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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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离所说的话，陌月觉得自己大概能理解。就如登山，会当凌绝顶，是可以一览众山小，但高处不胜寒的苦楚，也只有站在山顶的人能够体会。
“把人带下去，在这里只有碍眼的份。”苍离对绿柳指着楠楼很是冷漠说道，语气中带了浓浓的厌恶。
楠楼受的打击太大，已经连哭喊都不会了。绿柳赶紧拖着失魂落魄的她离开紫竹阁，抬眼看看清雅如月华的陌月，不易察觉地叹息了一声。长久拘于宫中，反而让她这个侍女看透了一些事情。
宫中向来都是如此风云突变大起大落，喜与悲都让人措手不及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因为帝王之爱乃天下之爱，太过于沉重，帝王的万千宠爱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得起的。何况传言苍离是没有心的人，如今一看果然不假。虽然楠楼的确有不是之处，但她到底伴了苍离年余，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对苍离深入骨血的爱。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疯癫失态跑到紫竹阁来掀醋坛子。
苍离他对宠爱许久的楠楼尚且如此，陌月公子虽然相貌绝代风华，但毕竟没有身份没有地位，还是个哑巴，作为一个一心只系于天下的帝王，他对这位公子热切的宠爱又能维持多久？
陌月虽是个哑巴，却是极聪颖的。看见这一幕也是心头微颤，不由得一把拉下苍离抚在他脸上的手。令他惊异的是，与昨日的灼热不同，此时苍离的手很凉。
苍离望了陌月一眼，将他的手握紧了不放，也没有说话而是拉过陌月的手与自己的贴在一起作对比。自己的手掌厚重骨节明显，作为习武之人指端还有一层薄薄的茧，一看就是拿刀拿剑的手。而陌月的手手指干净，纤细修长，一看就是抚琴拿书的手。
想到抚琴，他倒是想起一件事，对陌月道：“你喜欢弹琴的吧？”初次相见的时候就是被他抚琴时专心细致的样子吸引了视线，他对着那琴好像是对着自己的爱人那般眼神温柔，让人心里莫名就想着，若是那般认真的视线能落到自己身上，专属于自己一人该多好......
陌月点头，苍离接着道：“昨天见你睡得很沉，就没有叫你。你在竹林住处的细软我都叫人收拾好了，包括你的琴，都已经搁在紫竹阁了。待会你去看看，可还少什么缺什么，我再叫人给你准备。”
原本因为把心爱的琴忘在竹林的陌月后来想起来就有些懊恼，没想到苍离竟连这一点都替他想到了，眼神一下子欣喜起来，便要起身。
“哎，等会儿再去，东西在我紫竹阁又跑不了。”苍离拽着他的手猛一使劲，陌月便一个趔趄坐进他的怀里，苍离环着他的腰在他脸旁嗅了嗅。就算洗了澡，他身上还是有苍离喜欢的清淡甜香，苍离笑道：“我冷，你帮我暖暖吧。”
其实他属于体热的人，哪里会冷。挣不得，陌月只有安安分分坐着，苍离在他耳旁轻声道：“三天后狩猎场比试围猎，你跟我一起去看。”
陌月纳闷，他又不懂功夫，也不喜欢那些的，去看什么呢？然而苍离的语气一直都霸道地不容他质疑推诿，就由着他喜欢吧。
苍离手指绕着陌月柔顺的发把玩着有些落寞道：“谁说皇帝就一定很开心？现在我就已经没朋友了，别说朋友，连个可好好说心里话的都没有。就连当年与我一起推翻姬染的伙伴，现在有的憎恨我，变成了我的敌人；有的畏惧我，变成了我的属下；有的奉承我，变成了我的狗。若是真的争得了天下，是不是就真的身边就一个人都不剩，只独独余下我一个人了？”
苍离接着道：“这种感觉有时会让我觉得，纵使我掌控了天下，我的灵魂依旧无法安稳。”
帝王总是寂寞的，要独守着冰冷宫廷，要在忐忑不安中生存。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苍离才更喜欢征战厮杀，让杀意将自己的血沸腾燃烧，让自己想不起孤单寂寞冷的感觉。无法出言安慰，陌月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苍离的头。
微征片刻，苍离贴紧陌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可爱。”说完顺手抱起陌月就往床上走，联想到昨天，陌月瞬间心猛地一提脸又变得通红，然而苍离把他放到床上后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从身后抱住他将头靠在陌月颈窝：“陌月，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的眼神永远是这般干干净净的。让我在看着你的时候，能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放松。”
之后苍离就没有再说话，陌月暗自忖着，也许，苍离只是想要一个能安静听他诉说心情不会多嘴的人，恰好自己符合而已。
“我知道，一个人生命里总会走过许多过客，所以对于离开我的人我毫不可惜，对于我来说没有存在意义的人我同样会遣她们离开，楠楼就是那种过客。但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像对楠楼那样对你，因为你值得好好珍惜。”苍离突然搂紧他道：“相对的，不要让我忧心，好不好？”
陌月闭上眼捂住胸口，那里“砰砰”跳得很快很响。怎么办，这个霸绝的男人只对他一个人如此温柔，简直似水般让人不得不沉溺其中。就算知晓这男人的温柔不止对他一人有过，明白大概有一天会被抛弃会同样沦落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他也逃不掉了。
逃不掉，也不想逃了......
三天后，按照苍离命令，宏烨宫后山的狩猎场举行了狩猎比试。狩猎场非常大，苍离便给了半天时间，在场中任意打猎，最后谁的猎物多，谁就获胜。
看着属下纷纷骑马带着弓箭冲进狩猎场丛林，苍离自己也手痒，便也跟着下去打猎。陌月自己是不会骑马的，便一直坐在苍离怀里，跟他一起打猎。大概身体有缺陷的人在别的方面会比较敏感吧，他感受到周围臣子诧异不屑的目光。他几乎都能猜测到他们心里的想法，定是嘲讽甚至还有咒骂。不过他也不觉得恼怒，自己现在在那些忠臣心中的形象，大概就跟祸国殃民如褒姒，妲己的狐狸精一般，还是个男人，怎由得他们不恼不怨。
而苍离没注意到这些，很是兴奋地赶着走兽。苍离不愧号为苍狼霸主，果然骁勇，纵使多带了一人，弯弓射箭也毫不迟疑，比那些属下打的猎物还要多。恐怕唯一能与之比肩的，就只有副将追夜了。带着些献宝似的意味挑眉朝苍离笑笑，追夜带着人马往另一头跑了。
苍离也笑笑，转过头一眼便看到远处跑过一只雪白的兔子。一般没有人会打这种小东西，跑得飞快不说，目标还小，不容易射中反而会闹笑话。但对苍离来说则完全不在话下，当即拈弓搭箭，瞄准了就要松手射下。一直默默观看的陌月却皱了眉微微伸手，眼神有些焦急。
觉察到陌月细微表情动作的变化，苍离顿了手，问道：“喜欢？”
陌月向来就喜欢这些花草鸟兽，原本不忍来看众人狩猎，苍离要做的事他也无法阻止，但这么一只小兔子，要是被射死了多可怜。不过陌月不愿干预苍离的想法做法，便垂了头。
苍离想了想，放下弓箭，从马上一跃而起，凌空一个翻转飞快往前越去，脚尖都不点地，一直快速飞到兔子前面，微微俯身伸手一把抓住。之后飞快地提溜着兔子耳朵又纵身到马前，把兔子递到目瞪口呆的陌月怀里，柔声道：“喜欢便留着养吧。”
仿佛一下子被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了，陌月情不自禁凑到苍离唇畔亲了他一下，微润的漂亮双眼闪烁着潋滟的光泽，温柔缱绻很是诱人。
苍离愣住，虽然这么几天来自己跟陌月亲了，也做了，但陌月从来都是被动的那一方，只有被动地承受着苍离的霸道却从未有所表示，这还是陌月第一次主动吻他。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便被打动了么？还真可爱。但这么蜻蜓点水似得怎么够呢？苍离跃上马搂住措手不及的陌月深深吻了下去，直到陌月觉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才松手放过他，笑：“这回终于学会了，小笨蛋。”
虽然与苍离已经极为亲密，但每次面对他的调侃还是会害羞。陌月低下头，苍离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深情道：“一辈子都呆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会护你一生安好无忧。”
猛地抬头盯住苍离，陌月愣怔了好一会儿，一只手搂着兔子一只手边揉眼睛边点头。苍离就觉得，他红红的眼圈，乖顺的性子，跟怀里那只兔子还真像。
知道他不安，苍离拥紧他，心里想着真的不能跟眼神如此认真的人随便许下一辈子，不然那承诺就会像一根绳索，困住那人，也困住了自己。
不离开，也离不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