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春秋》夜饮东坡

14、第十四章

　　西风山庄占地广阔，演武厅位于整个山庄中心，名虽为厅，却是一片开阔无顶的练武场，四面有围墙围起。正北方及左右两翼建有坐席，可供各门派就坐歇息。
　　禅剑门声名不显，自是坐不得主席。方剑吟便带着方小呆随着指引侍从坐于左翼偏角。虽是偏角，各项设施仍一应俱全，未有克扣。
　　茶是上好的铁观音，精致点心小食摆满矮几，更有时令水果，早先冰过，此刻散发悠悠凉意，沁人心脾。
　　左右两侧也皆为小门小派，想是西风山庄已有妥善安排，相邻门派均较为友好并略有交往，若门派间互有龃龉，多半被隔开排位。禅剑门只得方剑吟与方小呆二人，两人便占了一张矮几，小猪看了吃食满心欢喜，开心不已，但仍乖乖随着师兄跟两旁门派管事人先行见礼。他年纪小，长得可爱嘴巴又甜，引得两旁门派掌门喜笑颜开，都夸赞于他，又说方开教得好，还送了些礼物。方小呆得意洋洋看他家师兄，方剑吟忍俊不禁，拍拍他的头，便放他自去取食物，又同身边的人闲聊起来。
　　这人名为乙一，是落山派的大弟子，落山掌门与方开甚为交好，时常登门拜访，故乙一与方剑吟也有数面之缘，尚算谈得来。
　　两人随口说过几句别来见闻，不过盏茶时间，便见得三大门派姗姗来迟，列席居主。
　　乙一见此情景，不由抱怨得几句，“果真是大门派大气魄，便是武林大会也要摆个大花架子，倒教我们好等！”
　　方剑吟但笑不语。
　　此时西门御天站了起来，简单说了几句，无非感谢广大天下英雄前来，不胜荣幸云云。他声音算不得洪亮已极，但却压下全场声音，低沉威严凝而不散，中气厚滞。
　　乙一乖乖闭上了嘴。
　　西门御天又道，“此届武林大会忝由我西风山庄做个东道，自是西风山庄出得彩头，只待决出天下第一人，便可得一护甲。此甲刀砍不伤，水火不毁，乃是本庄看家宝贝，但盼有能者得！”
　　身后正有侍者拉出一人形木桩，上披一漆黑护甲，这护甲色泽浓厚，在烈日炎炎之下竟无半分反光折射，竟像是把阳光都吸了去一般，看样式亦轻巧灵便，乃是贴肉的薄甲。
　　众人均议论云云，这时又有侍者上前，将一把流光溢彩的宝剑递到西门御天手中。
　　“这莫非是西风山庄家传的流采剑？”乙一惊呼道，“果然不凡！”
　　西门御天接过剑，转手便大力劈向那漆黑护甲。众人一惊，不由啧啧惋惜起那护甲来，只道不保。
　　但见流采剑正正斩中，那护甲却似混不受力，剑刃自甲上滑下，未留半丝伤痕，仍是一片黯淡深邃的暗黑。
　　一时静默无声。
　　不过转瞬，那木桩蓦地化为湮粉，却是受不住西门御天浑厚内力，立时粉碎，当真半点做不得假。护甲落到地面，仍挺立不倒，好似傲然天下一般姿态。
　　演武厅内霎时爆出震天欢呼！
　　此乃是真真救得命的宝贝！行走江湖之人多多少少也得几个仇家，便是再负盛名的君子大侠，也多不得宵小窥探，更何况一些人树敌颇多。如此护甲，若运用得当，许不得关键当头便逃得生天。武功强的，定是势在必得，便是功夫稍差些的，也不由起了侥幸想要争上一争。
　　不过盏茶时分，一时厅内气氛便转为极其热烈，人人都起了争胜之心，有性子暴躁的，已然催促起来！
　　西门御天满意一笑，对众人挥手示意，喧闹之声渐静，各路英雄都关注于他，听他有何话说。
　　却见西门御天微一颔首，西门烈会意走到台前，朗声道，“此次武林大会与往常相同，各位侠士可自行决战，直到最后一人无人迎战，便是本次的天下第一！”他声音清亮，凝成一线，虽不如乃父，但亦堪称少年英武，“连战三场者可休息一场，休息间他人不得约战。若应战方拒绝迎战，则约战者胜，晋入下一级。期间不得使用淬毒暗器，不得偷袭，不得威逼胁迫，不得伤及性命，不得违及江湖道义。若有犯者，立时取消资格逐出场外！”言及最后，已颇是严厉！西门烈今日更是身着红衫，朝阳一般熊熊燃烧，言语有力，面目俊朗，不知片刻之间便虏获多少少女芳心。
　　方剑吟默默看着，倒了杯茶喝，他尚有自知之明，倒是半分也未觊觎于那宝贝，只盼武林大会平安无事，教他快快带着小师弟回山。
　　此刻场中已有一人跃下，他身姿风流，面容很是俊美，手握一把长笛，尾端系了流苏坠子，飘飘摇摇煞为好看。又听这人笑道，“在下林彦不才，便第一个下场一会天下英雄，抛砖引玉罢！”
　　“原来是移玉宫的关门弟子林彦。”乙一在一边道，“移玉宫功夫飘渺，多以乐器为武器，武功身法都暗合音律。林彦是宫主的儿子，听说武功甚是了得！今日终于得见其人。”与大半时光宅在封禅山的方剑吟不同，落山派位于一座繁华城市市郊，掌门张于谦交游广泛，带着弟子也算是见闻颇广，故而江湖知名人士，乙一都多少谈得几句。
　　林彦言语之际，周围亦传来数声少女娇吟低赞，乙一不由愤愤道，“只是这小子油头粉面，处处留情，倒是个风流种子！”
　　方剑吟不以为忤，一笑而过。
　　此刻场中又有变化，一个粗壮大汉跳将下来，他身扛九环大刀，大喝道，“嵩山闵行且来会你小子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