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的自我修养》北***B

27、第 27 章

　　作为姜柏唯二的监护人之一，我将这个想法和他家师父分享了一下，在此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再次被姜君语出惊人的准备。但事实证明，我和姜前辈的代沟真是不止一点点。姜君听完我这个主意以后，一脸平静地想了想，问：“你说的青楼是什么东西？”
　　我这才想起来，这位老人家虽然活了上万年，可他也在龙渊墟隐居了上万年——不过这两个万前头的数字不一样。在他隐居的那个年代，别说青楼，中州岛上有没有人这个物种都有待商权。听说他是在北荒长大，而北荒那个地方魔族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尤其是他生活的早古时代，我在古籍上看到过，据说魔族内部四分五裂，政权割据了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较小的部落里可能只有三两个魔族女性，甚至一个魔族女性。在那个年代，女魔是和黄金白银一样等价的奢侈品，尤其是美艳的女魔，简直就像是稀世珍宝一样的存在。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要说青楼这样女性高度集中的地方，可能三五个女魔聚集在一起都能引人围观。
　　早古时代，这方面西荒的情况要好上许多，可是魔族是一个非常讲究血缘与传承的种族，在他们的观念里只有和强大的女魔，才能诞生出更加强大的后代，这样的后代才更有机会生存下去，将自己的血脉传承下去。而和妖族生下的子嗣，表面上看要容易得多，可存活率却很低，并且子嗣的力量会越来越弱，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浪费。
　　所以早古时期，妖魔通婚的例子很少，更多的情况下，魔族会选择和他们血缘更加相近的神族，但神族和魔族有上古时期的一笔旧账，绝大多数神族对魔族的态度都是极其厌恶的。最终结果就是战争，战争以后魔族俘虏神族的女性，生下了一批子嗣。但因为种种原因，这批神魔之子的质量相当参差不齐。其中只有极少的部分，成了后来魔族的股肱之臣，剩下的绝大部分则不知所踪，最后还有那么零星的一两个，成了人类的始祖。
　　总之，姜君不知道青楼是情有可原的。
　　我只好简略的给他解释了一下，他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大约是因为他的心思比较简单的缘故，所以虽然他本身是个老古董，却很善于接受新事物。听完我的解释，甚至来了兴趣，表示想一起去凑个热闹。
　　我再度哑然了，他老人家要和小狼崽子一起去逛窑子，我怎么觉得这事听着就不靠谱呢？尤其是他和姜柏的两张脸，让我不禁怀疑，到底是他们出去嫖人，还是被人给嫖了。
　　而且，我道：“您老不用一直守在龙渊墟吗？”
　　他摇摇头，淡定地道：“我不能带走她，也没有人能带走她。”
　　我道：“可是……”
　　可是我琢磨这事还是有点不太妥当，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不太妥当的地方。他见我犹豫不决，又问：“你方才说的那处地方，有自己亲自去过吗？”
　　“诶……还真没有。”
　　“那就一起去见识一下吧，你也一起去。”
　　我也一起去？
　　……
　　我扶额，不知该怎么开口了，他见我面露难色，疑惑地道：“有什么不可以嘛？”
　　我艰难地道：“那个地方，好像只有男的可以去。”
　　他想了想，道：“这个简单。”
　　说着，他抬手便要施法，我赶忙阻止道：“等等……这个其实不是问题。”
　　他面上立刻显露出‘我就说这不是个问题’的神色，正巧这时候姜柏练完功回来了，看见我和他师父在谈话——自从他年纪大了，就有些叛逆，不喜欢我和他师父背地里讨论关于他的话题——他虚眯着眼睛打量我们两个，问我们俩个在讨论什么。
　　姜君是个完全不会撒谎也不屑于撒谎的，开口便道：“在讨论去逛青楼的问题。”
　　“逛青楼？那是什么地方？”
　　我这才想起来，小狼崽子也是个纯洁的妖怪，想他出生丧母，幼年丧父，他爹活着的时候又是十里八荒出了名的情圣，向来不会给他科普这些东西。后来就更不必提了，他自从拜入龙渊墟以后一心一意的练功，清心寡欲的比修天道还像修天道的。我这边还在思量，姜君已经好为人师地道：“在人间，有很多姑娘的地方，只要花一些银子，她们就能陪你喝酒睡觉，纾解……”
　　他停顿了一下，大概不知道□□这两个博大精深的词，又觉得光是睡觉两个字不太恰当，最后道：“解决你的走火入魔。”
　　小狼崽子听完耳朵都竖了起来，动了动，狐疑的望向我。
　　“真的？”
　　其实这家伙很多时候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动作，他潜意识里最相信的那个始终是我。所以我顿时觉得很有负罪感，但想了想其实姜君这句话也没有什么错，总归是为了他好，便点点头。
　　他沉吟了片刻，又问：“那为什么师父也要去，师父你不是讨厌女的吗？”
　　他此话一出，我也顿时恍然，自己方才为什么觉得不对劲了，是啊，姜君他不是讨厌女人吗？他去逛窑子，难道是为了大开杀戒？真是想想就叫人心惊，世人皆苦，何必还要遭这份罪。我一时很是同情，生出几分勇气来，劝阻道：“其实那种地方，污秽的很，很不合适前辈您的身份。”
　　他认真地想了想，奇道：“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女的？”
　　我心道，那真是血泪一般的教训，我怎么能忘记当年我就在龙墟渊外徘徊都差点让你给宰了的事迹？
　　姜柏无所顾忌——他师父一贯很疼他，直言不讳道：“您当年不是很厌恶……”
　　“哦。”姜君想了想，道：“如果有个陌生人天天在你们家门口徘徊不去，你们什么想法？”
　　我扭过头，道：“可怜我一个弱女子，能对您老做什么？”
　　他认真的想了想，道：“以你之能，还真做不了什么。”
　　我和姜柏：“……”

　　难得大家一起要出一趟远门，不过大的那只已经历经沧桑，故而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表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小的那只也跟着想端着架子，显得波澜不惊，可是姜柏明显还太嫩，他师父那种光阴沉淀下来的淡定从容，他是怎么也装不出来了。最后临出门前的一个晚上，化作了原形趴在我的床旁边——他现在已经彻底长开了，团成一团也大的像张地毯。
　　他时不时的睁开眼睛，偷偷的打量我。
　　其实，我的定力也不够，也睡不着——别说跟着他们两个隐居了这么多年，真正意义上上一次偷溜到人间去玩，还是在玉皇山拜师学艺的时候。那时候年纪小的很，其实很不懂事，差点被道士抓起来炼丹。当时怕的要死，被雁惊寒从炼化壶里放出来的时候，就只知道哭了，回去的路上他一路抱着我，我一路哭个不停，丢脸的好几个月不敢再见他。
　　现在想来却都成了记忆中泛黄的书页，别有一番韵味。

　　不过最后还是小狼崽子先没忍住，他轻声唤我道。
　　“默娘，你睡着了吗？”
　　我说：“没。”
　　他顿时心情大好，睁开眼睛，灰蓝色的眼睛幽幽的发着光，里面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我失笑道：“那么急着去逛青楼啊？”
　　他撇撇嘴，露出锋利的犬齿，道：“那个什么的，我才没兴趣呢，解决完走火入魔的事情就走。但是听说人间很好玩，到时候带你去玩。”
　　我说：“你光想着玩，不想报仇了？”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
　　“像是捏死蚂蚁这么简单的事情，就不必着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里没有很强烈的轻蔑，但不经意间带出来的轻松与不屑让我感到有些心惊。因为如果一个人强烈的鄙夷另一个人，那么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必然并不明显，或鄙夷者正处在下方。但一个人带着一种轻而易举的口吻说着不屑，那就大不相同了，这说明在这个人客观的觉得，两人之间已是云泥之别。我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这份自信，虽然我知道他的想法是对的。

　　姜柏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过龙渊墟，而姜君从来不曾亲自动手跟他过招，更多的时候，姜君会直接就地取材化泥土血水为走兽或是人形，以此来锻炼姜柏的应战能力。有些时候，姜君也会默不作声的出门，抓些我只曾经在书上见过名字和描述的妖兽回来，用魔气催化它们，让它们嗜血好杀，让姜柏与他们厮杀。
　　刚开始的时候，姜柏不一定会赢，甚至败多胜少，但能一直坚持不死。
　　最近几年，则近乎不会输。
　　姜君的评价却很奇怪，他这个人不会批判好坏，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最满意的时候，是姜柏小时候常败少胜的时候，而最近几年他越发的有一股隐隐的不悦。而他这个人的心思逻辑，简直无法推论，所以我也不能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敢开口询问。因为在修炼上，他们师徒之间我是完全插不上话的。早年姜柏数次被打成重伤，姜君也绝不会给我机会让我出手相助，甚至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已经发生这样的事——姜柏一旦闭关起来短则数日，长则数月，最长的一次有整整两年在这龙渊墟里找不到他们俩的踪影，但他们两人重新出现以后，姜柏告诉我他们两个并没有离开过龙渊墟，只是留在一个洞穴里，他修炼，他师父休眠。

　　我回想了一番，问道：“这些事，你怎么知道？”
　　他含着笑意的眼睛转了转，说：“默娘，你忘了。从很久以前开始，去任何地方对我来说仅仅是一瞬的念，我想去哪里……”
　　他像是个做了坏事窃喜的孩子一样轻轻的笑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道。
　　“就可以去那里。”
　　“那为什么还选择一直留在这里？”
　　“因为我还不够强大，我想变得更强。我喜欢力量。”他闭上眼，狼脑袋往前伸，蹭了蹭我的床沿。“这些年，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为了报仇而努力的活下来，可是渐渐我的发现，早就拥有了这种力量，我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黑熊精。可是我并不想就这样止步，我想变得更加强大，拥有更多的力量，我喜欢胜利的感觉。我喜欢掌控着力量的时候为所欲为的感觉。就像师父一样，他虽然什么都不做，却其实可以做到一切。”
　　我听了这番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害怕，直到现在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姜柏确实长大了，可也长的我有些陌生了。
　　他见我不语，似乎也知道这番话给我带来的感觉并不特别好，他放缓了声音，柔声安慰道：“默娘，不要害怕。无论以后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的。我想要变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希望有一天，你们都不必再感到害怕。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虽然总是气你，可是其实那时候我很害怕你离开，你去琼华岛的那个天，我……很害怕。”
　　其实他说的这些，我哪能不明白，但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我，会跟我说他很害怕。这句话很容易的戳到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垂眸勾了勾嘴角，无奈的笑了笑。
　　“我不会离开你的，一直都不会，从来也没有想过。”
　　姜柏笑了笑，又重新高兴起来。
　　“我知道，默娘总会留在我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