦风装束，一看就是今晚还有活动。
“抱歉，我今天还是得先走。我也是刚刚被通知的。”
“没事，我知道了。”
路明非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之后他说道。
“倒是我要谢谢你，昨天在校门口遇到了师兄家的朋友，他顺带送了我一程，也算是我沾了师兄的光了。”
之后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表情骤变，开始收拾书本。他再抬起头的时候楚子航已经整理好了神情，路明非也就顺理成章的装作没看见一样的扯开了话题。
“说起来——我今天也要早回家，师兄一起走吗？”
“•••好。”
楚子航缓缓点头，这一刻他似乎又变成了路明非曾经熟稔的那个师兄，冷硬又锋利，像把刀一样。
但是不同的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再怎么强迫自己冰冷坚硬•••也还是太年轻了。他没有过那些可以称得上是惨痛的经历，也不知道原来自己身上流淌着和无数天才与疯子一样的龙血。
就这样多好。
路明非和楚子航一起走下楼梯的时候漫不经心的想到，风扬起他们的衣角和头发，之后浩浩荡荡的奔赴远方。风吹过树上郁郁葱葱的绿叶，也吹过那些年华正好的少年。
——哪有人会想用鲜血和伤痕去换成长和坚强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六章 郁郁葱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