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承 ...
-
尽管迈克罗夫特从来都不是一个对权威言听计从的人,但偶尔的遵守并不会破坏些什么,并且是抱着一种不知名的心态,他在强行将夏洛克带回家后,耐心听他弟弟用最刻薄的评论吐完槽,再用了足以让警方全城追截的车速飙回他的工作地点——在宫殿的大厅打开随身的怀表,迈克罗夫特颇为欣慰地发现指针正好指在了九。
希诺当然不可能等在门厅检验她的保镖是不是真的分秒必争,而当他向白金汉宫里的其他人打听殿下的行踪时接收到的同情加安慰的眼神让迈克罗夫特直觉有什么事正在发生,而这一切在他终于来到女王的会客厅外时终于能够真相大白。
“祖母,我一定要开除他,把他赶出城堡去!”
即便是门被掩着,希诺的声音还是清晰可闻,单凭这蛮横的语调,就可以想象那是何其刁钻难伺候的一位大小姐。而眼观鼻鼻观心候在门外的威廉大管家在看见迈克罗夫特的出现时,眼中闪过的神色十分古怪,却又不同于其他人。
迈克罗夫特承认他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愣了一下,如果是因为他今天的擅离职守,开除他几乎是已成定局的事,又何必让她以如此坚决的语调来向陛下要求?
而且,下午纵容他,晚上又要开除他,这位殿下还真是——
“希诺,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清亮的女声中夹杂着一丝委屈的别扭,迈克罗夫特几乎能描绘出她现在的表情——眉毛微蹙,睫毛微微下垂,轻咬下唇,这是她到这位君王祖母面前惯用的伎俩,即便只有短短几天,他也早已见识如家常便饭。
“祖母,我是公主,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只是一个保镖,我想去哪里不想在哪里为什么要由他来决定?他凭什么追到苏格兰场去还让我在公众面前出丑?”
青年的眉峰耸了耸,故事的版本变化得如此之快是他所始料未及的,从玩忽职守到忠于职守,希诺殿下诚然是一个天生的表演家。
“你去苏格兰场干什么?”
“听说戴维斯养了个情妇,”希诺的声音很轻快,“我怎么能不去瞧瞧热闹呢?”
“你本来应该陪同伊觉亲王父子参加音乐会。”
“我又不想去。”
女王沉默良久后重新响起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的意味:“希诺,你是一位公主,那就意味着你没有资格只拥有或者享受这个头衔所带给你的便利和特权,你必须要付出与之相配的牺牲。过去你还小,你可以荒唐任性,因为你‘不懂事’,但是现在,你已经没有借口了。”
“希诺,不管你怎么想,祖母老了,是真的老了。”
屋内一时静止般的死寂。
“祖母——”
“希诺.凯瑟琳.维尔拉.温莎,从今天开始,除了陪同西班牙皇室出席活动之外,你将在白金汉宫禁足一个月。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不会依照你的意愿被开除,相反他会继续担任你的保镖——那是一个正直能干的年轻人,我一直都清楚这一点。不要试图讨价还价,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依旧是寂静,而后是希诺低沉却干脆的声音:“明白了,陛下。”
门被推开的时候迈克罗夫特的目光与眼前的姑娘相汇了片刻,她坦然得仿佛那只是个举手之劳,并且连招呼都没有打,径直向外走去。迈克罗夫特犹豫了片刻,决定继续做一个尽忠职守的护卫,什么都不过问地紧跟而上。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你知道的,你可以不用这么做。”一前一后保持沉默地走了几分钟,迈克罗夫特决定还是由他先开这个口,看上去如果他不这么做,前面的人也不会有解释自己行径的打算。
“我当然知道。”希诺并没有回头或者停下脚步,“不用把这当做馈赠或者你欠我什么,迈克罗夫特。我只是在帮自己的忙,如果不是你,那就会是另一个或者无数个木头桩子一样除了‘是,殿下’以外没有任何别的词汇的无趣又死板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失业的。”
“不管怎样,”即便也同样已经想到了这一节,迈克罗夫特依然停下脚步微微欠了欠身,“感谢你对夏利的帮助。”
这是福尔摩斯家族所秉承的礼节,并不因对方身份的贵贱而变化。希诺似乎也明白这一点,转过身坦然地受了这一礼。她微微带笑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你的那个弟弟,夏洛克.福尔摩斯,就是你选择MI5的原因吧?”
青年警惕地眯起眼,当话题涉及到他的家人,他就会警醒得如一只感应到危险的猎豹。
“可以想见他在人群中一定比我还要不受待见——这是一个‘公众最讨厌的十大人物’之一的成员在遇见同类时的直觉。”姑娘眨眨眼,“而继续下午被打断的那个话题,MI5能给你权利,只有拥有绝大的权利,你才能确保他能生活得肆无忌惮。”
“迈克罗夫特,你是一个好兄长。”
迈克罗夫特盯着她:“你在渴望。”
“不可以吗?”希诺的眼眸里有浅浅的哀伤,让那瞳色中明媚的金色也失了色彩,“你如果能在这里干上一年,就会知道我能在这365天的时间里见到几次我的父亲,至于我的兄弟——完成学业时的王子们总是很忙碌的不是吗?”
“我和夏洛克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亲密无间。”迈克罗夫特收敛了他的尖锐,反而难得地流露出几分无奈,“你也看见他的态度了,在他眼里我不亚于一个掌控一切的魔王。”
“难道你不是吗?”女孩歪了歪头,笑得很开心,“好了,这个问题就留给你们兄弟两去实践吧,不管你们之间的真相是什么,我看到的都是你下午转身就走的举动。”
“你看,这个宫殿这么大,其实很多时候都不会有人耐心去听你说上几句话,更别提放下手中的事了——在这里,即便是仆人,也是很忙碌的。”
希诺说着抬起头,眼眸闪亮如天边的北极星,盈盈亮亮的笑意几乎就要满溢:“行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可不想把今晚变成闺蜜之夜,那么,晚安吧,迈克罗夫特。”
白色如象牙的房门在他面前阖上,迈克罗夫特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有那么片刻的失神——因为那话里的落寞,还是因为那笑意的璀璨他不得而知,但是这一次,他也不打算去追根究底。
西班牙皇室的送别晚宴是在一个星期后的温莎城堡内举行的,伊觉亲王夫妇和他们的儿子赛德公爵是绝对的主角,被邀请的除了英国的皇室宗亲,还有上层社会的各位名媛淑女,西班牙皇室陪同前来的几位旁系亲属也同样列席。
入夜的城堡中觥筹交错,在女王与伊觉亲王都互相致辞之后,晚宴遍进入了社交模式,相熟的夫人们得体地攀谈,新进圈子的权贵们抓紧一切机会希望被引荐给位高权重者。相比之下,名媛们的话题则更多地围绕时尚与姻缘而进行。从这一季流行什么样的顶夹和礼裙,到伦敦有哪些身价不菲的世家公子还没有踏进婚姻的桎梏。
希诺强迫自己在人潮中以得体的笑容应付着各种虚假却必要的寒暄客套与称赞,终于在赛德公爵被某位侯爵夫人邀请下舞池的间隙得以脱身,逃狱一般地来到大厅外的草坪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正如所有的狗血言情剧所具备的情节那样,希诺很准确地在黑暗中听到了自己的墙角。
“你看见那个讨厌的英国公主了吗?她一个晚上就像一只黏人的苍蝇一样黏着赛德哥哥。”
希诺有些尴尬地发现学校里学的西班牙语都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而本来并不想听别人议论的她在听到自己最新的“苍蝇”称号诞生之后改变了主意——苍蝇?这可是个从没有人使用在她身上过的词汇。她是说,虽然已经有了诸如“□□”、“贱人”之类的代称。
“那个小贱人?”这是另外一个女声,“贝奇,你的担心太没有道理了。你忘了赛德哥哥说过英国的女人都是刻板的木头吗?再说那个希诺公主,连英国人都讨厌她到不行,听说她经常出入酒吧夜店,英国媒体对她的风评甚至对比她那个不靠谱的皇储父亲还差。这种说不定都上过多少个男人的床的女人,怎么可能配做我们西班牙的公爵夫人。”
迈克罗夫特在这时候十分“凑巧”地清了清嗓子,那边两道刷地转过来的略带惊恐的眼神让希诺在深恨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保镖的同时不得不彻底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她端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向前走了一步:“两位小姐虽然是远道而来的贵客,但是在表达对主人的微词的时候也最好考虑考虑场合和地点,否则像这样当面撞见还要烦劳二位道歉也着实是十分让人尴尬的事。”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哪怕是希诺也一时间愣在原地,对方年纪不大又全无交际经验的贝奇小姐在她看上去咄咄逼人的嘲讽下一时慌乱做出的回应竟然是怒斥了一声“谁要向你道歉”的同时兜头就把手里的香槟全都泼到了希诺礼服的衣襟上。
像是一盆冷水浇下的凉意让希诺和贝奇以及她的女伴都愣在原地。公主殿下虽然明白明里暗里都有不少人在戳她的脊梁骨,但是这种当面挑衅的行为还真的是第一次碰到。那两位年轻的西班牙女郎已经被自己惹下的祸事吓得脸色发白,而希诺一边在思考着万一被人撞见上升为两国邦交事件可就麻烦了,诚然一是因为为了这么一件事搞出什么外交危机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更关键的则是不得不为她这样一个口碑极差的公主殿下去和别国打嘴仗一定是英国人最不乐意做的事,即便是为了皇室尊严必然要位置,对她的声讨相比又会汹涌而来——简单地来说,就是她才不想去没事找骂。
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件犹带着温暖体温的宽大西装已经披上了她的肩,刚好挡住了因为衣襟浸湿而被风吹出的寒意。希诺抬起眸,就看见只着一件衬衫的迈克罗夫特已经越过她走到了那两位小姐的面前,一贯疏冷的脸色更是带着几分压迫的阴沉:“不列颠的贵族向来都会以雅量海涵宾客的失礼举动,而两位小姐显然也已经察觉到自己行为的极端不妥当。希诺殿下愿意不就此事声张,两位若同为聪明人,自然也会知道悄然翻过此页是最好的解决途径,为自己以及西班牙王室的颜面计,我也建议两位小姐接受这种方法。当然如果贵国坚持要选择不聪明的方式,那我也可以代殿下向二位保证,英国同样也有太多不算聪明的回应手段。”
贝奇小姐和她的女伴似乎真的是被大英帝国强有力的后继手段吓住了,竟然在迈克罗夫特居高临下的俯瞰中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回应了一句:“我——我们都知道什么是对的。”就头也不回地向城堡跑去。
希诺“Wow”了一声:“迈克罗夫特,你可真是个天生的上位者。”
迈克罗夫特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那么上位者的上位者殿下,你要怎么解决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容我提醒你,这还是在流动率最高的大厅正门口。”
“你本来可以让这段墙角保持为一段墙角。”希诺嘀咕着说,“现在我又要来背黑锅。”
迈克罗夫特的回答十分地轻描淡写:“不想让他们的舌根嚼得太过轻而易举。”
“草率!”希诺怒视了他一眼,边拿眼光去瞄那人影憧憧的门厅,提防突然有人走出来,“这样的结果除了两败俱伤之外有什么好处?隐忍你明白吗?亏我还说你是天生的上位者。”
“我从来都不是。”平淡地回应了一句,青年回顾了一下四周,“侧门进?”
“现在没有一个侧门不站着几个侍应生!”希诺否定,“不要以为所有宫殿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密道,那样的话你们说不定哪天醒来就发现□□占领白金汉宫了,给自己的退路就是别人进攻的道路——现在,反正已经无处可去了,我们出宫吧。”
迈克罗夫特对于她语气里的果决有些吃惊:“现在?”
“怎样都比现在这样被人发现要好,反正我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一个晚宴上溜出去了,而且我讨厌湿淋淋的衣服!”希诺吐着舌头怒道,“你一定知道怎么弄到一辆车,拿出你在军情处的伎俩来——我不要做坐着机车环游伦敦这种俗套又傻帽的事。”
“我也不想。”应和了一声后的青年发现这简直是他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带着一个公主逃出白金汉宫的宴会厅,这简直是自杀!而当他想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握着方向盘开在伦敦桥上了,后座坐着莫名显得兴致高涨的希诺。
穿着湿淋淋的晚礼服的公主在商店里出现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两人都心知肚明,于是迈克罗夫特无奈地在遥控指挥下在琳琅满目的品牌中冲锋陷阵,期间还夹杂着公主殿下“不,不要玫红色我穿起来好土”、“裤子会让我显胖的”以及“不如你拍个照片传给我看看吧”诸如此类让他恨不得摔手机的指示,然后顶着营业员无数“贴心好男友”的赞誉落荒而逃,一股脑儿地将衣服都塞进了后座然后关上了车门。
几分钟后车窗被摇了下来,长发披肩长裙及身的少女趴在车窗上向他招了招手:“迈克罗夫特,我们去逛街吧。”
迈克罗夫特觉得他的脸色一定黑了。
继续在他最不喜欢的人潮里冲锋陷阵的最后结果,是公主殿下终于愿意带着她的战利品离开那些让女人都失去理智的东西。希诺在夜色的掩映中看着前面拎着购物袋如同拎着生化武器的男人,忍不住扑哧一笑:“嘿,迈克罗夫特,说真的那里面不会有什么恐怖分子跳出来,你不用这么仇恨警惕它们。放松点,不如来杯咖啡吧?”
“咖啡因会影响我大脑的处理时间,从而影响我工作的完成和职责的履行。”
“那今晚你的工作,就是放松地喝上一杯咖啡。”
“你一向自诩智商高绝,那你一定猜得到西班牙皇室这一次来访的主要目的。”在公园里漫步的时候,希诺看着不紧不慢地走在她半步之后的迈克罗夫特,突然发问。
“议亲,这几乎用不上智商。”青年似乎并不觉得应该回避或者至少委婉地提及这个话题,因而几乎是直白地道出了答案,“而对象毫无疑问是你,即便你的口碑并不好,但他们要的只是皇储嫡女的身份不是吗。”
“谢谢你提醒我这个事实。”对于这种当面揭老板伤疤的行为希诺忍不住回敬了一个白眼,又不得不承认这是最真的事实,“祖母确实向我提及过——‘以一个公主的义务’。可是你也见过伊觉亲王的那位继承人,先不说他长得怎样品性如何,我除了知道他是男的叫赛德以外对他就一无所知。看在上帝的份上,迈克罗夫特,他比我大了整整十二岁,他们怎么能想出来这种事?!”
迈克罗夫特沉默地看着她,显然聆听才是她现在需要的。
“他们只是把我当成了又一个工具,就像我那‘不幸’死于车祸的王妃母亲——他们不需要一个会毁掉他们所信奉的‘荣誉’名声在外的人,天知道那到底是不是车祸呢?我那时候还小,也记得母亲在与父亲离婚之后的那些很开心的日子,一直到那一天之前,她都过得前所未有的开心,因为那是他真爱的人陪在她的身边。
我时常想,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后,她或许也不会相信她曾经的‘家人’,会这样无情地剥夺她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权利,只是因为与他们的利益相左。不管那是不是阴谋论,迈克罗夫特,权势的冷酷都是一样的,我的那些家人们,在政治需要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变成不容情的敌人。”
少女的声音在夜风的虚无中有一丝微弱的呜咽,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在独自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迈克罗夫特觉得自己向来谨慎周密的头脑似乎空了片刻,除了少女无助凄惶的模样再无其他。
“现在,我也将成为一件工具了。”
“不,你不会。”不假思索地话脱口而出,连青年自己都愣了片刻,但迈克罗夫特并不是一个会后悔或者半途而废的人,不管这是不是符合利益与眼前的情形,“你不会成为工具,因为你绝不会让他们这样简单地心想事成。”
希诺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迈克罗夫特的眼神在沉沉黑暗中熠熠闪动,“你说出入夜店是你的生活方式,其实真相是那是你的生存方式。背负骂名总要比一辈子成为受摆布的人偶要来得好一些。”
公主殿下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伦敦的斑斓夜色在他高挺的轮廓后都成了遥远而模糊的点缀,这个男人与她的交集不过几个月,而却似乎已经相识了很久。他从来不像那些仆人们一样在面前对她恭恭敬敬背后却对她指指点点,也不像反对者们那样明目张胆地对她大加抨击,更不像威廉那样,看着她的时候总有一种长者的悲悯。他对她就像他对任何人那样,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但是他却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更懂得她那些玩世不恭的背后,藏着的是怎样的一分心思。
而此刻青年回视她的目光平静而温和,让她在突然之间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举动——伸出双臂勾住眼前人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她的唇柔软而温暖,他的却是微凉,短暂的触碰后即刻离开,一向自诩放荡大胆的姑娘却微红着脸移开了眼,全然没有第一天见面就敢挑逗对方的自如坦然,但即便如此,说出口的话却还要勉强维持一个公主的衿贵:“你知道的,我一向是一个很开明的雇主,如果你还是像当初一样不屑一顾,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开除你的。”
嘲弄夹带着隐约的笑意在头顶和耳边盘旋:“如果我执意要辞职呢?”
公主殿下恼怒地抬头:“休想!”
她的保镖先生的脸上是微微温和的笑意,像是在看着一个闹别扭的孩子,他甚至还拿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浅色的眼眸中有光影浮动:“谨遵殿下懿旨。”
希诺沉默了许久才轻轻问了一句:“你不讨厌我?”
迈克罗夫特想平时一贯骄傲到对世事满不在乎地人是绝对不能对别人流露出哪怕是一点一丝的黯然和软弱的,因为那样会让人难以遏制地心疼,如同记忆中失去了红胡子后泪流满面的夏洛克,如同现在微微垂眸,其实始终缩在自己胡搅蛮缠的壳里面的希诺。
是的他承认他确实是在意的。即便可能是在一分钟前脱口而出那句“你不会”的时候才顿悟的心态,也不妨碍他在这一分钟之内就做出决定——她那蜻蜓点水般地一吻留给他的决定。她在请求他抓住她拯救她,而他并没有意图去推诿。
双臂环回一个温暖而轻柔的拥抱,他平静而又郑重地回答:“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