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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他们是想陷害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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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老板这个时候偏偏要穿一身白衣服,实在是让陆小凤觉得很奇怪。
不过这个地方也很奇怪,所有人的眼皮子一抬,就都能看见闻人,可是他们看他的眼光,和看到一块破布也没有什么区别。
倒是穿着正常,又干净的陆小凤。被人从脑袋瓜子顶,给瞧到了脚底板。
陆小凤觉得自在,又有几分不自在。
以前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没有人不看向他,因为他长得聪明又可爱,还舍得花钱,所有人都拿他当香饽饽。这里的人也不例外。
可是陆小凤却突然感到一阵奇特的寒意。
好像这里的人想要的不是他的钱,而是他的命。
他觉得这是错觉,因为他既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他。
闻人扫了一眼由一左一右两串子棚户夹出来的窄巷,勉强找到一条最佳路线。
而陆小凤道选择和他一样,让他有些高兴。
闻人道:“我在去白云观的路上碰到了杆儿赵,他告诉我,你要来太监窝。”
这算是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陆小凤道:“所以你也来凑这个热闹,死人的热闹。”
闻人道:“只是杜桐轩告诉我,只要我来过这个地方,就永远都不会嫌弃其他地方。”
陆小凤不接话,因为他不喜欢杜桐轩。没有人会喜欢抢别人老婆的男人。
陆小凤虽然花心,可他从来都不招了有夫之妇。
这简直就是他仅剩的节操了。
闻人微微一笑,道:“杆儿赵说,龙有龙道,鼠有鼠道。就算你能找着死人的地方,也最好让这里的人带你进去。”
陆小凤看出来了,这里的人比较排外。他们虽然都在笑,都在做买卖,可是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潭死水,发绿的死水,里面藏了很多老鼠苍蝇的尸体。
陆小凤一听到等下有人会接待他们,终于松了口气,“我一点都不想待在这个地方,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出去。”有人接待,他们的效率就会变得很快,陆小凤忍不住问,“这个人是谁?”
闻人哈哈一笑道:“是杆儿赵的朋友,一个叫安福的。”
陆小凤道:“太监,是不是?”
这里是宫城根儿下的太监窝,所以住在这里的不是太监,就是太监的亲朋好友。
可是,真正有权有势的太监,又怎么会看出在这里?
所以这里的太监大多都不得势,他们又不可能有子孙后代,大多数都是,得过且过,有一天过一天罢了。
吃喝嫖赌抽,因为随时都有可能需要上工伺候贵人,所以太监们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更不能嫖,不然因为放了一个屁,就被砍了脑袋,岂不是大大的不划算。
所以他们也只能赌上一赌了。
越是有权势的太监越是贪财好色贪生怕死。
小太监不能出这个地方,所以他们竟然也肯贵脚踏贱地,降尊於贵,亲自来太监窝。
安福道:“只要你一旦当了太监,最先学会的就是赌博,而且你不仅要会赢,而且会要输。”
他好像对陆小凤很有好感,恨不得一下子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而陆小凤对他没有一点好感,因为小安子看他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块被狗狠狠盯住的香肉。
而且小安子还很臭,很骚,他身上的味道简直就像是被十七八个婴儿用过的尿布一样。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闻人要告诉他,不管小安子只要对他做什么,他都不要反抗。
因为小安子一看他居然没有避开,也没有掩鼻子,居然开始得寸进尺,对他毛手毛脚起来。
而闻人居然就站在一边这么干看着。
小安子先是拉着陆小凤的手,然后又摸了摸他的胡子,看他意犹未尽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忍不住要扒开陆小凤的衣领子,好继续摸一摸里面的细皮嫩肉。
没有被太监摸过的人,绝对不会知道被太监摸过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小安子不大,陆小凤一开始看到他的背影,还以为是个小姑娘,他的手也像小姑娘一样,细皮嫩肉。可是他的手很冰,就像冬眠的蛇一样。陆小凤怕这条蛇醒过来之后就会咬自己。
陆小凤终于忍不住吃吃道:“你怎么不去摸他?”小安子抬头,看见陆小凤指的是闻人老板。“他比我好摸,而且他身上比我要暖和。”
闻人老板好像真的是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了,扇子也不扇了,就这么潇潇洒洒的站在一边,隔岸观火。
那陆小凤也只好试图让闻人老板李代桃僵。
小安子好像短促地嗤笑了一声,又好像是神经质地在不安些什么。
他尖尖细细道:“我知道他没有你好摸,我摸过很多男人,你是我摸过的最好摸的。”
陆小凤看到他那种痴迷的样子,怀疑他从来都不肯洗过手。
陆小凤快要被自己的鸡皮疙瘩淹没了。
闻人道:“到了。”
这句话对陆小凤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他决定原谅刚才闻人的见死不救。
到了,是到了哪里?
小安子无意识道:“麻六哥死了王总管很恼火,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可以替代麻六哥的人。他不相信其他人,只好自己亲自来开赌.局。”
赌钱赢了,到底和收受.贿.赂不一样。真正有心的人都会赢得开心,输的甘心。但是过场也是要走的。
陆小凤很快就看见了王总管。
王总管是个老太监,可陆小凤看他却更像个老太婆。他比小安子要香得多,香得都快发臭了。
陆小凤被刺鼻的香料,刺激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喷嚏本来是为了清新肺里的空气,可陆小凤打完喷嚏之后,却恨不得去死。
因为他发现,他把王总管身上的香料味闻得更加清楚了。
来自波斯,印度和暹罗的香料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鼻子,还暗中夹带着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酸又臭的味道。
王总管岂非就是个老太太,他穿着宝蓝色的圆领袍子,袍子上绣了好几朵兰花,他说话的时候,手上也摆着朵兰花。脸上还刷了三斤白.粉,白天可以吓倒人,晚上可以吓倒鬼。
听到陆小凤打喷嚏,王总管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傲慢轻蔑地瞟了一眼陆小凤,好像无论什么人都应该对他诚惶诚恐一样。
王总管的眼珠子长在头顶上,所以他很快就看见了闻人老板,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忽然冷笑了一声,竟然也不打算和陆小凤算账了。
小安子拍了拍鸡胸脯,松了口气道:“麻六哥已经不在了,我还以为王总管会看上你。”
陆小凤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个看上,到底是什么意思的看上。
小安子突然就冲陆小凤笑了笑,咬着嘴巴问:“你是不是,有些问题要问我?待会我请你喝茶。”他着急忙慌的好像非常想赶过去,跟着王总管背后献殷勤。
陆小风打着磕巴结巴道:“我现在就想你请我喝茶。”
小安子看上去有些为难,“可是我看王总管的意思,他好像很想,和你赌一把。”
王总管虽然没有说话,可小安子怎么会看不明白他的意思?毕竟看不明白王总管意思的小太监,都已经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闻人也看出来小安子的为难,“不如你请我喝茶,让陆小凤去和王总安赌一把?”
“可是我要伺候干爹。”
闻人他们这才知道,原来王总管竟然是小安子的干爹。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干爹到底有多不值钱。
陆小凤一走进太监窝的窝棚赌场,就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一个只能放一张床的地方,突然挤了十个王总管和十个小安子,想必只要是个人,他都会喘不过气来。
这让陆小凤觉得,外面简直就清新美好的像花满楼的百花楼一样了。
王总管本来挨着王总管,小安子本来挨着小安子。可是他们一看见陆小凤,就好像女蜘蛛精看见了唐僧,眼睛噌的就亮了。
王总管开始推王总管,小安子开始推小安子,他们这个时候都忘了大小上下,紧赶慢赶地招呼陆小凤坐在自己身边。
陆小凤吓的就像被恶霸欺负的少女,扒住了闻人的胳膊,死活都撕不下来。
真的王总管还是翘着兰花指,慢条斯理道:“你要是玩不起,又为什么要来太监窝?”他厌恶地问,“难道也是为了看个稀奇?”
闻人老板拿出一叠刚从东四恒大庄里面取出来的一万两银子一张的银票,淡淡道:“我们听说里有一万两银子加一次的赌.局。”
小安子顿时崇拜地看着闻人,浑然忘记了刚才还嫌弃他太干净,王总管则眼睛一眯,笑得既像只老母鸡,又像只黄鼠狼。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他想笑又忍住笑地问。
“我们想要买白马。”陆小凤抢着说。
王总管问:“什么样的白马?”
“大宛来的白马。”
王总管的脸色变了,他冷冷一笑,“大宛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大宛的白马。”
闻人道:“银子就在这里,你敢要,就是你的了。”
小安子突然小声的插嘴:“干爹,我知道有一匹白马。”他突然就伸出了一双小手,抓向了闻人的银票。
闻人只是轻轻地左手一拨,就不仅拨开了小手,还拨开了兰花指。
随后,涌过来更多的小手和兰花指。
陆小凤简直要分不清,哪一只手是闻人的。
可是他能看见,那一叠银票,就安静的躺在桌子上打着盹,一百只手一千只手也碰不到它一根毫毛。
陆小凤忽然就有些好奇,他闪电般的伸出了自己两根金贵的手指头。
可他一伸手,所有人都住手了。
因为小安子突然,撞进了陆小凤的怀里这简直就是陆小凤最不堪回首的投怀送抱。
小安子咯咯笑了两声,这时候他既像只小母鸡,又像只小狐狸。
陆小凤觉得,他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可他的手,摸上去,还是像块冰,又像块走了水的豆腐脑。
它湿了。
只能放一张床的窝棚里,突然,响起了奇怪的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不是清澈的那种,而是浑浊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