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第三十五章 恶物居然年命长 ...

  •   “你只要看过黄册,就会发现有一笔账目实在可疑。”

      十二本黄册,记载了开国以来盐商给各路官员的贿赂、回扣,还有盐业的亏空。其中每年都有一笔不多不少的银子是给许州一个开妓院的老鸨。盐商和官员声色犬马、寻欢作乐是寻常之事,本不必记录在帐。就算记上了,又为何每年都是固定的数目,几十年都未曾变过?左风眠第二次下江南,追查到了那个老鸨,终于知道了那笔银子的用途——那是房租,老鸨是红叶水榭的挂名房东。至于真正的房东是谁,她却抵死也不说。

      “红叶水榭?”叶渐青想起,公主府被抄之后,他就是被裴昭业软禁在那里的。他如同被泼了桶冰水,抖声道:“你怀疑红叶水榭的幕后主人是……”左风眠却知道他是想歪了,摇头道:“这笔帐有二三十年之久,端王年纪才多大,他不是幕后黑手。”

      叶渐青心下稍安:“倘若房东不是端王,那就只能是他头上的那一个人了。”

      左风眠便点头道:“想必你也明白过来了。红叶水榭的幕后黑手是圣上。而且陛下要抄镇国公主府不是为了黄册,是另有所谋。黄册不过是个由头、把柄。即使没有,他也会找人假造一个出来。”

      叶渐青不解问道:“那他要找什么?”

      左风眠伸出食指,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写下“长乐”两个字。左风眠将他在许州知州府看到的纸片,和赵南星祖宅看到的刻字一并告诉了他。“赵南星的身份颇多疑点。小侯爷也看过赵宅收藏的那一副《汉水垂钓图》吧。我怀疑他是先皇的遗腹子,一直被公主庇护。”

      叶渐青摇头道:“字画自古赝品太多,仅凭一幅画无法确定什么。何况这和长乐二字也没有什么干系呀。”他其实突然想起,顾苏第一次带他去找沈蔚的时候,曾问过他,公主府里的长乐玉璧在谁手里。当时沈蔚说被顾廷让拿去了。这个长乐玉璧是不是就是他们的真正目的呢?

      倘若此时没有和顾苏吵翻,或许还能去问一问他,再不济也能去套一套小岚山的话。他想到那日顾苏的表情,心里更是难过悲伤。被身边的人拒绝,远比被陌生人追杀更令人难受。何况是顾教主这样心高气傲的人?

      左风眠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试探道:“听说京城的南熏门旧名叫长乐门。冬至那一夜有一个怪人在城头吹笛子。”那天的《梅花三弄》始终在他脑海中回响,似曾相识,但又无迹可寻。

      不愿与别人过多谈论顾苏,叶渐青站起来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你想彻底清算江南盐政的腐败,为令尊恢复名誉。但端王和圣上却都无此意。我答应你,总有一天要揭开江南盐务的盖子,公主府和你爹爹的案子势必有清算的一天。”

      左风眠定定望着他,开口道:“小侯爷,话先不要说得这么满。倘若侯爷查案查到半路,发现真相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又倘若有一人全然无辜,你为了达到目的,能不能把这个人牺牲掉呢?”

      他发誓要让叶渐青同样匍匐在泥水里,可是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曾救助过自己的端王又向自己的敌人同样伸出了援助之手。脆弱的人生原本不堪一击。他终于明白了,能拯救他们的,不是情人的怀抱仇人的眼泪。真正的救赎是那个真相。

      善恶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

      叶渐青深吸一口气,笃定道:“你既渡我,我也愿渡你。”

      世事真是难料,昨日还是仇雠,今日便成盟友。左风眠起身,双手高举贴额,深深行了个大礼。

      提督十二营团练顾廷让入宫面圣。

      走到烟波殿外时,被宫监拦住,说是陛下正与端王交谈。他便在殿外台阶上等待。烟波殿的门槛不知何时断了一半,好似缺了门牙一样可笑。殿里不断传来说话的声音。“你这次立了大功,早该赏你了。只是你兄长的事还未查完,到时一并发落吧。”“儿臣为社稷分忧是分内之事,何敢居功自恃,希图赏赐。”

      皇帝冷哼一声,忽然道:“你母后在世时,屡次跟朕说过,要给你讨一门好亲事。朕这里有一本花名册,是京中待嫁的贤媛画像,你若看上了谁,就同朕说。朕总能让你如愿以偿。”

      顾廷让偷听到这里,眼前浮现叶渐青的面容。他抬头望着天上的白云苍狗,脸上又露出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

      殿里却是一片沉默。过了许久,才听端王沉声应答:“婚姻者,合两姓之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谨遵圣谕。”

      端王从殿里出来时,差点被那剩下的半截门槛跘了一交。顾廷让迎上来打招呼,端王眼中一时阴郁,但很快又恢复了清明。“顾大人军务繁忙,冬至一别已有好久不见了。”

      顾廷让道:“还没恭喜王爷接了天璇、天枢二营。”这两营原在顾廷让手下,冬至那一夜因怕顾廷让照顾不过来,皇帝划给端王。端王借故杀了“银刀卫”统帅,骨干都被大换一遍,两营如今理所当然入了裴昭业的手里。

      裴昭业笑不入眼,将话题支开:“顾大人是为何事来见父皇?”他也就随口一问,并不指望顾廷让实言相告。谁料顾廷让却一本正经道:“廷让来告假,回乡探亲。”裴昭业一愣,问道:“未知顾大人仙乡何处?”“旧籍在滇南。”顾廷让正说着,从殿内传来皇帝的声音:“谁在外面说话啊?顾廷让来了吗?”

      顾廷让来不及告别,一拱手便入了殿内。裴昭业凝视他的背影,猝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太子一党刚刚消停,京兆府又新换了主子,皇帝手里损失了两营,竟然舍得放他这个心腹回乡探亲?

      再说那日叶渐青从左府回来之后,一直心神不宁。他棒疮也好了个大半,便去了四海赌坊。他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一直找不到小岚山。倒有赌坊的学徒认出了他,告诉李四海,李四海就让人带他上楼。

      还是第一次来的那间账房,黄花梨家具,黑色漆器,端茶的却已不是小岚山。叶渐青等小厮出去,问李四海道:“李掌柜,不知岚山……”李四海一手拨弄算筹一手拿笔标记,头也不抬:“她随顾教主办事去了。”

      叶渐青坐在那里闷闷喝茶,李四海也不理他,一门心思算账。茶水连加了三次,叶渐青喝得肚子胀得都是水,有苦说不出。小厮再一次来加水,李四海见他闷声不响,问道:“叶师侄,你今日该不是特地到我这赌坊来喝茶的吧?”

      叶渐青呛了一口茶,道:“李掌柜,我师叔,顾教主他近日如何?”

      李四海停下手里的算筹,望了他一眼,长吁道:“叶师侄,让我说你什么好。顾教主,他明日要回雪山呢……”

      青瓷茶盏掉落在地上,碎成齑粉。李四海来不及喊他,叶渐青就一阵风似地卷出了门去。李四海心疼地蹲在地上念叨:“我的汝窑冰片……”

      素心阁外的胡同里还是车马连排,冠盖如云,如往常一般热闹。叶渐青从角门混进了阁里,驾轻就熟往梅坞去。三九寒冬,梅坞里有些早梅已蓄起了花骨朵。他怔怔站在梅林里,想起顾苏在南山中用竹笛吹奏《梅花三弄》时的情景。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

      他人到梅坞时,沈蔚就已觉察。见他在外面毫无动静,不觉踱步出来,道:“渐青师侄,你来得不巧,你师叔已经走了。”

      何处管弦声断续,惆怅少年游冶去。

      叶渐青沸腾的心中稍作安宁,假使真见到了顾苏,也许还是开不了口。他此时走到廊下,仰面问道:“沈阁主,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在我家有二十年之久,可听说过长乐玉璧?”

      沈蔚脸色不变,点头道:“长乐玉璧是你们雪山派的宝物,当年镇国公主还在雪山之时,青君就将玉璧还给了她。我虽在你家待了二十年,却也是从来没见过真佛面。”“皇上为什么要得到长乐玉璧?”“我委实不知。”沈蔚摇头,表情不似作假。

      叶渐青咬牙切齿道:“我不信就为了一枚玉璧,逼得我家破人亡。”脸波秋水明,双目却沾染了血色。沈蔚望着这少年的面庞,心里暗叹,什么皇亲国戚,福没享到多少,一生都已尽毁,纯属作孽。

      叶渐青又问道:“这枚玉璧在顾廷让手里?”沈蔚道:“只怕早已在皇上的手里了。小侯爷你不要冒失行事啊。”

      叶渐青应了一声,却又发问:“沈阁主,十五年前巡盐御使史谦的案子您还记得吗?”沈蔚疑惑道:“史谦?是那个在府衙畏罪自裁的盐官?”

      叶渐青紧盯着他的双目,道:“我听说史大人当年不是自裁,而且抄家那晚,公主奶奶也去了是吗?”

      沈蔚神气有些变了,支吾搪塞道:“时间太久了我记不住。查抄区区一个巡盐使,何用镇国公主出面?小侯爷从哪里听到这些鬼话的?”

      叶渐青心里有了数,但也知此事不急在一时,朝他拱手,离开了。

      沈蔚等他走后,转进了梅坞。窗前一个白衣人正在翻看琴谱。沈蔚走近,似笑非笑问道:“阿梅,你真的再也不见他了?”顾苏的睫毛轻抖了一下,眼皮一翻,望他道:“玉璧的事情不要对他透漏太多了。”沈蔚摇头晃脑道:“你瞒不了多久,我猜他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他方才还问史谦的事呢。史家的事不是我经手的,不过十五年前,你下过雪山吧。”

      顾苏并不搭理他,只垂头看琴谱。沈蔚等了一会,又忍不住关切道:“明日西山之约,还是我和四海陪你去吧。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

      “不用。”顾苏在琴谱上弹了一指:“这是我们雪山派的事。不管明日结局如何,等风头过了就催李四海送岚山走。裴昭业已经盯上了。”

      裴昭业晚上回王府时,脸色沉沉,周管家以为他在宫里又受了什么气,不敢说要紧事引他发火,只捡一些无关紧要的来回禀。谁料裴昭业听到叶渐青伤刚好了一点就跑去外面混了整整一天,脸色又阴了下来。他把怀里揣着的宫装画册随手扔给周管家,披了常服就往叶渐青的院子里去。

      外面下起了盐粒子,打在屋瓦上沙沙地响,地上留下两行浅薄的脚印。叶渐青也是回来不久,刚刚换好衣服,见裴昭业推门进来,头也不抬:“这么晚了还过来做什么?外面下雪了,冷得很吧。”

      裴昭业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头搁在他肩膀上。叶渐青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裴昭业吸气道:“父皇今日说要给我指婚。”叶渐青顺口回道:“那恭喜你了。新王妃是谁家的贤媛?”

      裴昭业受不了他这全无心肝的样子,把他掰过身来,面对面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叶渐青与他头抵着头,想了一想,压低声音道:“你听说过长乐玉璧吗?”

      “你”,裴昭业叫他噎住,负气丢开手,走到桌边坐下,道:“在回柳山庄的小镜湖底,顾廷让从密室里是拿走一块青色的玉璧。怎么了,这东西很要紧吗?”

      叶渐青思忖道:“没什么。我想过几日下江南一趟,年前不回来了。”

      “原来你只有这些话想对我说。”裴昭业不怒反笑:“叶渐青,你以为我这王府是什么地方,能任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叶渐青愣了一下,虽知总有翻脸的一天,但未料到这么快。他第一次看见裴昭业发火的样子颇有点手足无措,一室静默,只听见外面雪落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叶渐青走到他面前跪下,轻声道:“殿下,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但也只有感激而已,你知道,我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的障碍。”

      “什么障碍?”

      叶渐青咬唇,过了一会道:“我们都是男子,而且殿下是要登大位的人。”

      “那又如何?”

      “始以小负,无伤大雅。日积月累,终成大患。”

      裴昭业气得浑身乱抖,刷地站起来,居高临下道:“你摸着良心说话,我何曾负过你?我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在襁褓里。身为云州郡王妃的母后带我一同去公主府喝你的满月酒。公主见我一脸好奇,也将你放在我怀里,你被人传来传去一直哭闹不休,到我怀里才安静睡着。公主就说:看来是有缘人。我敬爱皇姑婆,也一直默默关注着你,始终牢记当年公主的话。”

      他说到这里只觉一阵阵寒心,脸色也渐渐泛白:“我们兄弟从小不睦,父皇承继大统后更是疏远。那几年在睿思殿同殿读书勾心斗角。幸亏有个小小的你,又是插科打诨,又是赖皮讨巧,才熬过了那几年。你后来回了晋陵封地,我常常思念你,想着你能来陪伴我,那不知有多快活……”

      叶渐青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儿时的事情,满脸讶然,听到后面已是抑制不住泪流满面。“我不能指望活在别人的慈悲慷慨里。殿下,你若真是慈悲,便告诉我,宁家的案子到底是谁做下的?圣上为何要抄镇国公主府?长乐玉璧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我,缘何在这里?你端王殿下,在镇国公主府一案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原来你始终不信任我,原来我们之间有这么多的怀疑和谎言。两人面对着面,目光焦灼在一起。裴昭业眼神十分受伤,凄怆道:“罢了罢了,随你。”他说完就推门甩袖而去。

      谎言编织到最后,无以为继,终于只剩下一室的冷风和飘雪。

      第二日裴昭业去上朝,周管家慌慌张张来报,昨夜不知什么时候,叶渐青那边已是人去楼空。裴昭业抬头望着屋外的大雪,苦笑不止,挥开家仆递来的雨具,大步出门而去。

      叶渐青确是半夜就走的。他因一时口不择言,与裴昭业翻脸,心中始终是疑神疑鬼,自觉待不下去。从王府出来时,也不过带了一个小小包裹,几两碎银,两件换洗的衣服,因而没有惊动太多人。

      他从角门出来,径直走进对面的胡同,黑暗中突然有人说道:“小叶子,你终于滚出来了。”叶渐青大吃一惊,只见墙根底下的雪窝里站起来一个人,眼睛贼亮,却是冬至那一夜分开的小岚山。“你,你怎么在这里?”小岚山拖两条鼻涕,跺脚小声道:“我听说你昨天来四海赌坊找我了。我被李掌柜关起来了,才逃出来的。”叶渐青稀奇道:“你又做错什么事了?”

      “啊呸,呸!你听我说,教主和顾廷让约了明日在西山法门寺见面。教主不让沈蔚和李四海插手。我们偷偷去帮顾教主,你说好不好?”

      初雪过后的西山,林木葱葱,经雪弥坚,满世界冰清玉洁。

      法门寺后山的山窝里,有一个披着黑色大氅的人。他将马匹栓在高耸入云的杉树树干上,抬眼望着日头。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正午时分,前面树林中神不知鬼不觉转出一个穿白衣的人来。

      来人白衣白帽,与雪地浑然一体,又踏雪无痕,可是黑衣人好似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回首望道:“顾教主,真是准时啊。”

      顾苏掀开白狐皮裘,露出腰间宝剑,淡淡道:“咱们废话不多说了吧。你把长乐玉璧还回来,我就饶你一命。”

      顾廷让摸着颔下短须,道:“教主,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归还玉璧。教主前番入宫为皇后治病,想必已经翻过太医院历年脉案,确认过了吧。”

      顾苏点头直言道:“是又怎样。裴家自烈皇帝开始,便家传一种呕血之症。裴烈、裴邵、裴煦、裴思远皆死于此病。裴瞻虽多方掩饰,也已经发病了吧?”

      “这病,教主能治吗?”

      “我连皇后尚不能救。你觉得我的医术比之青君如何?”顾苏反唇相讥:“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逆天不是什么好事的。”

      “你和当年镇国公主的反应一摸一样。”顾廷让一脸遗憾,抚心而叹:“宣武帝白雁声活到七十多岁还像三十岁的模样。教主今年也过了四十,却还是个裙屐少年。教主自己不就是一种逆天的存在吗?”

      便是一贯见怪不怪如顾苏,此时也是黑起了脸,动了绝户脾气:“原来如此。我当裴瞻为何与镇国公主闹翻呢。不是为钱也不是为权。他想要长生不老是吗?公主想必断然拒绝了他。”当现世的权力和荣华已经满足不了欲望的时候,皇帝就将兴趣转向了不老不死的来生之路。不老不死,多么诱人的提议啊,谁能抗拒的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恶物居然年命长。你故意引我入宫为皇后治病,只为了让裴瞻亲眼确认我这个怪物的存在。”

      顾廷让听他自称为“怪物”,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但还是平心静气道:“罗浮山下,有路暗相连。我从前听说只要有这枚长乐玉璧做路引,便可以入罗浮山,习得雪山派至高无上的神功。皇帝屡次旁敲侧击让镇国公主交出玉璧。只要她答应了,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祸事。”

      “但对大师伯来说,只有这一件事绝不能答应。你们便炮制了后来的一切,硬抢了玉璧。你引我下山救渐青,然后自己去了罗浮山,却没有找到进山的路径。”顾苏的目光中满是遮掩不住的讽刺和嘲笑。“渐青这个傻子,以为助端王登上大位就能替镇国公主府翻案。其实,立谁为储根本无关紧要。因为皇帝自己就会眉寿万年,永保其身。哼,不老不死真有那么好吗?”

      风吹雪浪,马嘶阵阵。

      顾廷让心头微颤,眯起眼睛,道:“好不好,教主不是最清楚的吗?雪山派开山一百多年,也只有宣武帝白雁声和教主练成了不老神功。就连孟子莺和裴青也没有这等荣幸……”

      “住口!” 林中一声清啸,惊起无数寒鸦。狂雪随风扑马飞。

      顾苏身上的白狐皮裘被真气鼓动,猎猎作响。他解开大氅,拔剑出鞘,肃然道:“蜀帝和青君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先人们的痛苦,你不了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恶物居然年命长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