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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番外:温白(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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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白从小就是家里的宠儿,因为是男生,又是最小,家里当宝贝样护着。温斐然更是疼这个小儿子疼到心窝里。
温白上面有个姐姐,叫温清。温老爷子当了一辈子官,刚正不阿,给儿女取名时也是这么正气凛然。
温清大温白五岁,两人不管是从外貌和性格上都相差甚远,可这并不妨碍姐弟情深。
其乐融融是温家的内里的光景,而外人可都是表面附和,背地里闲磕时,可没少说温家坏话。
“哼,什么家庭美满啊,温家主母在生温清时就难产死了,难道还能五年后诈尸后生了温白?什么为官清廉两袖清风,那暗地里干的龌龊事多了去了!”
一般听到这种话,温清都会瞪圆了美目,大骂一声:嚼舌根的都不得好死!然后拖了温白回家,转脸便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温柔细致继续照顾他。
温白安然的脸上没什么太大表情,这话他从小听到大,早就习惯了。倒是看着自家姐姐这么护着他,心里暖暖的,连难过的情绪都不会生一分。
他一直都是真心喜欢这个姐姐的,即使不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他还是无法讨厌她。对于那些半真半假的流言,他们之间一直都有个默契,置之不理。
他不是没想过问父亲,但每次话到嘴边,都吞了回去,其实,现在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温白刚上初中时,小小男孩已经开始慢慢脱离稚气,眉宇那股子冷然和英气也慢慢显露出来。现在的孩子都那么早熟,也有不少女同学给他递过情书,有漂亮的也有不漂亮的,他一概置之不理。
那天,在如往常样他拒绝了又一个含羞带怯给他递信封的女生后,他收拾好书包,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放荡不羁。校门离教学楼有段距离,他一出班级门,抬眼就看见温清落落大方的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她踮着脚往里望,看见他出来,隔着老远就在兴奋的挥臂。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站在一片夕阳里,白色掐腰连衣裙映着一张白皙素颜,纤细修长的双腿不安分的跳来跳去,明媚的双眸似会放光似的吸引着周围雄性生物频频侧目。
温白看见她时先是不着痕迹的勾了唇,再是不悦的瞪向她身边眼放绿光的男生。这样想着,他加快了脚步,可快走进时,他不期然注意到她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个男生,给了她瓶水,两人对饮着,相谈甚欢,姿势亲昵。
步子明显放慢,却还是沉稳的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他才十二岁,只到她下巴的高度,抬头完全忽略旁边那男生,温温和和喊了声姐。
温清一把搂过他的脖子,笑容可掬,大笑着嚷嚷,“臭小子,知道我在等你,还不走快点!”
没等他反抗,接着面向一直立在旁边的男生说:“这是我.....男朋友,张天。”
“张天,这我弟弟,温白。”
她说这话时,脸上明显红了一下,却又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的笑开。
温白温和的笑意一瞬间消失殆尽,抿紧了唇上下打量他,除了那张脸稍微能看点,剩下一身的奇装异服实在不知哪里吸引人。温清的品味跟她的外表向来都是反比。
张天被他看的尴尬,只当小孩子不好意思,主动摸摸他头,爽朗道:“你好啊,你姐姐跟我说过你很多次,的确是个帅小伙。”
温白被温清搂着肩,没躲过这一摸,心里反感之极,撇过头没答话。
温清干笑两声,手下却发了狠,死死掐了怀里的臭小子一下,低过头来给了他一个眼神警告。
“你好。”这两个字是他硬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温清说去吃饭,一直问他想吃什么,他心里莫名烦躁,爱理不理。忽然余光一扫,看见刚才被自己拒绝的小姑娘委委屈屈抱着书包慢吞吞从学校里出来,心下一个冲动,就喊住了她。
他把那个小姑娘拽过来不由分说的搂进怀里,表情似带着挑衅的对温情说:“我有事,不跟你们一起了。”
他以为温清会大骂他一顿把他拎回家好好教育教育,或许,这也是他希望的。
可是,温清只是愣了愣,然后嬉笑着一副“我了解”的表情,拉着张天急急忙忙走了,一步三回头还不忘交代他要“早点回家”。
他僵在当地,猛然生出一股难过的情绪。他错了,他怎么会以为她能有什么正常反应,她总是那么无法无天,还在乎小小的早恋嘛。
他自然没有送那个小姑娘回家。一直在外溜达了许久才回了家,几天都没主动跟温清说话。
直到有次他放学后,不经意看到张天搂着另一个女生在他前面走着,怒气油然而生。几乎是连思考都没有,上去就是一脚狠狠踹在他背上。
温清是他姐姐,是一点委屈他都不舍得让她受的姐姐。
张天也是年轻气盛,一回首看见是他,自知理亏,解释了两句没用,也燥火的跟他扭打在一起。
最后,温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脸上稍稍一动都是会痛得厉害的伤。
张天擦了擦嘴角血迹,居高临下踩在他心口,呸了一声,“你TM是不是有恋姐癖啊!”说完还补了两脚,扬长而去。
这话只不过是张天怒极随意说的,可对温白,却是平地一声雷,炸开了他一直不明不白的心思。
温白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一身血污,温清吓了一跳,问清楚缘由后,心疼的赶紧拉过来又是包扎又是轻声轻语的骂他。
她手下没有轻重,把温白捏的直吸气,她低着头,眼泪却大滴大滴掉下来,嘴里含含糊糊说着:“是姐姐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
温白望着她垂着头而露出的温婉颈项,手臂上她滴下的泪珠烫醒了他一直以来冰冷的意识。他缓缓伸出手抱住她,心想着,恋姐癖就恋姐癖吧,他愿意用一生不娶换她一世安好。
可是,他愿意一生不娶,不代表她愿意一生不嫁。
温清从小就是胆大包天,温斐然让她从政,她不愿意,甚至填专业时填了相差甚远的金融。而温白念完高中后,毅然决然的去读了军校。
他并不是多喜欢当兵,只不过因为她那晚哭哭啼啼却突发奇想的对他说:“小白,以后我给你找个军人当姐夫吧,这样就不怕有人欺负你啦。”
他要强大,强大到成为她心中的英雄。
温白自从去当了兵后,和她就联系甚少。温清毕业后,很有骨气的拒绝了温家的关系,自己开了家投行,在蛇龙混杂的金融圈闯荡,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连家都很少回了。
没有温清的家,冷冷清清,温白由一开始的三个月回去一次慢慢缩减为一年回去一次。静下心来努力往上爬,待他功勋卓越,他要她以仰望的姿势永远待在他身边。
只是,他许多年后才发现,不管他多聪明,那时确确实实是天真到愚蠢。
他二十岁那年,他认识了席明远,一次军事演习,两人是对战双方小队长,不打不相识。男人之间的友谊很快速,一场架一壶酒一支烟,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席明远的性格跟温清部分很像,胆大敢冒险,血液里天生流淌着无所畏惧的勇气。可他比温清多了丝沉稳,有勇有谋。温白觉得,这就是他要努力的目标,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男人。
温白在军中越来越锋芒毕露,首长提拔他,交给他的任务越来越多,他能给温清打电话的机会越来越少。平日间他跟席明远私下聊天时,抱怨的话也逐渐频繁,提到温清的次数足已比得上一千零一夜。
席明远翻了翻白眼,继续擦着他的宝贝瑞士军刀,懒得理他。
温白也不在意,唇角的笑意无限放大,满足的躺在草地上继续跟席明远说那些关于温清的旧事。
如果温白知道,他的这些话是推动温清跟席明远的主要动力,他宁愿割掉自己的舌头,也不想卷进这场漩涡中。
那天,他在等温清来探访,满脸笑意都藏不住,却忽然接到首长电话,要他立即去办公室开个紧急会议。军人服从乃天性,他有再多不满也无法拒绝。
拍拍席明远的肩,嘱咐他帮忙招待下温清,就急匆匆走了。
那之后,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万丈深渊。他亲手将最爱送到自己好友身边,并没意识的推波助澜。
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温清来探访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满心欢喜以为她对他有什么不一样。于是更加拼命的出任务,拿功勋。
温白最后一次出任务是在春寒料峭的季节,他临走前特意回来跟她道别,温清如往常一样千叮万嘱要小心。他忍不住拥抱了她,她浅笑着掐他脸说:“臭小子,要是敢受伤就别回来了!”
那天,时光静好,阳光明媚。是他最后一次享受幸福的味道,从此,踏进宿命的漩涡,就此沉沦。
初秋落叶时,他紧赶快赶从加州回来,带着一身伤痕累累就为了早日见到这个日思夜想的女人。
可是,交到他手里的是张大红喜帖,上面刺目惊心的写着“温清、席明远”的名字。
温家一家喜气洋洋,温斐然满面红光,虽然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继承自己的衣钵,可女婿和儿子都是军中响当当的人物,也算圆满。
这样的热闹幸福的气氛影响了每一个人,却独独没有照到温白。
他握着喜帖的手上还有未拆掉的绷带,里面红液泛滥,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