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番外二.望春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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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尽山花三月春，徒留满地悲伤去。
三月尚且春寒料峭，但云沉不觉得。
阳光很暖，还有大髦盖在身上，温暖安逸得仿佛时间已经停止。
也许时间真的停止了吧。
云沉闭着眼，感受着带暖意的阳光铺满面颊。
“阿姐，阿姐，寺外的春花开了，你要一起去看看吗？”有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云沉眯缝起眼睛，看到一个稚童趴在墙头，是隔壁书院的小孩子。
“阿姐不去了，你去吧，记得回来时给阿姐折枝花便好。”云沉依旧躺在竹椅上没动，只是冲墙边的小童笑了笑，便又侧头看向远处天空。
恰是此时，一阵风拂过，随风而来的几瓣花瓣落在了大髦上。
是桃花瓣。
桃花也开了。
盯着那桃花看了半晌，云沉忽然就乐了。
桃花开了好。桃花开时，他们两个就该来喝酒了。
梨花白已经提前温在棉絮竹篓里，西风烈上次备少了，温病刀没喝过瘾走时都是拉着张脸的，不过这次备够了量，保准能让他醉死个三天三夜。还有新酿的望春山，温病刀嫌不够烈但是江桓久一定喜欢，兴致一来又是吟诗吹笛，那场面一定有趣。
至于她么，虽然喝不了酒但也可以在旁边凑热闹吊个书袋。最近她只爱游记奇闻甚少研读诗赋，能念的出来的诗都少了，就只想到了一句什么望尽山花三月春。不过江桓久也就最多打趣她两句，一杯酒就能掩过此事。
望尽山花三月春，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想着马上要来的老友，云沉掀开大髦坐起来，稍微动了动筋骨就起身去屋内搬桌子和酒缸。
一边干活一边还分神想着诗的下半句，可是左想右想就是想不起来，把最后一壶酒搁在桌上后云沉有点放弃了，往桌边的长凳上一坐，托着下巴开始发呆。
要完蛋，连首完整的诗都背不出来了，到时候不得被笑死，还亏她是个名门世家出身的。
云沉深沉地叹了口气，又觉得既然有酒在，管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是来喝酒的。
云沉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开始数地上的花瓣。
才数到十，就看到了一双靴子站在眼前。
人来了。
云沉兴冲冲的抬起头，发现是温病刀。
不过温病刀来了，江桓久也该到了。
“你今天怎么没翻墙进？不急着喝酒了？”云沉站起来转身就要去起开酒缸的泥封，“我跟你说，这次西风烈给你备够了，别走时又再拉着个脸——”
“他昨天出殡，你为什么没来。”温病刀抱着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声音嘶哑。
云沉弯腰的动作顿住了，手僵在了酒坛上。
她记起来了。
江桓久病逝了。
是两个月前才被诊出的绝症，这场病来得又急又凶，江桓久被折磨的病骨支离，最后终是拖着一口气回到了这城中的别苑里。
而当时她在山上采药，因一场大雨困在山上几日，于是连江桓久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再然后，她把自己关在客栈里，不开业，不见人，不说话，一整天一整天的躺在靠椅上，白天看云看风，晚上看星星看残月。
她接受不了自己多年的老友就这样突然去了。
明明几个月前还好好的人，不过两三个月，就化为一捧黄土。
她不敢面对这一切，明知昨日是他出殡却也不闻不问，只觉得如果没有人闯入这院子里，她还能假作友人还在，她还可以在桃花纷飞里等来喝酒的人。
可惜不会再来了。
不会再来了。
再也没人会说梨花白雅致，也不会再有人爱喝且得过。
云沉艰难地站起了身，背对着温病刀数次想要张口却又说不出话。
“你真的不去看看他吗？”温病刀又嘶哑着开口，“他有话托我带给你。”
“他说，人总是要死的，不过是这世间常态罢了。”
“他说，他先走一步，提前探路。”
云沉沉默着站了很久，等回过身，温病刀早已离开。
她颤着手拧开酒壶的盖子，将一整壶酒都猛灌了下去，甚至因为灌得太猛还被呛得咳嗽了一阵。
那是原本准备给江桓久的新酒，名叫望春山。望春山是她新调制的米酒，入口微甜柔和，但是香气绵延，使人熏熏然如望春山。
这酒看似柔和其实饮多了易醉，她原本想借这酒看看江桓久醉后是个什么样子，只可惜看不到了。
因为醉的是她自己。
她感觉面上微醺脑子发晕便知是酒力开始发作了，于是随手丢开酒壶又躺回了竹椅上。
迷迷糊糊中她又想起了刚才没想起来下文的那句诗。
那首诗怎么念来着？
望尽山花三月春，徒留满地悲伤去。不闻故人旧时声，但见绿波眠岸树。
不闻故人。
再也见不到故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番外二.望春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