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爱转动》奚泉

23、鬼节来临 之一

　　万圣节到了。
　　面临开学以来学校举办的第一场大型活动，几乎每一个新生班级都炸开了锅。无论是调皮捣蛋举校闻名的预科班们，还是循规蹈矩乖乖宝贝的正规班们，在这一天都将老师赶去了火星。
　　他们万众齐心地盼望着傍晚的早早到来，用急不可耐的神情督促着太阳先生快点下班，恨不能做了阿修罗的老板，直接炒他鱿鱼。
　　男生把早就准备好的鬼面具偷偷藏在抽屉里，女生用漂亮的编织袋和手提包将精心选了的鬼面具牢牢包裹住。男生一边高谈海论不着边际，一边挂心某个心仪的女生提着的包包，试图透视到里面去，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面具悄悄换成和她一摸一样。女生则在嘀嘀咕咕，小心翼翼地猜测哪个男生会跟她心有灵犀买了相类似的面具，进而发展一段缘分，最好就是寝室会谈里常被她提到的某个男生。
　　“其实万圣节就是鬼节，和中国的清明、中元节本来是一样的。咱中国人呢，一贯爱好数千年来的传统文化，崇扬李某人的凄凄惨惨戚戚，生怕哪里怠慢了，祖宗就从坟墓里面跳出来执行家法了，所以清明时节要雨纷纷，中元时节要欲断肠。而外国人的想法恰好相反，他们觉得祖宗应该喜欢热热闹闹，所人越多越好，祖宗越被吵着就越开心。他们不仅要自己庆祝，还要拉上不相干的人一起庆祝，反正不相干的人也想拉他们一起庆祝。后来男人就想拉不认得的女人庆祝，女人就想拉不认得的男人庆祝。到最后就变成未婚男人和未婚女人公认的最佳秋天情人节。”
　　听完颜翎的高谈大论，拎不清瞪圆了熊眼：“哇塞，如果剑华评选瞎掰大王，我举双手双脚投你赞成票。”
　　“你要敢举双手双脚，我就敢全部斩了吃红烧熊掌。”
　　“你怎么老喜欢说我是熊？”
　　“熊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我是抬举你。再说了……你不是熊，干吗买熊面具？”颜翎快手从拎不清的粉色编织袋里将一个熊猫面具扯了出来。
　　“你还不是买猫面具？”拎不清的手没颜翎快，试图模仿后者刚才的动作时被躲了开去。
　　“我就是只猫。”颜翎鬼脸兮兮地笑着，凑近拎不清的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bluecat！”
　　拎不清如她所料地惊叫了起来：“bluecat是你呀？我太崇拜你了，牛了那么多年的blue居然会回你的贴，怎么办到的？这两天剑华BBS上有一群人在八你和blue是不是那啥啥呢。”
　　“他们怎么说？”颜翎这两天强迫自己不上网，其实心里惦念得慌。
　　“他们说，blue八成喜欢养猫。又说，你们两个九成私聊去了，因为自blue破天荒的回帖之后，bluecat就破天荒的不回帖了。”
　　“切，我和blue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蓝他的，我蓝我的，反正天上地下有他的蓝就没我的蓝，有我的蓝就没他的蓝。”
　　“哦，原来是吵嘴呀。”
　　“谁跟他吵？”明天在思远酒店包间门口一走一停的情形在眼前浮现。他竟不屑于跟她吵……
　　“对了，你猜明天今晚会戴一个什么样的面具呢？！”好好地说着blue，拎不清突然提起明天。她先是吃了一惊，心想明天等于blue这猜测原来不仅是真的，好像还是公开的秘密？再一看拎不清一脸迷晕样，和刚才说起blue的神情截然不同，便明白过来，只是对方无意换了个话题罢了。
　　“哈迪斯。” 那人阴险如冥王一样，必然选的类似鬼面。
　　“为什么会是哈迪斯呀？”拎不清居然又问。
　　这怎么回答啊，她白了拎不清一眼，说：“那就是波塞东吧。”荒脊的海上行走的孤独神裔，静的绝对。
　　“又为什么会是波塞东呢？”
　　“好了好了，我跟你讲实话吧，其实是上帝！”
　　“上帝？”
　　“因为上帝手上有本十万个为什么，可以解答你所有的问题。”
　　“上帝相信科学,有趣的想法！”多动听的蛇信声，多精干的字数。
　　她回过头，大大方方地迎上他永远也不会变化的微笑，“科学是绝对真理，上帝也得信。”
　　“你信科学，不信上帝？”
　　“我信我自己。我就是自己的上帝。”
　　他的笑容一点点的加深，一池秋水荡开了涟漪。
　　她感觉他是真的在笑了，并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实在很好看。不灿烂，却隽永。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very good。”这蛇大概被鬼上身了，转性了，居然一点也不阴沉，好像还很活泼。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活泼可爱，那么她希望每天都是明天。
　　“你不会是专程过来跟我讨论上帝的吧？！好像今天不是圣诞。我也不姓耶。”她明明有和他继续交流的欲望，偏偏说出来的话是要赶他走。
　　“你不觉得这个论题非常有意思？”明天一本正经地死赖着不走。
　　“有意思也不跟你讨论，我好像跟你不是朋友吧。”她是记恨的人，记恨包间的一停一走。
　　“今天我要跟所有的人交流这个论题，包括你。”说完，明天转过身，向讲台走去。
　　明天这句话的意思是……今天讨论“上帝”的话题？不是鬼面舞会吗？一直遮遮掩掩，密不外宣的所谓别出心裁，就是将热闹的舞会变成剑华大学的“上帝”学究吵架会？
　　这种别出心裁，大概是出自蛇心的专裁吧，冰冷冷的一点也不好玩。
　　她想，若剑华主事的人换了箫泓，一定会喜欢热热闹闹的一群人，开着无伤风雅的玩笑，疯着，吵着，乱着，快快活活地消费这一个上天赐予的夜晚。虽然和箫泓只不过见过三次面而已，但感觉已像是很熟悉的朋友。至少箫泓的开朗外向，就是吸引人靠近的最佳砝码。
　　想起箫泓，不觉有些奇怪，为什么见到明天，就非得联想起箫泓。难道仅仅就因为自那天不欢而散之后，这两人同时跟她睽别了大半个月之久？还是，只要找到机会就要刻意地想起他，想起那句“你真的好可爱啊”，然后心里闷着高兴。
　　“翎翎，翎翎？”拎不清在叫她。
　　“有话快说，有氨气快放！”她醒过神来。
　　“我刚才跟你说话，你有没在听啊？”拎不清大概已经唾沫飞“剑”了好半天，怪的是，她一个字也没听到，莫非今天鬼节，某些公鬼拣拎不清的唾沫当湿吻吞了。
　　“我刚才问你，有没觉得明天很喜欢往我们预科班跑？”
　　“两个月跑两次，也算喜欢往我们这儿跑？那校务大楼岂不跟他海誓山盟了！”
　　“不是了啦，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觉得明天他特地跑我们班，就是讲万圣节的事有点小题大做吗？学校近百个班级，他来回跑不累？何况我们还是最不被重视的预科班，他随便打发个办事的人过来说说就成。”
　　“咦，你说他说得这么热乎？他人呢？”当他们的老年牛粪辅导员胡长胜扯开牛鸣般的嗓子时，她才注意到讲台上明天早走了。
　　“我跟你讲话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啦。”拎不清有些蔫了气的样子。就知道明天在的时候她除了发花痴不会干别的，哪还有功夫跟她蘑菇这蘑菇那的。
　　“看吧，就呆这么一小会，你还说他喜欢我们预科班！”
　　“就呆这么一小会还跟你说了四句话呢！”拎不清终于上实话了，说这么半天，最关键就是这句了。
　　瞅着拎不清瞪圆的两醋眼，她意外地想起那勺醋，为什么那勺醋是明天而不是箫泓递过来？箫泓不是对她很好吗，专诚请她吃饭，为她挡拳头，说她可爱……他对她难道不是真的关注吗？！
　　脑袋成浆糊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是想得出些什么结论来？这两个男人和她纯粹意义上的见面都只不过三次，三次而已。女孩子到了18岁，原来不是意味着成人了，而是意味着春天来了。可bluecat，难道叫个猫的名字就非得在既定的时节发春吗？！不行，她要做个特立独行的光棍猫，不做循规蹈矩的发情猫。就在这一刻把所有的浆糊全部拖出脑袋枪毙。
　　“说真的，我挺羡慕你的。明明我跟你一起见到他，他却总是只跟你说话，从不理我。”
　　“笨蛋，谁让你坐里面的？我这叫地利。懂不。”
　　这时音响教室爆发出一片声势浩大的嘘声，把两个闲聊的家伙吓了一大跳。
　　班上几个胆儿大的男同学大着嗓门说：“搞什么嘛!万圣节搞马克思主义教育，让不让人活啊！”
　　“马克思？”颜翎揪住前面一个小受样的男生问：“晚上上哲学课？不放假？不活动？”
　　“有活动啊！没听胖胡说，学校组织所有学生去露天礼堂，开神学研讨会。”自从第一堂课没给这校园嘴后留下好印象，该小受一个多月来被颜翎欺负得生不如死，被突然一揪，还以为又哪惹着她了，吓得差点英勇得见了马克思。
　　“神学？”她嘀咕了起来，脑海里浮现明天刚才说的话――“今天我要跟所有的人交流这个论题，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