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Chapter 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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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8
一直以来，濒临死亡的感觉并不是没有过，但是从未像现在这么笃定。
神经承受着蚀骨的痛苦，肌理熔化粘稠的从身体剥离，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女疯子露出一个与骷髅无异的狞笑，我知道自己此刻肯定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紧紧捆缚在我腰上的双臂力道大的几乎想把我拦腰截断，最后的念头居然庆幸着米诺斯看不到我现在的样子。
意识在高温中蒸腾，和我的血液一样弥散到空气里。
似曾相识的感觉……我苦涩的笑起来。
我们都变了，我已经不再是躲在他羽翼下的小姑娘，他也不再是我的兄长般的存在——从属的关系形成的间隙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变越深，最终将我们推向了两个极端。
于情于理，此时此刻，他都不应该也不会来想当初那样，舍身救我。
所以我缓缓闭上的眼睛。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
米拉迪钢铁般的手臂被寸寸折断，我的身体一下子得到解脱，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视线就整个倾斜过来，同时飞快地远离战场中心。
这是……我呆滞地盯着上方暴露在冥衣外的，线条优雅让人为之惊叹的下颌，说不清楚的悸动充斥整个胸膛。
“米诺斯大人……”我听到自己的呓语，有着梦幻般的虚渺。
他微微颔首，用罕有的不带一丝笑意的叹息轻轻说，“露奈，你个笨蛋……”
我的耳朵就贴着他的胸口，满满都是强健的生命的韵律，仿佛某种充满暗示性的乐章，带着感染人心的节奏。他依旧打横抱着我，冥衣的翅翼微微打开，忠实的拱卫他和我。
“天贵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微微侧头，米拉迪已经化为一堆白灰随风飘散，爱维德眯着眼睛，不满显而易见。
“随意插手公平的决斗，你们冥斗士就是这种素质么。”
米诺斯冷笑，“彼此彼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说完，他就淡然地转身。
但是，盟约呢？
我急急地想要提醒，挣扎起身，却被米诺斯揽住。
“你忘记了你的来意么？就为了一个女人。”爱维德大声嘲讽，语气里满是讥诮，“看不出来，冥界三巨头居然是个痴情种子。”
他是针对米诺斯说的，却恰如其分的击中我的痛处，仿佛被戳破心事，我不由自主的僵硬了。实际上脑海里各种可笑的妄想和假设已经剥夺了我全部的智商，而我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杂念。
我用更大的力气推拒米诺斯的拥抱，但是他的手纹丝未动。
“是，又怎样？”平静，从容，清越的嗓音听起来却如雷贯耳。我彻底僵硬了，甚至以为这不过是我是我生死一瞬间的一场迷梦。
“她是我的副官，而不是无足轻重的卒子。”米诺斯清楚地回复，“你们，不值得她献出生命。”
这是真实啊！
我感到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到残破的冥衣中，那是我喜极而泣的眼泪。
一瞬间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忘记了我们在哪里，忘记了我们的任务，忘记了我们的不快，一瞬间本能的我蜷缩进他怀里更深的地方，就像小时候无数次一样，在他的庇护下哭得毫无形象。
米诺斯终是平安带着我离开了。
爱维德不是英雄，但起码有枭雄的尊严，纵使盟约失败，也没有撕破脸皮背后捅刀。
我伤的很严重，再加上当时脑子乱七八糟，很多事情都是后来回想起来。
比如在回旅馆的路上，我搂着米诺斯的脖子不停地重复说着我爱他，再比如他轻轻吻着我烧伤的面颊，他要离开的时候我耍赖的拽住他的头发，他拿掉我的手并且往我嘴里猛灌了一大口退烧药什么的……
“米诺斯……大人……”久睡后的眼睛不甚清明，我用手指搓了搓，笑着和他打招呼。
“欢迎回来。”我看着他金红色的眼睛，那里映出一个满脸都是幸福的女人。
“都没事了，潘多拉大人没有怪罪。”米诺斯坐在床边，脸上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很洒脱，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烦恼他。
我点头，已经清醒的头脑依旧沉浸在持续的幸福感中难以自拔，眼前又是一片模糊。
我闭上眼睛，激动地近乎战栗地感受着他印在我额头上的一吻。
“早安，露奈。”
“早安，米诺斯大人。”
“路尼大人，我听说一件可怕的事情。”回到冥界后十多天，碧亚克带着惊恐的小表情冲到审判厅找我。
“我听说……米诺斯大人谈恋爱了……”他凑到我耳边，仿佛在传达关系世界存亡的秘密，“法拉奥说看到米诺斯大人最近一直在第二狱晃悠，花儿都给他采秃了。”
“哦……”我头也不抬的继续整理公文。
“您怎么这么淡定……”偶尔高冷本质二缺的碧亚克就差趴在地上咬我裤腿了，“您知道那是谁了么？求818！”
为了避免他真的二到把持不住在地上打滚弄脏我刚打扫好的地板，我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我。”
在他石化的过程中，我再次淡定的重复，“那个人，是我。”
三分钟后，碧亚克一边泪奔一边绝尘而去。
碧亚克怎么了？不知道在哪里碰上碧亚克的米诺斯给我发了条小宇宙短信。
我回复两个字：
尿急。
露奈，你又淘气了。沉默半晌，米诺斯回复，语气里难掩调侃。
我赶快表示忏悔。
好了，我要去哈迪斯城接受潘多拉大人的召唤，你打理好第一狱。他顿了顿，又补充，照顾好你自己。
“当然，米诺斯大人。”
端坐在审判桌前，审判厅庄严肃穆的大门缓缓开启。亡灵和往常一样一个个走进大厅，我正要开口询问姓名，无意识的一瞥却让我所有的话语如鲠在喉。
那是一个老年人，尽管他头发花白，身形已经佝偻，又是满身血迹，我依旧轻易地认出他——很久以前，我曾经的雇主。
我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黑色羽毛笔滚落在桌上。
不止他，还有越来越多似曾相识的面孔。他们都挂着空洞的神情，无一例外一身血迹。死者用生前最后的姿态面对我，让我看到他们致命的伤口，破损的躯体。
不……
亡灵还在进入，他们早就没有意识，只知道顺从冥界的意志步如死亡的殿堂，一张张脸拥堵在我的脸前。
不……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脚和地面激烈摩擦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踉跄着后退，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簌簌发抖。
不……
最可怕的情景刻在我的眼底，一瞬间的冲击让我天旋地转。我跪倒在地上，再也压抑不住悲鸣。
在人群里，亦有我的父母。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Chapter 38
