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华重芳》小韫

24、第二十四章

　　“咱们就当是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落得互不相干岂不好？”

　　苏辞冰的冷静自持的声音再林寂的耳旁不停地回想。林寂抿唇,直看进苏辞冰的眼里：“你就是这般想的？”

　　苏辞冰回望着林寂，看着他和萧离一模一样的容颜，克制着心中的不适，浅笑道：“我知道你为甚娶我。你们官场上的事我不懂，你们要拉苏家下水我也可以不管，但是你得让我过得痛快。”说着苏辞冰脸色一正，“今日这种事，莫叫我再看见。”

　　林寂眼眸深深，看着苏辞冰，喜欢也不是，恨也不是。他自家咬了会子牙，索性冷着脸不再说话，省得苏辞冰再说些虐他心肝儿的言辞。

　　她这般打他的脸，于林寂而言，当是极大的侮辱了。然，大约是世人都觉着越难得到的东西才越发珍贵，所以越发想去得到。林寂当初隔着烟柳碧水远远地瞧了一眼，便看上了那么道似弱柳扶风一般的倩影，才叫他一时情动欲娶苏辞冰为妻。

　　如今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两人出了门都做出了个恩爱的模样儿去上房敬茶，在这敬茶的时候，林太太看到苏辞冰瘦弱的模样儿，心中就不大得劲，是以将一对儿血玉镯子给了苏辞冰见礼后便不再说话。林老太太的是一对儿双鱼比目玫瑰佩并两个玉雕的童男童女，林老爷给的是一个玉雕，林二老爷给的是一块儿玉如意，林二太太则给了一支最时兴的镂空雕出蝴蝶嵌宝式样的玉簪。

　　大房的林安（安大爷）及其妻安氏、庶子林定（定二爷）及其妻赵氏等都给了礼。苏辞冰又被林寂带着和大房的林宛（二姑娘）、二房的林容（三姑娘）林宴（四姑娘）厮见过，苏辞冰又将备好的礼一一给她们身边的丫鬟收好，林安的长子林昭也被带上来见过新婶婶。苏辞冰笑着夸了一回小孩子，又从繁枝手中将一枝笔杆由暖玉所制的毛笔给了林昭，林昭身边儿的下人亦将之收好。而后便是大家伙儿在一处吃饭。

　　林家的规矩，原是成了家的都在自家院里吃饭，没成家的都跟着林老太太一处吃，另外要加餐饭的都自己遣丫鬟到厨下去现给钱现弄。因着今日苏辞冰刚刚成新妇，这日早上大家都是在一处儿吃的。

　　林太太和林老太太吃饭时，安氏就说说话儿逗他们笑笑，并且在一旁为林老太太布菜。苏辞冰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儿自家吃着，林寂时不时为她夹些菜，她嫌有口水没吃，只推说自己身子骨儿不舒坦，就放下了碗筷。待众人用膳罢，漱了口净了面用了茶，一群后院的女人们就开始要话一话家长里短了。林寂情意脉脉地看了苏辞冰一眼，自己先告了退，只说回房攻书。

　　林太太见林寂护苏辞冰护得紧，想到苏辞冰身上的宿疾，心里就不大畅快，然看在苏辞冰最多只有三年的活头，她对苏辞冰又有些儿怜悯起来。苏辞冰病弱，林寂大可纳几房姨娘收几个通房。

　　如今竹里馆的知秋就很是不错，很得她的心意。倒是听见说苏辞冰今日一大早就受了气，丫鬟不给她好脸色看，林太太心中很不得劲！这就是治下不力啊，而林寂一个大老爷们儿去掺合内宅的事也颇为不妥，于是林太太笑道：“听说你身子骨儿不好，日后晨昏定省也就免了去，你们小人儿家若是哪里不舒服，倒显得我们做长辈的不体恤你们。”林老太太也微微眯了眼笑着道：“正是。我这里你也不必晨昏定省，还是好生养身子要紧。”

　　苏辞冰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谢过林太太林老太太后，又道：“辞冰并不敢偷懒。身子骨儿好些的时候定会前来和老太太、太太说话儿。”

　　林老太太和林太太看着苏辞冰的好相貌，想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只两、三年就要香消玉殒，到底有些感叹，也就不是很愿为难她。然林家的香火问题却更为重要，苏辞冰三年不生养她们就三年不抱孙子？

　　是以林老太太将脸笑成了一朵菊花道：“冰丫头刚进门，许多事知道，我身边儿的大丫鬟晴雪是个好的，不管是算账认字还是针线，都是拿得出手的，今日就叫她和你们家去罢。也是我这个老婆子的一番心意，可不许推辞。”

　　那个叫晴雪的丫鬟对着苏辞冰行了一礼，含着笑儿喊了声三奶奶。苏辞冰抬眼见她时，看到的是个含羞待放的清秀美人儿。

　　林宛、林宴、林容三个见她们说的话儿原不是她们姑娘家该听得的，早都退了去。

　　苏辞冰谢过林老太太后，林老太太颤抖着她脸上的皱纹满意地点点头，觉着这个孙媳妇还是挺贤惠的。这厢林太太见晴雪虽生得貌美，却是个平常人家都见得着的，怕林寂不搭理她，于是又笑道：“老太太疼爱孙媳，我这个做婆婆的自然也不能无所表示。我身边儿也有一个丫鬟，香料、茶艺也都是一等一的好，冰丫头看着也是一个雅致儿，如今领了她去也不算辱没了这丫鬟的才艺。”

　　话音一落，一个长相比晴雪还要好些、身材高挑的、眼眉间带了些儿娇俏和媚意的丫鬟站在下首行礼道：“奴婢香茶，见过三奶奶。”

　　苏辞冰点点头道：“这丫鬟生得活泼，长得也好看，老太太和太太身边儿的人，果然都是好的。”

　　这时候安氏笑道：“罢哟！老太太和太太见了弟妹就忘了安儿，有了好人儿也都送给弟妹，我们这些没人疼没人爱的，就只能叹一声‘上辈子积的福太少，怎怨得老太太、太太’不喜欢呢！”

　　安氏的话儿一处，老太太就笑将起来：“偏是你最会说，白的都要说成黑的，我房里的东西你不知道搬了多少去，这会子你还好意思和冰丫头争。”

　　林太太和赵氏都只是含笑不语。安氏笑道：“老太太疼爱我，赏赐的东西我只有欢欢喜喜受下的，自然嫌少不嫌多了。”

　　当是时，满堂人都和和乐乐的。唯有赵氏一人心里不舒坦。因林定不是林太太肚子里生出来的，所以林太太待她不过是面子情，不为难她也就是了。因她天性沉闷，林老太太也不喜欢她。安氏是个会说话儿会讨好人的，林老太太和林太太疼爱，赵氏自然不敢说半个不字。如今苏辞冰来了，一般的和她一样，也不说甚话儿，偏生仗着她那一身病，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她自然心中不忿。只是她向来温顺，敢怒却不敢言。想到林定见到苏辞冰后的那个模样儿，又想到自家后院里的莺莺燕燕，林氏叹了口气，在心中默默念了几句佛经，以平息心头之贪嗔痴恨嫉。

　　幽梦扶着苏辞冰带着香茶和晴雪回到竹里馆后，就看到林寂正半倚在贵妃榻上喝酒，并没有像他先前所说，看书或者做些别的。他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他白而细长的脖颈，一颗喉结也生得很是好看。若是未婚的女子看了如斯模样，还不知道怎么脸红心跳呢。

　　就想苏辞冰带回的晴雪和香茶。晴雪红着一张俏脸儿，双眸水润得快要滴出水来。而香茶，眸光流转，就对着林寂送了个秋波。

　　苏辞冰自家在椅子上坐了，就和林寂说：“人我给你带回来了，如何安置，你自家看着办罢。”说完她自家拿了卷书，去窗台前坐下看。

　　晴雪和香茶两个不明就里，倒是从未见过这般的状况。原本内宅之事，本该妇人打理的，然而苏辞冰却叫林寂……这时候繁枝、画屏、燕双、幽梦正在听费大娘讲这曾经的萧王府、现在的定国公府里的事。并且熟悉竹里馆的一应事物。苏辞冰不爱搭理，但她们却不能对这里不了解。

　　林寂听见苏辞冰说话，皱了皱眉头，而后看着晴雪和香茶两个，眼中的笑意也流淌起来：“阿冰，这两个丫鬟生得很是好看，我喜欢啊。一个干净清秀，一个明媚俏丽，正好可用来红袖添香。”

　　苏辞冰听到“喜欢”二字时，心中一跳，莫名地有些儿痛楚就袭上心头。她皱了皱眉：“喜欢就好。莫让她们烦我。”

　　林寂闻言眼中的笑意泯灭，一张脸也变得更白了些。他将知秋唤进来道：“她们住在何处，都由你去安排。”

　　知秋、晴雪、香茶都是老相识了，都是立意要和这林府里的哪个爷或者老爷攀上关系好做姨娘的，她们原先还说好的，日后可是要相互照应的，谁知道却到了一个屋里。

　　知秋暗暗咬牙，看着晴雪和香茶两个也都只是面子情儿。她笑着应了林寂，就带着晴雪和香茶出了正房，往厢房去。待进了门，她才小声儿和晴雪道：“前几日你不是老爷喜欢你？可有甚眉目？”尔后又悄问香茶：“你还说定二爷对你是当真儿的好，要讨你去做姨娘，怎地都到竹里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