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比萨》竹里藏玫

1、第一章

　　二百零一个相亲对象对我的评价是：白开水。
　　他们说，无法和我交往的理由很简单：缺乏味道。
　　好吧，我承认，我是一杯白开水。
　　熟悉我的朋友，都说我是一张空白的刻录碟，为的就是等待某人填补我生命中的空缺。我淡然一笑，没错，但我没有乖乖的等待，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寻觅，二百零一个相亲对象就是很好的证明。
　　这样的一个我，或许令人难以想象，我的职业，居然是名初中老师。老师，多么崇高的身份，就连摆在相亲宴上，也能当选“最受欢迎女主角”。我今年25岁，刚好是妈妈、姑妈、舅母唠叨的“划时代”年华。她们说，25岁之前，你，可以挑剔的保留选择权；25岁以后，你，只能任由别人评头论足，也就是，没有说不的权力。于是，为了将日子的质数提高，顺应长辈们的要求，我，把相亲放在了首位。可惜的是，直到目前，处于25岁的我，依然逃不掉被选择的命运。

　　我叫初菊，有两个同居密友，一个“女儿”。林珊，24岁，某公司的电脑维修部主管；叶静，25岁，某报刊的娱记；夏纯，21岁，某音乐学院的大四学生，半年前被我们三人“拐骗”上手的女娃。我们四人原是互不相识，但在半年前的一个夜晚，缘分，把我们牵引到了一间叫leaf的酒吧。当晚，第一百五十一个相亲对象评价我像杯白开水，我的心情因公事外加私事双重打击而更显低落，徘徊街头的瞬间，无意推开了leaf的玻璃门。在leaf里面，有两个与我颓靡性质相同，形式不一的女孩，她们就是林珊、叶静。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当我们准备举杯解千愁的时候，一把散发着薄荷味的女中音唤醒了我们的中枢神经。我们不约而同的注视那把声音的主人——酒吧驻唱者。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灯光黯淡的钢琴前，一脸清澈。彷佛，周围的纷繁吵杂，尽是车窗外的风景。而矛盾的是，她，是风景的中心。或许，正是她那份无法掩藏的气质，勾走了我们的魂，让我们迷迷糊糊地赖上了她。先是大大方方和她分担房租，再来就是越陷越深，被她罕有的，异常矛盾却又异常融洽的少女妩媚，少年帅气，小孩纯真三面所荼毒，最终，沦为保护“国宝”的妈妈级人物。

　　二十来坪的客厅内，衣服与零食齐飞。对于这种习以为常的情况，我是完全不过问的，一，本人没有当清洁工的天分；二，君子不扰他人所好。由于叶静是娱记，经常出席大小知名宴会，不同场合性质得搭配合适的服装，对缺乏眼光的她来说，无疑是难题。故，可怜的沙发、椅子、电脑桌、柜子总是得接受“天外飞衣”的惨无人道对待。至于零食，一般来说，是小孩的喜好，可我们的林珊异于常人。白天，她是个干练的女人；晚上，有别于家门外端庄的形象，进门第一件事，甩掉高跟鞋，拉开冰箱，抱出薯片、泡芙、奥利奥等等高热量零嘴，坚守电脑前，挪动鼠标，津津有味的啃个不停。古语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自是识趣的与我们分甘同味。故，零食时常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电工，我得做课件！”我看了看墙上的钟，九点正，她霸占电脑足足两个小时了。
　　林珊，她的强项虽是电脑维修，但对于玩电脑也很有一手。譬如经常进行的利民服务，为我们的“女儿”夏纯量身定造一套套“视觉系统”。夏纯，称不上有多上镜，可比起那些耀眼的明星们，画面感和气韵还是优胜许多。我们三个当妈的，打着培养小孩审美情趣的旗号，大行花痴之举，通过叶静尚可接受的家庭摄影技术（据她惭愧的解释，之所以被我们列为家庭式，是因为对着自家小孩拍摄，力不从心，被迷惨了！），出炉了一系列主题写真；林珊被尊称为“电工”，顾名思义，电脑加工！她负责将夏纯的美照制作成千千静听、□□、i-Pod 的皮肤和电脑、手机的主题。
　　“还是用黑板吧，课件太直观，不利于学生想象力的拓展。”林珊为自己争取权益，理由掰得十分稳当。
　　事实证明，良性的征求是站不住脚跟的，那么，行动派上阵！
　　握紧电脑椅的两侧扶手，我使劲把坐在上面的她拉到空无地带，“医生建议，上机两小时，休息半小时。”
　　“讨厌！”林珊不满的看着我抢占了电脑，“差一个步骤新的比特皮肤就完工，急什么。”
　　“今晚不用等我门，加班。”叶静从房里匆忙跑出，手里拎着两件不同风格的套装。
　　“又去‘踩’哪位大明星？”林珊抛了一颗泡芙进嘴。
　　“噗”，被叶静淘汰的百之百套装倏地盖住了林珊的头，“百分百按钟点算薪水的加班！”不甩她的艳羡，叶静奔回房换衣服。
　　扯掉头上的淘汰品，林珊嘟哝：“加班还得挑衣服？”
　　光速般的更衣效率，这时的叶静经已穿戴完好的在转动门把，临走前故作神秘的朝林珊笑了笑，“听说，今晚老板可能会去探班。”
　　呵！把握任何一个不可错失的机会寻求一张长期饭票，不是我一个人的理想。所幸的是，站在淡泊真挚的对立面，有许许多多和我志同道合的女人；所不幸的是，太多这样的女人，太少优质长期饭票。

　　粘贴上最后一句诗词，我再次看了看挂钟，十点正！“小孩晚了半个小时。”夏纯在leaf兼职，归家时间风雨无改。
　　“关机了。”林珊拨了好几通电话，回复的都是一把甜腻得挤油的声音：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穿上外套，撺起林珊的车匙，准备出门。与此同时，门把转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夏纯探进可爱的头颅，荡漾着两汪清泉，“我回来晚了。”
　　“来，跟电工妈妈说说，半个小时上演了哪档剧情？”林珊拍拍身旁空空的沙发疼爱的引诱。
　　“现在的治安很糟糕，”我略显忧心，正准备心平气和的发表一通为人师表教育学生的大道理，却发现小孩一瘸一瘸的走近沙发，“脚怎么了？”和林珊同时发问。
　　“不小心摔跤了。”夏纯一脸无辜，嘴角两边的小括号弯弯上扬。
　　“被绊倒的。”敞开的门扉处传来低沉的嗓音。
　　扶了扶镜框，我看到一位狂拓不羁的帅哥，他身上的纯黑西装，价值不菲，Kenzo的香水，隐隐扑鼻。
　　“啊，差点忘了。”夏纯吐吐小舌头，“你们进来坐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林珊按下欲起身招呼客人的她，捋起她的裤管，检查伤势。客人自然是交给我处理，因为“电工”不屑看帅哥，她办公室外面的一堆“油头粉脸”每天让她倒足了胃口。
　　经小孩的邀请，我才发现，帅哥的后面还有一位男士。长得清清朗朗，高个子，挺阳光的，有“篮球小子”的味道。但——
　　内心一阵躁动，我讨厌他！讨厌他眼里放肆的了然！好像，一副很懂对方的样子！撇开他的眼神，把他们迎到客厅坐下，顿时，窄小的客厅因他们的加入显得拘谨。
　　“护士替我上过药了。”撅着小嘴看着林珊，夏纯阻止了她翻药箱的念头。
　　双手递上冲好的茶，我淡笑示意他们自便，注意力转移，“丫头，摔跤or绊倒？”像拿棒棒糖诱惑馋嘴的孩子，我放柔了语气。
　　夏纯知道瞒不住，可依旧是摆着一脸的不愿意告解，且乖巧中带挑衅的和我对视：我不说，我就是不说，嗬嗬。
　　“夏小姐的姐姐？”Kenzo帅哥魅惑地凝视着我。
　　“是妈妈！”夏纯笑得过分无邪，将我和林珊左拥右抱，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噗”篮球小子惊讶过度，口中喷溅出的茶水，不偏不倚，正中我的脸蛋。
　　帅哥是怎样的表情，我没看到，因为，镜片湿了，模糊了我的眼睛。好家伙，我和你的梁子结下了！
　　“对不起，”篮球小子递给我纸巾，“我没想到你居然是奔四的‘芳龄’，所以……”说着说着，他凑近我的脸，考证容貌和年龄的对称问题。
　　不客气的接过纸巾，摘下眼镜，抹个干净，我听到了夏纯和林珊欠揍的笑声。再度戴上眼镜，还原外界的真实面目，我察觉到鼻间的空气变得稀薄，“滚开！”一把推开看似富有学者研究精神的他，我的体温急剧上升。
　　从没见识过我如此恶劣的态度，林珊和夏纯噤声若蝉，帅哥的笑容也僵硬了，只有他，他居然若无其事的继续品茶，茶到唇边，吐出不可思议的一句，“能否告诉我，哪个牌子的护肤品，有如此妙手回春之效？”
　　他是故意的！我肯定。熊熊的烈火在我眸里燃烧，战斗升级！
　　“两位先生如何称呼？”林珊打岔，息事宁人，“认识我家小孩多久？”母亲过滤女儿的交友名单。
　　他们对年轻“妈妈”和“女儿”的疑窦似乎有了各自的见解，诧异之情早已烟消云散。帅哥扬出暖日笑意，“唐旭，”眼神指向篮球小子，“他，秦少扬。”
　　“我俩因小纯而结识，”秦少扬与唐旭默契击掌，“追着小纯跑了近半个月。”两人温煦的目光投递给红霞染透的夏纯。
　　按下心头怒火，我与林珊交换眼神，有了共识，“目的何在？”吾家有女初长成，但绝未到交男友的年龄！
　　“认她作妹妹，掬在掌心呵护；纳她入羽翼，拱在心里当小女友疼；或者，仿效你们，给她长辈之爱，”秦少扬笑意盈盈，揶揄出对夏纯复杂的情感，“你们说，我该选择哪一种？”
　　如果他仅仅是列出追求夏纯的单子，我想我不会在意，因为，最后我和林珊会打断他的妄想。可他的话，调侃出对一个外人，产生友情、爱情，甚至是亲情的丝缕，就如同我和林珊、叶静当初遇上夏纯一样，无法解释此种元素复杂的情感，落得自诩“第四类情感”的下场。
　　但他，有可能吗？我甚是怀疑，忍不住收集他的目光取证——
　　他，眼里尽是恶作剧！还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许了个恶质的笑容给我！愤懑的别过脸，我立刻砍掉刚才下的定义。
　　唐旭打断他的胡闹，“我们没有恶意，”顿了顿，“你们无需界定我们和小纯的角色关系，因为，就目前来说，我们不确定。”
　　我再次和林珊目光交接，难道，是前兆？现在的他们真的很像当初的我们，有点迷惑于彼此的情感。但，他们是男人！处于发情壮龄期的男人！偏颇的方向和我们不同。
　　“追求也不见得有恶意。”林珊挑眉，双手抱胸，一点也不相信他们的“不确定”。
　　“我想，我们所站的位置，和你们初识小纯时是一样的。将心比心。”秦少扬夸张的比划比划心脏，出其不意的折断我们的猜忌。
　　他的笑容，在我看来，是撒旦的代表，让我很有打掉的冲动。但另一方面，我不得不承认，他半带玩笑的话，似乎洞悉出当初的我们。不过，他还是那个他，让我心生厌恶的他！
　　双方的谈话，在若隐若现的一刻，显得不甚活络，可，有一种感觉，在那么一瞬，不言而喻。挂钟敲响了十一点，他们对了对表，准备离开。拉直坐麻了的身子，我看到“勾搭”帅哥进屋的桃花女主角搂着抱枕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林珊早我一步发现，在我送客人出门的时候，为小孩覆上了水嫩的被单。
　　“电工，拿出你的看家本领。”唐旭临走时提到小纯是在小区里被某刘海三七分线的男子绊倒的，想想，就知道是楼下的王八蛋！这年头，稍有脑筋和品味的男子，都不会弄如此发型。楼下的恶心家伙，一年四季皆处于被女友甩的惨况，故，集中对女友们的恨意，经常发泄在大厦女住户身上。哼，恶劣程度和那个秦少扬不相伯仲！耳边蓦地回响起他的声音，“下次再讨教保养秘诀。”牙齿磨得怨毒，我抛开对他的记忆，思绪转回到林珊，“是楼下的三七分线干的好事！”
　　林珊了然的亮了个OK的手势，接着，马不停蹄地开始展开报复行动。
　　楼下的男人，是个程序设计员，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就是打开音箱重复播放他百听不厌，我们视之为噪音的——《老婆老婆我爱你》。据可靠情报得知，他是网虫一条，经常上网吊美眉，只要人在，电脑必开。所以呢，林珊报复的手段就是用自己的强项。当然，对于这个强项，我们几人持有不同意见，夏纯认为不道德违法的，我和叶静则坚持“知法犯法”。
　　林珊的违法强项，不外乎就是入侵他的电脑，免费赠送一堆蠕虫、木马，一般来说就让他费劲重装，严重的一次，她借用了“熊猫烧香”，害得他的程式毁于一旦，丢了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