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顶的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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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都属于一个城市。
曾经属于他的那座城市离东京很近，电车片刻就可以到达，却没有东京的喧哗与嘈杂。而在晚上八点之后，晚风携带走最后一丝暑气时，整个城市陷入了安静。
时光就像夜晚的城市悄无声息地飘逝。直到想起来时，过去曾经一起匆匆三年努力的朋友已经与他相隔了一个不短的距离。卷岛冲完澡，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刚才忙了一圈，现在他坐在沙发上，视线扫过窗户外的街道，风平浪静般的冷漠。
哦，好像是生日了。今天还是明天？
客厅里没有开灯，他摸索了一下找到了茶几上的手机。来到英国之后新签约的手机还是绿色的，屏幕上显示着七月六日，二十二点的字样。白色的屏幕在黑暗中持续地散发出刺眼的光线，卷岛眯着眼睛，不习惯地将手机整个背面朝上放回了茶几上。几秒钟之后，点燃了他整个视线的白色终于重新湮没在黑色当中。
现在属于他的城市，时常要带着雨伞出门。白日还是晴天，下午就有概率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浇成落汤鸡。夏天的温度中似乎都混合上了英国的淡漠，哪怕是走在没有遮挡的街道上，也不会因为炎热，背后的T恤上出现尴尬的水迹。
卷岛来到这个国家已经一年零四个月。诸多的不习惯，语言，食物，人际关系，分明的住宅区与商业区，与国内朋友的时差。想到后者时，不擅长笑的人还是不熟练地翘起了嘴角，发出了一声他爱用的语气词。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年前这个时候，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曲折、艰辛、雀跃的经历。他想过一百种得到冠军的方式，唯独这一次让人大跌眼镜。喜悦与兴奋达到顶峰时，脑子里是大片的空白，周围人的欢呼声也被阻挡在屏障之外，只剩下一起步向领奖台的队友。
三百多天的时间没有打磨掉对那时的记忆，而是将这段记忆打磨地越发明亮。毛巾搭在头上的卷岛谈不上是个热血的人，也被人说过丝毫没有干劲，却在不经意想起去年的夏天时，搭在沙发把手上的左手握成了一个拳。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仰起头，狭长的眼睛盯着没有装饰的天花板。
水顺着发丝滴在浅色的T恤上形成一个一个圆形的深色水印。宁静平淡的深夜总是让人脑子里有各种的碎念头，卷岛白天刚经历过训练，此时肌肉的酸痛还没有褪去，一旦靠在沙发上，就不想再有什么动作。
比如他现在想到了一个很麻烦的人，本来笑容就被人说怪的卷岛，这时嘴唇的角度更加怪异。
在更换了手机号码之后，没有更换的是邮箱的地址。对方连续拨了几次号码无果之后，果不其然地往他的邮箱里疯狂地发邮件，内容都一样，标题里的感叹号却一次比一次还多。前几次，卷岛还有耐心地一一回复，后来发现，他根本就是把他每天的日常都要跟他讲述一遍。卷岛看着电脑屏幕上“我知道小卷你看到这里一定已经烦了。”，心想他对于东堂紧追不舍地联系虽然难以应付，但是不得不承认的则是，那家伙确实懂他的想法。
而下一句映入眼帘的就是，“所以小卷就把手机号码给我吧~”
“……”
卷岛说东堂是个麻烦的人，不仅仅因为他的水平让他觉得棘手，还有一部分是东堂确确实实如字面一般地麻烦。长相不错，爬坡水平不错，恬噪得却像一个女生，还有他的标志——发箍。他暗地里不知道吐槽过这个多少次。两个人第一次相遇明明都是谁也看不上谁，现在却变成每天都有邮件往来的朋友。也不知道是上帝不小心，还是故意的，造就了这样的结果。
有几次对方不是那么吵闹的情况。
那天温度不高，三月的天气一般都是如文学作品中的柔和，机场里的人有的穿着单薄的长袖，有的还套着厚重的毛衣。有时候卷岛非常地不喜欢现在通讯技术的发达，速度太快，快到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电话就伴随着铃声到了。开始打算像往常一样挂掉，反正也是毕业之后的碎语。
那是对方最安静的一次了。
卷岛自己也觉得奇怪，越是这种时刻，越是应该用往常的语言来穿透这种像是日光反射在水面上刺眼的沉默。
两个人的对话没什么营养，短暂地疏离性沉默之后又是吵闹到让人想要挂掉电话的冲动。
不过他们的对话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营养。卷岛拿起刚才被他扣在桌子上的手机，今天早上的邮件，扬扬发了几百字。概括起来，无非是一句“明天第一个祝小卷生日快乐的一定是我！”
看到这里的他不由地笑了一声。又不是比赛，这个事情也要抢个先后吗？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一次在白天的晨雾之中爬坡的经历。如果并行，旁边的人是他，将晨雾与太阳的光线通通抛在身后，掠过路边没时间仔细观察也叫不出名的树，率先超过他，只能率先超过他，第一个到达山顶。越过了这座山顶，入眼的会是满目的绿色，还是又一座山峰？
然后听到从他身后传来的那一句“下一次超过你”的宣言。
等到卷岛再一次睁开眼睛，他还是坐在屋子里。
他曾经属于的城市离这里很遥远，现在属于的城市则离过去很遥远。而他没有任何一个时间比现在还要清晰地发现，他无法停留在一个固定的城市，他的脚步一定会从一座山移动到另一座山，他的视线也会从脚底下的山转移到下一座山峰之上。出于天性，或者出于本能，哪怕是对手是自己的朋友，他也不会将第一个到达山顶的权利交予对方。
不过，这一次——
“卷岛，生日快乐。”
金城的祝福连续四年都是一个模式。
“卷岛啊，生日快乐！！”
看了一眼名字，不出意外，是田所。
而小野田的邮件则是：“卷岛前辈，生日快乐。”还附上了一个意义不明的表情。
他哈哈地笑出了声音。卷岛很少这样会放开了大笑，他一想到那个家伙说要第一个给自己发生日祝福，却在过了十二点依旧没有消息。他敢打赌，东堂一定是忘记了英国与日本相差了八个小时的时间。
等卷岛收到东堂的邮件，已经是早上四点。被手机的邮件铃声吵醒了的人睁开惺忪的眼睛，僵硬的肢体没有动，盯着枕头边的手机好一会儿。像是预知到一封邮件无法将他从睡梦中彻底拽回到现实一般，接二连三地几封邮件接踵而来。
“啊啊，抱歉小卷，忘记时差了。生日快乐！（不过肯定不是第一个向你祝福的了吧，可恶。）”
一样的内容发了三封，直到打开第四封邮件。
“等你回来，再一起爬山吧。”
“啊，好啊。”
发送。
他们两个属于一类人。
而属于他们的城市永远都在山的最高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山顶的城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